第 七 章 (2)
“就算你是真的名浪人飞熊许全,也不配和我拼剑。”大汉做然地说:“那浪人颇有名气,但只能聊算一流高手。而我,是超等的。躺!”
躺字与伸手同时发去,远在丈外,手一抬便拉近了三尺,只伸出一个食指而已。
飞熊怎知指上有乾坤,也没料到对方敢用手攻击,刚发觉不对,可怕的外发指劲已经及体,像一枚秃的钢锥,重重地打击右期门穴。
“嗯……”飞熊右手一松,长剑堕地,右半身立即发僵,仰面便倒。
如果对方志在杀人而不在制穴,他的右胸可能已出现一个深入肺腔的血洞。
“我带你到外面问口供。”大汉傲然上前伸手抓人:“凭你这种浪得虚名的一流高 手……”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到了身后;
大汉十分机警,反应超人,猛然大旋身,右手随转势一指点出。
转错了方向,人在左后侧一指落空。连发两指,精力已耗掉了一半了。还没练至化境的内功,每次攻击的爆发力愈大,所耗的精力也愈大,通常如果连续攻击,三次爆发之后,便无以为继了。用内力御剑也一样,如果每一剑攻击皆全力以赴,挥舞一二十招,所发的真力每下愈况,最后将连剑也举不起来了,拼斗时蓄劲养力的技巧,可决定谁是最后的胜家。
“射天指,很不错。”身后的人顺势切入,左手扣住了大汉的左肘,右手食中二指,点在左耳后的藏血穴上:“给你运功抗拒的时间,看能不能抵抗在下的指力,我叫十声数,准备了。”
“五湖游龙,不要管咱们的闲事。”大汉有自知之明,藏血穴是要害,那能抗拒高手的指力攻击,大血脉一断,非死不可。
是五湖游龙欧阳天虹,这一代江湖新秀的风云人物,三龙四凤的第一龙,名动江湖的年轻名剑客。上次在金刚禅寺被玉虚天师暗算,这位剑客便盯上了妖道和宇内三狐,像伺鼠的猫,有耐心地等候机会摸上去。论真才实学,妖道还真接不下他多少剑,但妖术与众多的人手,却让他不敢妄动。
“在下管定了,算你运气不好,认命吧:我也要掘你的根底,你一个超等的高手,居然担任眼线,委实令人生疑,必须摸清你们的底细。我曾经宰了你们一个人,也得防范你们报复,不摸清底细,日后那有好日子过?”
“有人来了,快?”廊后传出天涯孤凤的催促声。
五沏游龙一掌把大汉劈昏,扛上肩向飞熊含笑打手式示意,飞快地进人后廊。
飞熊本来躺在地上发僵,这时却一跃而起,拍拍胸口,有坚硬的声音传出,摸摸右胸出现洞孔的衣襟,洞孔的纤维像是腐蚀而成的。
胸口穿了甲状背心,可能有铁片保护要害,右期门穴并没受伤,受伤倒地是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像,吸引大汉得意忘形,让五湖游龙乘机下手。兵不厌诈,避免了一场恶斗。
“好厉害的射天指,这混蛋真是夺魂一指江彬。”飞熊拾回剑摇摇头苦笑:“如果事先不怀戒心,我真禁不起他三指两指。”
原来五湖游龙并非单人独剑走上这条夺金路,连天涯孤凤也不是真的孤。
像宇内三狐这种漂亮女人,身旁没有随从,在山林间露宿,是相当危险和不便的事,蛇虫猛兽的威胁,比强盗歹徒更可怕。在江湖玩命,浪费生命的男女,时运来时一条龙,倒起楣来一条虫,不可能永远在锦衣肉食中神气得意,娇生惯养的人绝对活不长。三狐在情势不利的紧要关头,不得不冒险设法露宿,危险和不便可以克服,总比在集内住宿被捉被杀好得多。
逃离奇宿的农舍,她们自然而然地跟在苏若男一群人身后急走。苏若男有七个人,目下所有的人皆元气来复,走在一起,至少在气势上仍然壮大。
他们知道罗远正在引强敌追逐,所以从相反的方向脱离险境,一口气逃出两三里外,进人山坡下的树林深处,透过枝稍,可看清下面大宁集的动静。
有五六名男女迎接她们,原来这里是苏若男的露宿处,砍枝条搭了四座草棚,总人数共计十四名之多,有强大的实力自保,事急时也可迅速撤走。
比起镊魂天魔那群高手男女,她的实力仍然差了一大段距离,人数上也少了三四倍,论个人武功,她仍然没有能与老魔一拼的人才。
跟来的宇内三狐并没感到意外,她们早就知道苏若男有许多人手可用。
“你们跟来做甚么?”苏若男在自己的草棚前,向放下包裹的三狐下逐客令:“走远些,不要在这附近逗留,免滋误会。以往的过节,我不再计较,今后如果再对我有不利的举动,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不是我们有意跟来,而是情势所使然。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你以为我们是漏网之鱼吗?”白妖狐走得太急,干脆坐在包裹上歇息:“你们不把人集中,几个人躲在这里住宿,聪明吗,你禁受得起武道门,和摄魂天魔那些人的袭击!”
可看到的人只有十四名,因此白妖狐以为苏若男把人分散了。
“你怎知道我的人不曾集中?”苏若男略感意外。
“罗远知道你有许多人,那天他把飞天蜈蚣丢给你们,亲见你有许多人手,而且知道你的地位并不高。你们与武道门为敌,又招惹上老魔这股实力雄厚的人,居然把人手分散,你带了几个人就敢四出招摇,是不是有意自掘坟墓?”白妖狐心中不以为然,说话不中听:“你连对付我们三狐也不见得稳占上风,如不早些将人手集中,老魔的主子早晚会把你这个小美人抱在怀里快活。”
“闭上你的嘴,”苏若男冒火地娇叱:“当我提高警觉有所准备时,老魔无奈我何。”
“你算了吧!不要死鸭子嘴硬。我明白了,你的人是不是已经潜赴瑞云谷了?你留在这里诱敌,吸引其他的人注意,实力又嫌不足,委实不智。所以,你有意诱使罗远替你卖命。”
“随便你怎么说。”苏若男悻悻地说:“你对他的野心更大,居然不自量力,要他替你们夺金,还想将他卖给玉虚妖道,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如果你们聪明,最好立即前往瑞云谷潜伏待机,在这里躲在山林里等候,并不比到瑞云谷潜伏山林安全。走吧,还来得及。”
“你们也该前往瑞云谷潜伏,别让老魔的人一网打尽。你说得对,到瑞云谷反而安全,老魔这些人堵在这里,不知有何用意。也许,他们是武道门的人,知道你们弄走了他们的飞天蜈蚣和飞虎,所以全力对付你们。我如果和你们在一起,很可能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走也,去瑞云谷左近潜伏。”抓起包裹,立即准备动身。
“最好从后面走。”苏若男说:“后面是一处崩崖,我们装设了四根缒绳,以便情势危急缒绳撤走,是安全的退路。你往前面走,说不定会恰好碰上他们。”
“谢啦?就借你们的缒绳远走高飞,我承认惹不起老凶魔,避之大吉。”
露宿处备有安全退路,可知只有前面一带能接近,左右的山林地势峻陡不平,接近不易,会发出声息,住宿的人可及早发现敌踪。
宇内三狐真有点害怕老凶魔,打算提早前往瑞云谷潜伏,虽则可能受到武道门的人驱逐,但总被老凶魔残害好得多。
至坍崖仅四五十步,仅走了一半,身后便传来警哨发现敌踪的警哨,扭头一看,苏若男正率领手下急撤,心中一紧,立即拼命飞奔。
苏若男比她们快,一冲便到了崖上方。
后面,四五十名男女,出现在百步外,从树隙可以看到依稀的急速奔掠人影,其中果然有那位佩了雁钢刀的大汉,确是老魔的人大举来袭。
“遭了!下面有人。”白妖狐脸色大变,叫起苦来:“你们的退路一点也不安全,他们已先派人堵死了退路,你们落人他们的暗算中了,我们也跟着倒楣。”
坍崖下沉三二十丈,高得令人目眩,好在不是陡落的,半途有几处稍缓的崩坡。四条线绳下挂十丈左右,是最危险的一段崩崖,以下便可小心地攀降,小心攀爬不至于失足,即使滚至第二段崩坡,也不会摔死。
崖底的确有人,而且人数不少,可能有廿名男女,一个个堵在崖下神色紧张。在崖下等候,真可以下来一个捉一个,比瓮中捉鳖差不多,下降的人不可能一同冲下,接近崖底三四丈,便会被牛毛针逐一摆平。
崖下的人影清晰可辨,没错,其中有穿了黑绿色宽长衫的摄魂天魔。
可是,所有的人并非抬头向上瞧,不像是等候擒捉缒降的人,而是半弧形列阵,面向侧方紧张地凝神戒备,无暇分心留意崖上的情景。
苏若男急急察看下面的情景,看到了些甚么。
十七个男女如果分据崖顶,与奔来的四十余名高手决战,在牛毛针雨的狂乱攻击中,一照面便可能损失一半人手。所付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了。缒降下去,同样是死路一条。
“下去,快!”苏若男急急下令:“有人缠住了老魔,机不可失。”
缒绳粗大,承受千斤负荷绰绰有余。众人一个接一个迅速下降,捷逾猿猴降下第一段崩崖。有进无退,毫不迟疑散开分别向下攀降。
崖下杂草矮树丛去,坍下的土地堆泥块错落参差,风化的崖块已生长草木,视野有限。
摄魂天魔廿名男女,列阵面向崖左。依地势估计,崖左不可能没派有人埋伏,想封锁崖下,必须将人排列整个崖底,才能一网打尽下降的人。
崖左不见有人现身,可知那一带的人决非畏死叛逃,而是不明不白夫了踪,因此封锁出现缺口,难怪包括老凶魔在内,神色紧张情况不明。
“去看看。”摄魂天魔沉不住气了,向两名大汉下令。崖顶已现人踪,封锁岂能出现缺口?
两大汉互相一打手式,一右一左猛然急鼠而出,从两座土堆的草丛中钻入,要绕至崖左的矮树丛察看。
声息全无,这两个人像泥牛入海。
“咦!孙勇,李雄。”一名中年人讶然高叫。
毫无回音,两大汉也平白失了踪。
“再去几个人。”中年人悚然地下令,已经知道不妙了,两大汉应该闻声回答,为何声息全无?
“不能再派人了。”老凶魔取出九音摄魂铃:“他们早一步在这里设下埋伏,掩护上面的人下来,本军师把他们赶出来。”
怪异的啸声从老凶魔口中发出,左手的九音摄魂铃有规律地摇动,发出令人心神散乱的铃声,与啸声相应和,威力倍增,形成怪异的声浪,向崖左一阵阵涌传,似乎草木也被撼而震动摇曳。
崖上的人,正快速下降至第二段崖坡,距崖下仍有十八丈,不受魔者所震撼,但也有两名男女,出现神色恍惚现象,没有人敢再向下攀降,以免半途被魔音所制,失足滚下十余丈土崖,老命难保。十余丈,那可是将近十层楼的高度,神智不清向下滚,不摔得骨裂肉绽才怪。
啸声绵绵不终,金铃的鸣声更急。可是,毫无反应,崖左的草木丛中声息全无,草木不惊。
魔音的威力其实仅及廿步左右,再远些便威力第减,卅步便毫无威力可言,四面散逸变成了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