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的头低了下去,随即又抬了起来。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此时墨蓝色的瞳孔,仿佛昆仑山里那个深渊,让人看不见任何东西。当然,也没有人有机会能活着看下去。
此时的“刘如意”,或者讲天罪更为合适,直起身,缓缓地,诡异的向前行进着。那奇异的天罪,仿佛就像被恶鬼冤魂爬满一般,散发着邪气。当他靠近盾阵的时候,阵里的人在发抖,因为整个盾阵的步伐都乱了,除了被他身上的气息吓到以外,很难找到其他的解释。有些人已经慌了,依旧想从盾与盾与盾的间隙之中刺出长戟刀剑来阻止他,于是就不管不顾,提前出手了。
一支戟刺在了刘如意的腰上,两把刀砍在他的肩上。可是盾后面那些士兵期望的,刘如意向后退去,重伤倒地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兵器刺在天罪上,就像刺在墙上一般,不得前进分毫,反而还震得他们虎口剧痛。一时间抓不回自己手中的兵器。“刘如意”一个微微转身,就把戟震了回去,盾后的那个人被这跟木头忽的顶在腰上,瞬间吐出一口血来。“刘如意”嘴角微微上浮,顺着血迹的方向就拔剑插了进去。
“噗”
利器进肉的声音,由于盾阵中人群太密集,这一件直接把两个人串在了一起,由于太快,声音只有一声。他们表情狰狞又恐惧,不明白怎么会遇见一个杀不死的怪物,然而“刘如意”并没有要停的意思。他把剑在他们身体里转了个方向,从他们的肋骨间隙中切出来,又砍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
几个濒死的人终于是架不住一块巨盾,其中一块盾牌倒了下来,后面是惊恐的,脆弱的人。“刘如意”舔了舔嘴唇,眼里要多嗜血就有多嗜血,还没有人看清他把剑拔出来,那把剑,就已经在另一个人的喉咙里了。惶恐之下,胡乱刺向他的兵器也越来越多。他却没有退的意思,或是说天罪就这么冲了上去,把一切的阻碍全都撞得分崩离析。越来越多的人在他面前握不住刀剑,直到他冲进了盾阵,还顺手把倒在地上的那扇盾拿了起来,封住盾阵的缺口。
盾阵又补好了,可是在阵里的人看来,这好像就关上了他们在这个人世的最后一扇门。在这个近乎密闭的空间里,本身就难以移动,且无人能靠近天罪。但天罪想动,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所以阻碍到天罪动的人就一个一个地死,整个尸体太占位子,就又瞬间被切成碎肉块。哭嚎声被压抑在这个盾阵里,显得格外吓人,以至于其他几个盾阵都不知道该不该再靠近。不远处的韩青多少看清了一点,真的恨不得骑马转身就跑。
盾阵的四面近乎同时打开,掉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人”,全都是碎裂的,一块一块的肉,部位齐全。不知道是人肉的话,应该还能在屠宰场卖个好价。奇怪的是,刘如意的身上居然没有血污,血在沾到天罪上的时候,全都瞬间被凝固成冰,自然脱落了。
弹指间,阵已破。
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刘如意每次进一个阵里杀人,时间都不会太久,这个大阵里的人刚刚变成碎肉,那个小阵的铁皮,又被他撬开了。每一次,都没有活口。
韩青怕了,他周围的人也都怕了。如果这个“刘如意”本身就是死的,还是个死神,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更遑论把他打退,回去复命领赏了。现在韩青也不用管他是活的死的,不论活的死的,他都招惹不起。于是立马下令撤兵,想往后逃走。
”刘如意“又从一个阵里出来,雪影恰好停在了一旁,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韩青,飞身上马。不过这次,雪影仿佛不太情愿。”他“身上的邪寒,瞒不住这匹有灵性的马。
”怎么,你觉得我不是你的主人?“天罪用刘如意的声音说道。”横竖是做战马,跟谁杀不是杀?快点,不然你也对不起你这身体里充斥战意的血。“
雪影虽不愿,但本能还是驱使着它冲了出去,它的速度非一般战马可比,很快就追上了逃跑中的兵将。若说天罪里如今住着共工的魂魄,难怪当年颛顼拼尽一切也要阻止他称帝,并把他逼死在不周山。如此嗜血嗜杀之人,活在世上,必成大害。被他追上的人,他都是随手一挥就斩于剑下,面带狂傲,情绪却无一点波澜。眼里除了正在逃跑的韩青,剑下的人,他甚至看都懒得看一下。剑一挥,杀了就是。
修罗军见均是大改,立即进攻大肆砍杀。眼看敌军已然撤兵,本想停止追击,怎料刘如意没有停,也没有下令,只好继续杀下去。虞悦在后方看着,有些担忧,但箭已离弦,也无可耐何。
韩青的马已经渐渐乏力,距离雪影也越来越近。刘如意有些不耐烦,人杀多了也会显得无趣。所以他也不能雪影追到,便自己向前跃去,先是一剑斩断了韩青骑坐的马腿,随即就把韩青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扔到地上。此时修罗军的先锋有一部分也已经赶到,拦截着疯狂逃窜的敌军。
韩青背部剧痛,表情却很僵硬,丝毫不敢花时间去扭曲。他颤声问道:”你就是是人...还是鬼?“
”刘如意“切了他的左手,说道:”想清楚,再问一次。“
韩青痛得近乎昏厥,说了声:”三殿下......“然后又被切了右手。
”不是叫你想清楚吗?我要真是那个毛头小子,刚刚怕是真让你给跑了。“
韩青的两眼已经上翻,怕是听不进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说的什么话了。只是在嘴里呢喃:”饶,饶命......“
突然,赶上来的洪行殇向刘如意问道:”将军,这些逃兵要如何处置?“
”刘如意“看向他,眼里满是厌恶,说道:”全部杀了,这还要我教你?“
洪行殇看这这个”刘如意“,莫名有些陌生,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可是对于没必要赶尽杀绝的逃兵,他也不见得会去费这个功夫,还惨无人道至此。
”还不动手?那不如我杀了你,再杀他们?“”刘如意“不耐烦地说道。说着,他走向了洪行殇。
洪行殇满脸错愕,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刘如意的剑就已经要刺向自己了,他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剑尖刺向自己的喉咙,然后,居然停了下来。
”别以为这具身体是你的,天罪。“刘如意眼中墨蓝色的光一闪,慢慢退去,他也跌坐在地上,好像脱力了一样。
”将,将军,你这是......“洪行殇惊魂未定,问道。
”把韩青的鼻子割下来,让他把消息传回去,其他的逃兵,让他们在这荒郊野岭,自生自灭吧。传令下去,先回他们驻守的地方稍作休整,之后再出发。“刘如意喘着气,说道。
......
一月有余,长安出现了一个没有手和鼻子的疯子,听说他已经疯疯癫癫地走了好几座城。到处在那说什么”赵王三殿下死而复生,统领两万阴曹修罗,要回人间报仇,诛杀太后。“之类的疯话。一个小孩子听到了,说他是说书的,叫他去茶楼谋份差事。哪知道他疯狗似的想咬人,还一边哭,说什么”手和鼻子被鬼爷爷吃了“之类的话。小孩气不过,就去找家里的大人来打他。大人打完他也知道了事情原委,于是这小孩的娘亲在翌日上街买菜时就和卖菜的大婶聊了起来。大婶觉得新奇,就回家讲给儿子听。这大婶的儿子有个相好在萧相国府里当丫鬟,这丫鬟的嘴是更闲不住,整个相国府就沸沸扬扬,终于,传到了萧何的耳朵里。
这下,又有本要奏了。所以,这朝堂之上的东西,多半离不开乡野之前的预热。
朝堂之上,不幸惠帝由于吓疯了之后终日醉酒,早早重病驾崩了,吕雉正在扶一个惠帝的一个庶子刘恭继任她儿子的傀儡皇位,眼下有出了这么一事,怕是要烦死她了。然而她只是烦死,整个朝堂之上,不知会陷入多大的恐慌之中,张子房和萧何,又该怎么做呢?此时距韩青被放走已经一个多月,刘如意岂不是都快打到长安了?还是给长安的老人们多些时间考虑,我们继续讲修罗军首战告捷和天罪噬主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