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虽被灭,也不过是个开始。
修罗军一路西进,接连面对大汉开锅之初的精兵强将,多少有些疲惫。
刘如意似乎开始忌惮着什么,时而杀伐决断不留活口,时而又干脆驻军不前,迟迟不下军令。
他的寒毒,似乎又有了变化。天罪渐渐开始控制他,而并非他控制天罪了。
修罗军说是神鬼军无可厚非,出征到此已经击溃了不下十万的守军,洪行殇还亲手斩了吕雉的一个堂弟,为此他兴奋了很久。但打烂了十万大汉军队,修罗军终归也是死伤近半数。
没错,就是无可奈何的半数,毕竟除了天罪,修罗军根本不是真的鬼神。遇到不要命的不信邪的,不免还要马革裹尸。其实现在只要想想长安的几十万禁军,是个人都不会再以卵击石。即便部分军队被派遣北上抵御匈奴,两方军力还是过于悬殊了。可是修罗军中没有人想退,他们在和刘如意出邯郸城的时候就明白,三皇子做的事,是在颠覆吕家的势力。如此,便还是为了大汉,还值得他们拼命。
刘如意要杀到长安的理由数不完,他也不想去数。修罗军一出,就只能一路走到底,退,只会退到地狱。
只是现在,前路被黄河挡住了。
修罗军没有船,初来邯郸的时候,那些留下的船只也被吕雉之后安排的黄河守军拉回对岸了。现在造船,要载这万余人,不知道要造到猴年马月。如今杀到长安所用的时间越长,禁军准备作战的时间越多,对修罗军就越不利。
账内,琴音激荡。刘如意靠在榻旁端坐着,前额不断冒出冷汗。面色时而煞白,时而铁青。半晌,虞悦收了琴,刘如意的气色看是稍稍有些好转。虞悦走到他身边坐下,邹着眉头问:‘’你的寒毒怎么有复发了?而且如今它好像并不想破坏你的身体,而是拼了命地往里钻,我弹了这么久,还是不能把它清出来。”
刘如意苦笑道:“天罪这是该注意了,它要控制我做一些它以前做的事,我一个凡人,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虞悦不想搭他的玩笑话,只是冷冷问道:“还往前走么?”
“当然,我哪还有其他选择。对了小虞,你帮我叫一下洪行殇,让他带几个副将进来议事,船的事情不能......”
刘如意还没说完,虞悦就打断了他,带着火气:“你现在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了,再往前走又能怎么样?过了黄河,杀到长安,无非还是要倒在禁军的剑下,是,可能没人奈何得了你,可不会倒下的不是你,是天罪!我宁愿你杀不到长安,也不想看你变成怪物。”
“现在在行军,你这些话和我说说即可,别动摇到军心。”刘如意冷声道,呼吸有些急促。
“那你治我一个动摇军心可好?”虞悦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刘如意转过头,没有再回答她。适逢洪行殇端来饭菜来请二人用膳,虞悦直接推开帐布走了出去,整得洪行殇一头雾水。
“将军,我有说错什么话吗?”洪行殇愣了半晌,问道。
“无妨,你去叫诸位副将一起过来,我们商讨一下渡河的事”刘如意摇了摇头,说道。
虞悦一出营帐,找了个相对没什么人的所在,从刚刚就开始的范围此刻实在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想来洪行殇端的菜也说不上恶心,可就是莫名地想吐了。
半晌,虞悦擦了擦嘴角秽物,起身离开。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笑的有些凄凉。
......
账内,刘如意洪行殇等人正在商议对策。
“将军,再不快些渡了这黄河,局势恐怕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啊。”其中一个副官无奈说道。
“这是自然,行军渡河刻不容缓,各位前辈可知道,这黄河对岸的守军将领是谁?”刘如意问道。
“回将军,是吕氏宗亲吕禄,吕雉的亲侄子,听说刚被封了赵地给他。”副将回话。
洪行殇干咳了两下,意在提醒莫要犯了刘如意的忌讳。怎知刘如意笑道:“我若是听不得这些话的人,也就没法子带着修罗军一路磨牙吮血了。”众将听了,也是大笑,洪行殇知道自讨没趣,也就没说话。
“如此说来,诸位当年渡河的船只都在这个吕禄手里?”刘如意问道。
“没错,可现如今,他在河对岸,我们就是能抢过来,也没这个机会啊。”
“不知道这个吕禄,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这么快就获封赵地?”刘如意笑道。
那些对此人有耳闻的老将,大多都言明,吕禄好大喜功,只要有功,他是一定要抢上一抢的,军功抢多了,自然就被赐封了。
“我兴许是离开长安太久了,全然不知道在如今的大汉,一个外姓子弟还可以通过军功封王。”刘如意自嘲道。
这次,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一起笑的,所有老将都皱起了眉头。
“将军,若能于吕禄交战,我等定将其千刀万剐,以驳其亲王之名!”众将齐声道。
“诸位前辈莫动怒,他要赵王的名头给他就是了,我们只要考虑如何能找到并且杀掉他”刘如意说道。
突然,账外走进来一个人,说道:“不用找,过不了多久,他自己会渡了这黄河,来找你的。”
众将看着虞悦,知道原委的波澜不惊,不知道的十分错愕。但即使刘如意,也被她吓了一跳。
“我和诸位前辈在议事,你回来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刘如意说道,话语中已经点明了二人的关系并非兵将,答了在场好几位的心中疑惑。
虞悦没有回答他,接着说道:“这吕禄既然能抢到军功,说明也有点脑子,他听到修罗军的传说肯定不尽信,也绝不可能放过可能活着的刘如意。所以,他一定会渡河来看个究竟。”虞悦顿了顿,接着说:“如今修罗军在赵地周围谣传这么广,怕是黄毛小儿都被吓乖了,他一个新王如何会不知道?我们之前故意放了些人,现如今也该到河对岸了。只怕这吕禄,马上就要大军压境。”
“想来这位就是当年项王的后人吧,将门虎女,老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将军能得你相助,实属幸事啊”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将说道。“当年,老朽也十分敬仰项王,若不是时势所趋,我非找他喝上几壶酒。”
虞悦不想接话,她明白这个老将军在说好话,只是稍微点了点头,继续讲述一些她的判断。
忽然,账外传来急报,发现黄河岸边陆续有船只抵达,规模之大,只可能是军队!刘如意笑了笑,示意洪行殇。只见他立马起身出账,吹响了修罗军战号。霎时间猛鬼云集,黑色的鳞甲有覆盖了大地。刘如意换上天罪,正要往外走,虞悦突然拉住他,说道:“可以的话,别再动用它的力量了。”
刘如意拍拍她的肩,说道:“我答应你,不会被它控制,你也要答应我,行军之中万事小心。”
虞悦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合适,半晌回话道:“出发吧,我也要去一趟黄河岸边。”
刘如意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去干什么,难道上阵吗?”
“等吕禄渡河是我的提议,我得跟过去看看他到了之后该如何应对。”虞悦撇了撇嘴,说道。
刘如意知道这种时候肯对说不过她,只能叫她站在阵后,说自己会叫人保护她。随机两人便骑着雪影率领修罗军赶到黄河岸边。
吕禄并非是什么等闲之辈,战舰陆陆续续排在岸边,看数量,怕是装了七八万人渡河。虞悦皱眉,如今修罗军只剩一万有余,连伤病算不过一万三四,即便能渡河,也难免变成一群残兵败将。如今之计,硬碰硬决计不是办法。
修罗军正等待刘如意的军令,忽然看到了令人警惕的一幕。吕禄的大军居然开始凿沉自己的军舰!
只是,连同一起凿的,居然还有船上的锅碗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