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妃失神的看着安锦瑟,片刻之后低声道,:“贵妃娘娘是告诉臣妾,皇上的宠爱只是暂时的,宫中一旦有新人入宫,皇上就不会在宠爱臣妾是吗?”
安锦瑟怜惜的看了一眼琴妃,:“你若是这么想,今日的话便当本宫没有说过吧。你自然有你的造化,皇上会宠爱你到何时,本宫也不知道。等到你想明白的时候,自然一切都懂了。”
“贵妃娘娘能跟臣妾说说城阳宫曾经的女主人吗?”
安锦瑟知道琴妃必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询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琴妃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神透漏出无奈,:“初妃娘娘在臣妾入宫的第二日便去了城阳宫,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臣妾即便是想不知道只怕也由不得臣妾。初妃说,这城阳宫变了摸样只是皇上心里难过的紧,我即便住的在舒坦也只是个替身。”
安锦瑟摇摇头,:“皇上心里的确有个女子,可是你断然不是替身,你与她不像。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象的地方,你莫听初妃胡言,曾经住在城阳宫的是凝妃,皇上为了她甚至将本宫打入过冷宫,此事本宫不知道你是否知晓,凝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受过太多的伤害,也不会到最后都不敢与皇上在一起,她内心是怕的。”
安锦瑟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窗外还有了了知了的叫声,聒噪的很。
“皇上心里是在意她的,或者说,比在意其他女子总是要多一些,愧疚也多一些,所以给的宠爱格外多了一些,凝妃是爱皇上的,只是她的爱太过多疑,也充满了怨恨,所以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爱,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失去多了总想要夺回来的。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便希望皇上也体会一下失去的滋味,所以她离开了,皇上心疼是自然的,也曾经彻夜醉酒,本宫一直以为皇上再也不会让女子去城阳宫居住了,却不想,还是让你进去了。你也不必多想,过去的总是过去了,凝妃走了,也再也无法回来了。只要你能留住皇上恩典心,宠爱也是必然的。”
“那个女子可是叫醉儿?”
安锦瑟点点头,:“她叫醉生。醉生梦死的醉生。”
琴妃恍惚的点头,脸上却越发苍白,嘴里小声呢喃着,醉生……醉生……
琴妃走后,安锦瑟就仰躺在贵妃椅上晒着阳光,天气还是很热,摇衣一直拿着扇子在旁边给安锦瑟轻轻扇着,有一下没一下的,不一会安锦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了,安锦瑟睁开眼睛,几个太监恭敬的侯在一边看到安锦瑟醒来为首的太监上前躬身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安锦瑟伸了个懒腰,抚着肚子坐直身子,:“你是谁,有何事?”
为首的太监道,:“奴才是内务府的,丞相为今年选秀送入了四十位女子的画像,皇上说呈给贵妃娘娘闲着无事的时候挑选。”
安锦瑟点点头,:“画像放下吧。本宫会选出来的。”
太监点点头,谄媚道,:“内务府今年还新近了一批雪花绸缎,比平日的绸子更加好看,奴才也给贵妃娘娘带来了几批。还请贵妃娘娘笑纳。”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
摇衣接过画像放到安锦瑟旁边的桌子上,安锦瑟拿起画轴,画轴上化了女子的画像,旁边是族氏姓氏,年龄还有擅长的类别,写的十分清楚。
安锦瑟大体略过一遍,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多都是些大家闺秀,朝中大臣的女儿,特别出色的也没有,无论相貌和才艺大多大同小异。
“每年入宫的都是这么一批人,皇上看着不厌倦,本宫都厌烦了,各个都是四书五经,三从四德,女戒女训,可是入了宫之后呢,就一个个成了满腹心计的女人,若不是为了拉拢群臣,皇上去民间择几个出众的岂不是比面对这些人有趣。”
摇衣也跟着点点头,:“主子可有中意的?”
安锦瑟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本宫有没有中意的根本不重要,同往年一样,择二品以上三位,四品以上三位,七品以上三位。”
“是。”摇衣接了画像走了出去。
安锦瑟悠哉的喝着茶,洛麟这是在向她示好,以往的时候择妃向来是都是洛麟亲自亲为,今日却将画像送到了安锦瑟宫中。
安锦瑟轻轻一笑,帝王的心,果真是难测。
用过晚膳,安锦瑟坐在房中给孩子绣肚兜,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便男女各绣了一件,其实这些琐事是不必她操心的,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终究是觉得要做些什么的。
摇衣体贴的掌了几盏亮堂的灯放到安锦瑟四周,安锦瑟感激的笑笑,用眼看了一眼凳子,示意摇衣坐下。
摇衣跟在安锦瑟身边久了,自然也就没那么拘束了,搬了凳子过来坐着,:“主子,画像奴婢已经交给了李福,他在宫中呆的久,毕竟也是男子,兴许他相中的女子皇上更加喜欢一些。”
安锦瑟点点头,:“不过就是走走形式吧,其实到底谁入宫不入宫不最后还是得皇上说了算,他瞧过之后拿过来本宫过一遍便给皇上送过去,他若相不中,谁看中都没有用。”
“是了,皇上将画像送来主子这里,在后宫却也是独一个了,宫中选秀理应皇后参谋,皇上此举也是有意主子为后。”
安锦瑟搁下手中的红绸,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皇上的心难测啊,有些事情,本宫揣测的多了,反倒累了,倒不如顺其自然吧,本宫当初入宫的时候也并非是为了后位,如今更加不是。不过是求个平安自在。”
摇衣思量了片刻点点头,:“主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在宫中呆久了,人难免有些不安于现状。”
安锦瑟笑了笑,唇边漾起水纹,:“是啊,对了,今日皇上去哪宫?”
“琴妃宫中吧。”摇衣拿起扇子轻轻为安锦瑟摇着,:“听说皇上有几日没去琴妃哪里了,琴妃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可是到底心里不甘心,下午的时候又带着人去乾清宫瞧了皇上,晚膳的时候听说皇上牌子掀了琴妃。”
安锦瑟动了动腿换了个姿势,:“琴妃刚刚入宫,虽然内敛,比起其他人也沉稳了许多,可是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女人啊,奈何不过的就是情关,一旦动了情,便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她如此尽心不过是因为爱戴皇上,若不然,年纪轻轻的姑娘,有几个喜欢劳心费神的?”想到自己,安锦瑟又笑了笑,:“本宫初入宫那会,整日里巴巴的就是盼着皇上来,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吗?自然是没有的,只要能看到皇上就比吃了蜜还甜,皇上也是招人喜欢,这么多年,一个个为情所困的还少吗?”
“主子说的是,奴婢从前在王爷府的时候也是不知道这些的,王爷不近女色,家中除了下人并无其他女子,王爷又冷淡了些,大家都是各处各的,倒也安分守己,有几个因为爱慕王爷坐下荒唐事的,也都王爷赶了出去,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女人争风吃醋。倒是比在宫中自在多了。”
摇衣低下头温暖的笑笑,似乎十分喜欢在王爷府的日子,安锦瑟也不由被这种情绪带动,脸上也挂了笑,:“府中有女子为王爷争风吃醋吗?”
摇衣肯定的点点头,:“自然是有的,从前我刚入府的时候年纪也不大,那时候府中有一位掌势姑姑料理王爷的日常之事,那位姑姑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比起我们就内敛了许多,为人谨慎十分讨王爷喜欢,也因为跟在王爷身边久了所以王爷亲近她自然比旁人多些,对王爷的喜好也了解的多些。后来贞嫔也被王爷带入了府,贞嫔美啊,比那位姑姑美上不知多少辈,也不知是因何原因王爷亲近贞嫔就比姑姑多了,姑姑不开心了,趁着王爷不在家的时候就奚落贞嫔,贞嫔是个柔软的性子,平日里待人甚好,府中的人都喜欢她,开始的时候她对姑姑也是百般忍让,直到有一次,姑姑故意端了滚烫的水装作不小心洒在她身上,女人都爱美啊,贞嫔整个手背都烫的起了皮,王爷回来之后就责备了姑姑,姑姑就委屈了,恃宠而骄觉得王爷总不会为了一个刚刚入府的女人赶她走,就当着王爷的面说了几句贞嫔,后来,王爷就真的将姑姑赶走了。”
摇衣舒口气,耸耸肩,:“后来又换了一位新的姑姑,这位姑姑更夸张,趁着王爷醉酒竟然想与王爷生米煮成熟饭,结果,王爷大怒,命人狠狠打了她五十大板赶出了王府,从此之后,府中的人大多知道王爷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即便是有人爱慕也不会再不自量力的亲近王爷。这么多年,也唯有贞嫔算是能与王爷调笑几句,直到,娘娘出现。”
安锦瑟面色微红,脸上浮现小女儿般的羞涩,:“别胡说,本宫与王爷并没有什么,只是王爷与本宫有恩罢了。”
摇衣知道安锦瑟害羞也不会多说什么,就笑嘻嘻的岔开话题,:“不过说起来,贞嫔其实也是喜欢王爷的,原以为,王爷会收了她,却不想,她却入了宫。”
“哦?”安锦瑟来了兴趣,女贞的确很美,安锦瑟记得上次见到她与王爷的时候,两个人十分亲热,调笑的十分开心,洛阳对她也没有如同对待其他人那个样子,应该也是喜欢的,怎么就送入了宫呢?
“你说贞嫔在府中呆了很久?有多久?”
摇衣想了想,道,:“三年。王爷当时带回贞嫔的时候也没有说是谁,就这么收在府中了,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猜测兴许王爷会娶了她。可是呆了三年也没见二人有什么动静,可是感情一直很好,王爷对待贞嫔格外怜惜,贞嫔对王爷更是情意绵绵,甚至还会为王爷缝补衣裳,王爷向来不喜别人碰他的贴身之物,东西都是有专人清洗的。”
“贞嫔在入王府前,一直呆在什么地方?”
摇衣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王爷的事情向来不告诉任何人,他的事情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安锦瑟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了,:“你呢?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宫中宫女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的。你可有什么想法?若是有心上人,本宫倒是可以为你赐婚,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
摇衣闻言垂下头脸色羞红,:“奴婢并没有心上人,更加没打算嫁出去,奴婢得王爷垂青带回府中,这么多年一直伺候王爷,如今又伺候娘娘,根本就没有想过离开的事情,还请娘娘允了奴婢一直呆在娘娘身边。”
安锦瑟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扑哧笑起来,:“瞧瞧你,本宫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倒是较上真了。”想到兴许有一天自己也会离宫,又抬起头看着摇衣道,:“若是有一天本宫离宫,到时候你是会选择回去王爷身边还是跟随本宫呢?”
摇衣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安锦瑟,:“主子……主子怎么会离宫呢?”
安锦瑟摇摇头,:“本宫不过是问问罢了。”
摇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若是有那么一日,那么奴婢也怡然跟随主子。”
“为什么?”
摇衣笑道,:“奴婢虽然在王府呆了多年,可是与王爷却算不得感情深厚,与主子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奴婢却觉得如同找到家一般,主子待奴婢很好,丝毫没有因为奴婢是王爷的人就苛责奴婢,反倒把奴婢当作自己人,奴婢觉得能有幸跟随主子身边是奴婢这一辈子的福分,切莫说离宫,即便是刀山火海,只要主子去,奴婢就一定跟着。”
安锦瑟有些感动,眼眶不由得就红了,:“你让本宫想起了婆娑。”
“婆娑姑娘吗?”摇衣叹口气,:“奴婢入宫的时候也听过婆娑姑娘的事情,是个忠肝义胆的人,让人敬佩。”
“说到底,也是本宫害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本宫,她有大好的青春,开始的时候,本宫是不喜欢她的,只不过是因为身边缺个人手她又恰巧走了进来,如今本宫想来,兴许也是缘分。在本宫最难熬的日子里,一直是她陪伴着本宫,她不是个善于表达言辞的人,可是最后。却用生命给本宫看了她的衷心……”眼泪落下来,摇衣也跟着落泪,递了帕子给安锦瑟。
“那时候,本宫被人陷害被皇上打入冷宫,哪里,没有人陪伴,整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本宫甚至连活下去都没了勇气,可是上天总是眷顾本宫的,本宫出来了,甚至还如鱼得水,一切都是造化,可是失去的东西也再也无法回来了,婆娑……本宫就再也无法让她回来了,她的尸体都没有得到安葬,本宫也只能多给她家人些钱财,算是抚慰,可是说到底,最难过的还是自己的心。”
“主子别难过,主子如今有孕了,应当好生休息,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安锦瑟点点头,余角却看到窗外一抹伟岸的身影,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罢了,也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摇衣点点头,关了门熄了灯,走了出去。
洛阳打开窗户跳了进来,一把将安锦瑟扯入怀中,体贴的隔开安锦瑟的肚子怕伤了孩子,脸上确是一片心疼,:“当日也是我没能救了她。”
安锦瑟摇摇头,:“不,能救了我你已经做了许多,我心里是感激的,萍水相逢,你居然没有再那种时候丢下我,你知道我心里有震撼?”
洛阳心疼的在安锦瑟的脸上吻了吻,:“你总是逞强。”说吧拿下安锦瑟手中的刺绣放到桌子上拥着安锦瑟做到床上,轻轻为安锦瑟揉着肩膀和腰身,:“我特意命人去西域寻了些强身健体的药和安胎养神的药来,明日就会命人交给摇衣,你记得每日都吃,还有,你如今有孕,切莫出头,一切以孩子为重,其他的,暂且搁下。”
“你在担心?”安锦瑟趴在洛阳怀中,小声道。
洛阳菱角分明的下巴低着安锦瑟的头轻轻磨砂,:“宫中的女人,各个心思恶毒,为了争宠,什么事情干不上来?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本就得宠,又掌六宫之权,只要你诞下孩子,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本王不敢那你去赌,此次本王特意命人寻来的避毒珠你放在身上,可以吸附气息中的毒气,用膳之前必须要请太医仔细的瞧,银针防毒可是放不了红花麝香,此事我也嘱咐了摇衣,她定会做的妥当,别宫的食物你也要记得切莫多吃,少用些不会有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