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1)
字内三狐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对付一个年华二九或双十的出道三载小姑娘,根本不需多费心机,从容操刀而割予取于求。
成了精的老江湖,也有大意上当的时候。
苏小姑娘被冷水泼醒,发现正处在小溪旁的枝林内,这是大宁集北端半里外,大宁溪的右岸山林。
两头狐坐在她两侧,不许她挺身坐起。气机失控,她知道气海已受到有效的禁制。
内家对内家,功深者胜。罗远的内功修为比她精纯,所练的内功性质也可以克制她。白妖狐也是内家,乘虚一击手到擒来。如不是罗远先一步撼动她的护体神功,白妖狐想暗算她势难如愿。
她的身材发育成熟,而且恰到好处,躺在地上,依然曲线玲珑引人遐思。
白妖狐在恶作剧地用手在她的胸部摩娑,似乎对她的美好身段颇为激赏羡慕,她可能是嫉妒,因此不时手上加力以表示发泄恨意。
“我要知道你的底细来历。最好识相些乖乖吐实,以免皮肉受苦,我是问口供的专家。”白妖妇捏了她的乳峰一把,表示将使用激烈手段取供:“女人对女人,是不会有甚么忌讳的,你在江湖闯荡了三年,应该知道江湖手段是怎么一回事。”
白妖狐的手在她身上作怪,她居然能无动于衷忍受,没流露出羞辱难堪的神色,甚至不扭动躲避,被女人凌辱她肉体,她毫不在乎。
能在乎吗?她已是砧上的肉。一个敢在江湖闯荡的女人,如果斤斤计较羞辱,是活不了多久的,存活率很低;最好及早脱离江湖,或者根本就不要涉入江湖。
“我没有甚么底细来历,三年来我没露过几次脸,江湖还没有我的地位,更没闯出任何局面,连绰号也没混到手,那有你宇内三狐名震江湖神气?”她居然能镇定地回答,脸色平静毫无惧容:“我姓苏,苏若男,十六岁便扮成男人,随一位老道在江湖奔走,暗中劫取大户的金银珠宝,日子过得如意顺逐。”
“老道?”白妖狐竟然觉得她的口供合情合理,仅对小枝节提出疑问。
“名义上老道是我的主人,我是他在河南陈州所拾到的弃婴。十余年来,我只知道他对外的道号叫太乙真人,好像很少与真正的道人法师交往,居无定所。另有三位弟子,武功比我还高深些。”
“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白妖狐柳眉深锁,在思索太乙真人这名号有否印象:“以太乙真人为号的黑道人物,早年好像有三五个,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人再提起了。你那个太乙真人有多大年纪了?”
“年届古稀了。”她答得正经八百:“其实我们名义上是劫取,其实以暗中下手盗取为主,极少露名号表示负责,需要在道院歇宿才通名号。”
“你要计算那个叫罗远的人,有何用意?”白妖狐不再追究太乙真人的事。
“他击溃了武道门一群高手,可以派大用场,所以真人看中了他,打算网罗他做弟 子……
“原来如此。你们也在打武道门的主意?”
“武道门威镇江湖二十年,迄今盛誉不衰。他们发大财,我们能每次作案,获得百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丰收了。这次他们掳了岳州第一首富彭老爷彭政的儿子,勒赎一千五百两黄金,谁不眼红?你们宇内三狐……”
“不许提我们,问你你才能回答。”白妖狐给了她一耳光表示警告:“你们不怕武道门报复?”
“让他们在江湖找我们好了,跑断脚也不见得能找到我们的下落,天下大得很呢!而且来三五个超等高手,我们也对付得了。”
“带我们去见太乙真人,找他和我们合作,先诱使罗远联手,再到瑞云谷夺黄金。你愿意合作吗?”
“真人决不可能和人合作,只要你们做他的弟子。”她坦然拒绝:“快死了这条心,真人只许有主从关系,听命于他的人,必须死心塌地向他表示忠诚。”
“哼,用你的生死来迫他合作,他能不答应?”
“一个首脑人物,如果太过注重手下弟子的生死,是成不了大事的,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领袖。真人心硬如铁,冷酷无情,我落在你们手中,招引罗远的任务没完成,再招了不该招的供,就算你们大发慈悲放我回去,真人是否肯饶我,你不知道,我知。我只有二条路可走:从此孤身亡命天涯自谋生路。罢了,你们瞧着办吧!我人在江湖,知道江湖手段是怎么一回事,不怨你们。”
她的话是所有的领袖人物,奉为金科玉律的成功策略,不但江湖朋友奉为圭臬,也是一切组织的行动准则。一支军队;或者一队强盗;一个帮会;如果身为指挥者或首领司令人,假使每一件事,皆需考虑每一个下属的生死存亡,那就甚么事也不用办了。所谓壮士断腕,用意在此。
“看来,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白妖狐失望地说。
“是的,我的生死,真人是不会在意的。”她镇定的工夫到家,视死如归的气概令人动容:“我的同伴向他禀报时,我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他杀或你杀,都是一样的。黑道朋友谁都明白,成功与失败的结果必须坦然承担。”
“我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但你得听从我的指挥。”白妖狐总算不是穷凶极恶的残毒女人,无意杀死无仇无恨的陌生人。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她心中一宽,神情依然沉着镇定。
“恐怕没有了。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我不想平白放过你。”
“好吧,我听你的。她不假思索地表示驯服。
“你是聪明人,追随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好说好说。”她的江湖口吻流利得很:“我能利用的价值是甚么?最好不要打太乙真人的主意。”
“帮我把罗远弄到手。”
“哦!你对他有好感?”
“胡说八道!他值两千两银子。如果他肯追随我,一千五百两黄金就寄望在他身上,他能击溃武道门大群高手,到瑞云谷可以稳操七成胜算。加上你我群策群力,九成胜算该无困难。”
宇内三狐艳名满江湖,有名的裙带松****。****对某个男人有好感,十之八九牵涉到****欢爱。她了解宇内三狐的底细,说好感只是措词上文雅好听些而已。她在两狐的神色表现上,便已看出妖狐对罗远的态度,并非全冲一千五百两黄金份上,而是牵涉到男女****。男人重视利字当头,女人却将情字搁在利字上面。
天下间好色的有财有势男人多的是,三妖狐是人间绝色尤物,只要她们肯开口,甚至不需她们开口,自会有人心甘情愿,向她们奉献可观的财物,所以她们对利字并不太过重视,虽则一千五百两黄金,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不会有人向她们奉献如此庞大的财物。
“他的武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只是内力比我浑雄些而已。”她欲擒放纵,为生死争取更多的筹码。“有了我,你们大可不必打他的主意,而且太乙真人正在积极争取他,你们将冒两面树敌的凶险。丢开他吧!我们尽快赶往瑞云谷布置,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胜算。”
“不行。”白妖狐断然拒绝她的提议:“武道门这次作案的消息已经走漏,秘密赶来夺金的各路群雄,正陆续赶来各展奇谋,实力雄厚志在必得。我们的实力除非能保持最雄厚强大,成功的机会不多。有这位叫罗远的人加人,机会可增至九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人或人手不足,天也帮不了我的忙。”
“好吧!反正我听你的,”
“二妹,你到集上去买香烛。”白妖狐向同伴吩咐:“苏若男,你的武功比我们高强,所以你必须歃血为盟,发誓向我们效忠,才能替你解禁制,再联手行动。”
宇内三狐是白妖狐白天香、灵狐胡灵姑、艳狐商艳春。二妹是灵狐胡灵姑,应喏一声整衣而起。
还没动身,猛抬头脸色一变。
相距不足三丈的一株大树后,正缓缓移出一个人影。
“大姐小心!”灵狐急叫。
白妖狐与苏若男躺倒处,正位于中间地段。白妖狐看不见身后的动静,警觉地斜窜而起,在丈外大旋身戒备,窜出时剑已出鞘,反应极为迅疾,身手的确敏捷灵活,不愧称江湖上的知名人物。
从树后移出的人,并没采取任何行动,移至树侧便站住了,仅现身让她们看清面目而已。
苏若男摆放在草中的双手,十指开始呈现抓放舒屈的动作。行家走近定可看出,她正在全力行功自救,气机已经开始恢复运行,真气正循经脉升沉,汇聚被制的经穴,气机恢复功能,便已成功了一大半。
白妖狐的制经穴手法制不住她,她争取到自解经穴禁制的时间。
要想自解一般的制经穴手法,练气术需下二十年苦功;要疏解独门秘学手法,下三十年苦功或许可以派用场。她竟然可以自解被制的经穴,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也许,白妖狐的制经闭 穴术太过平常吧!制经点穴术种类繁多,各具手法各有绝技。但不论何种手法,不论师承何门何派,基本要求是必须下苦功勒练,练十年八年方能小有成就,手指如果没凝集百十斤力道于一点的能耐,妄想制穴不啻痴人说梦。所以,任何一门制经点穴术都不平常。
她心中在向老天爷祷告,求老天爷保佑她能获得宝贵的时间,千万别让人打扰,如果有人触动她的身躯,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有岔气伤身走火入魔的凶险后果。
老天爷真可爱,白妖狐离开她身畔了。
罗远在生死关头,激发强烈的求生意志,爆发出生命的潜能,拼全力向集外飞掠而走。。
运动愈剧烈,毒回流心坎的速度也愈快。如在平时,他必须绝对冷静地躺下来,以减缓血脉流动的速度,再设法割开伤口取暗器让毒血流出一部份。如果有药,必须立即服下争取时效。血回流心坎是非常快速的,毒一入心便令心肌麻痹失控,意识立即陷入模糊。
他一面飞逃,一面服下解毒的丹九。他不能停下来,苏姑娘必定另有爪牙循踪追逐。
金脚带或银脚带是神经性毒,被这种毒蛇咬过的人,都知道毒可在短期内致命,但并不比白花蛇毒猛烈,而且痛楚几乎难以明显出现。白花蛇毒痛楚剧烈出血难止,致命的速度因而加剧。
其实被蛇咬与被沾毒的暗器击中,是两码子事。金脚带银脚带是有名的小气鬼,咬噬猎物时,仅注入些少毒液,因此致命的速度并不快。
而白花蛇咬猎物,它那巨大的沟牙,泄出大量毒液,本身外貌狰狞;一看便知是凶猛霸道的族类,咬必致命,属于混合式的复性毒,既毁神经又蚀血,双管齐下,所以致命的速度倍增。
如果两种蛇毒的份量相等,致命速度白花蛇毒甚至要缓慢些,心脏麻痹充血的速度要慢一倍。出血性毒的威力并不致命。痛楚剧烈伤害肌肉筋骨而已。白花蛇有些地方称为七步蛇或百步蛇,其实是在这段距离内,不支痛倒而已,也非一倒便毙命不起,半个时辰内,抢救还来得及。
奔出集西,向不远处的树林飞掠。后面,一位中年女人穿了村妇装,掠走如飞紧蹑在他身后三二十步,速度比他慢一倍,很可能在窜出人丛时,便被村妇盯上了,出了集逐渐落后三二十步。
他不怕毒,怕人。毒有解药中和控制,要不了他的命。人如果赶上他,乘他濒临无力反抗的软弱期,给予他沉重一击,那就大事去矣!
村妇不是苏姑娘身畔那位同伴,那位同伴是男的,乘机从他背后用有毒暗器偷袭,一击便中。
只顾狂追,忽略了经路上的障碍,速度也太快了,纵跃如飞疾起疾落。刚掠过集外侧最边缘的一座茅舍,没留意墙脚下伸出一根木棒。
呵嚓一声暴响,木棒折断,村妇也不好受,砰匍大震中摔倒向前滑。
急速奔跑脚下被绊而又猝不及防,保证会摔得天昏地黑,甚至断手折脚,十分危险。
抢出扮成村夫的千手灵宫,一掌把村妇拍昏,一跃三丈,循踪急追。
“没有人追来了,快停下裹伤。”千手灵官急叫,速度跟不上全力飞逃的罗远。
罗远已感到头脑有点昏沉,喉间发呕,大概是毒液已早一步回流心室,他服下的解毒药需进入胃部,再从胃壁血脉回流心室,速度慢得多,渐减不支要倒下了。
向前一栽,千手灵官到了。
“哎呀!你是中毒。”千手灵官挟住了他。
“我要歇……息,等……等解药行……行开。”他含糊地嘎声说:“我……不要紧……”
一听他已服下解药,千手灵官心中一宽,仔细察看他的腰背,找到贴皮护腰上缘,贯在腰肋肌肉上的一枚四寸双锋扁针,拔出便看到泛灰色的半段针头,表面粗糙,不需精工打磨,便于蘸毒或淬毒。
针虽小,但份量甚重,不知是何种钢材打造的,不是致命的暗器,除非击中要害。份量重,开锋特别尖利,所以全力发射,可破内家气功。
“咦!这是追魂浪子武腾蛟的追魂针,怎么出现在这鬼地方,而又用来对付你?”千手灵宫号称暗器之王,见多识广,一看针状便知道来历,感到意外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