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A市最著名的鬼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里有好几种体验模式,名字听起来都挺瘆人的,电锯惊魂、食尸鬼新村、丧尸围城、乱世女妖……
最后选了个听上去稍微好受些的——落红万丈深渊。
郝曼曼一进去,就明白想象出的勇敢被瞬间打败的滋味,面对阴森的景致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暗暗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可偏偏心跳就是不听忠言,鼓动个不停。
表面上还算镇静。
一阵凄凄的女音荡漾在漆黑的走廊上,尽头倒映出苍白的光影,心雪紧靠着郝曼曼的胳膊,一凡走在三人前,神采骏发,脚下带着几分快意。
很快,他就消失在走廊尽头,郝曼曼压着声音唤了他几声,里边丝毫没有回应。
沈淼小声说:“我原以为他会保护你,现在怎么办?”
心雪是既害怕又兴奋,四处张望道:“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就受着呀。”
“我是无所谓,没什么可怕的,我看看前面有啥,再返身告诉你们。”
郝曼曼一把拉住沈淼,紧张道:“你一个人进去?开什么玩笑!”
沈淼放下郝曼曼的手,耸耸肩宽慰几句,她是胆大的,喜欢刺激,对于这种人为制造的诡异完全当一种游戏,而这的确也不过一场游戏。
沈淼大摇大摆地走向楼道口,郝曼曼把心雪往身后推了推,两人慢腾腾的跟着去,石壁上点了蜡烛灯,幽幽散出几团暗黄的光晕,再加上凄厉婉转的音效,真有种走进地狱的视感。
“你怕吗?”郝曼曼问。
心雪点头,又四处打量:“我们还是等沈淼回来吧。”
“我就怕万一吓到她了,跟着去看看吧。”
沈淼走的快,狭窄的过道转弯处总探个脑袋出示意她们跟上,郝曼曼拉着心雪直接追了上去,这破地方已经够可怕了,虽然沈淼是个铁铮铮的女汉子,让她一个人走前面心里也不安的很。
郝曼曼很久以前看过一个新闻,某地两名女生在鬼屋里被扮演鬼怪的工作人员猥亵,她不仅怕这阴森,更怕出意外,绝不放心沈淼冲太前。
哐当一声,一具白森森的人骨悬空吊下,音乐瞬间扩大,三人吓得抱住一团尖叫。
那人骨摇摇晃晃,沈淼很快回过神来,咯咯咯地大笑:“什么玩意儿!我被你们的尖叫吓到了!”
郝曼曼往后缩,心雪更是吓得小脸惨白。鼓足勇气绕开人骨往前,拐弯看见一扇病房似的门,门匾上写着血红的“夺命梦魇“四个字。郝曼曼小心翼翼地垫脚探了探门窗,里面仍是绿幽幽一片,还没看清,沈淼便伸手使劲一推,又吓得心雪惊叫一声,躲在郝曼曼身后。
房间里里非常陈旧,但也不能掩饰曾经的富丽堂皇,地上堆着几个金边木箱和横七竖八的柜子,窗框下放了一把断弦的古筝,中央摆一张木雕暗花大床,盖着鲜红的绣花被单,隆起一片肯定是躺了人。床边放了两把藤椅和一张残缺的长桌,桌上放置着一只陈旧的木盒。
郝曼曼不敢迈脚,沈淼直接冲了进去,她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这墙也有设置,有一个镶嵌进去的铁笼,里面颓废坐着玄衣男子,头上挂着将军帽,洁白的光打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瞪着双眼,面无表情,胸口红艳艳地插着一把长剑。
心雪呜咽一声,退到门框不敢进去,可是门忽然关闭,生生把她推了进来,瘫坐在地上。
这下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郝曼曼贴墙四处张望,床后的石壁上有门。
“完了,不会要找到钥匙才能出去吧?”
沈淼也看到床后的出口,低声道:“那就找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沈淼一咬牙,大胆走向门箱,扯出一段染血的白绫来,白绫去除后剩下的全是明晃晃的金条,再翻其他的箱子,倒出些琳琅满目的首饰和印花绸子。
沈淼继续摸向那桌子,床上忽然一声动静,身穿大红喜服的女子突兀地从桌上坐起来。
心雪再一次跌倒在地,郝曼曼也慌乱地往后推了几步,顺手拉了心雪一把。
“我去!”沈淼大吼一声,弹簧似的往后蹦开,那铁笼里的男子瞬间站了起来,伸手抓向她的后衣领。这下沈淼再也淡定不起来了,手舞足蹈地嚎叫着逃到郝曼曼身边,大呼一口气,直楞楞地说:“好刺激!”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牢笼里的男人也恢复平静,盘坐在地,屋里一片宁静,只是三人再也平静不下了。
为了能尽快离开这鬼地方,郝曼曼硬下心来去翻桌上的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串同心结,她把同心结拿起来观望,那床上的女人瞬间疯癫起来,扑下她要抢下同心结。
郝曼曼吓得把同心结抛开,跌倒在地往后缩了几步,眼泪都快呛出来了,沈淼迅速捡起地上的同心结,红嫁衣女人又朝她摇摇晃晃的追去。
屋里瞬间上演追逐大战,充满刺耳的尖叫声。
沈淼爆了几句粗口,见那女人穷追不舍,扔炸弹似的把同心结丢回桌上,红衣女一把拾起桌上的同心结,定定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女人安静了地抚摸手里的同心结,三人也渐渐平复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寻找钥匙。打开柜子,见那女人没有反应,沈淼才放心地翻看,这木柜里有一叠信纸,三人围在一起研究起来。
一纸: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二纸: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此情结来无怨悔,只盼卿朗握此结。
最后一页:红袖轻挥双剑落,一曲萧萧与君别。王欲散去江山尽,来生只求相老偕。
沈淼把三页黄纸翻来覆去:“心雪,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心雪转头看向铁笼,忽然伸手推了推:“淼淼,钥匙在那个男人的腰上系着。”
沈淼畏畏缩缩走到铁笼前,只见钥匙的确系在男子腰间,摸索半天,从墙角!找出一根铁棒,伸进铁牢缝隙去探那钥匙,男子再次跪地而起,凶恶地横起脸低吼道:“君欺末将肝胆相照,我要天下皆因我陪葬!“
沈淼剧烈一抖,瞬间又弹开。
郝曼曼忽然想到什么,冲过去夺下女人的同心结,直线抛进了铁笼,女人凄惨地尖叫一声,双手扑打着困住郝曼曼,沈淼也楞住了,那男人拿到同心结,面无表情的抚摸着,将钥匙取下扔出。
果然,郝曼曼呼了一口气,踉跄地推开女子,捡起地上的钥匙。
“高,实在是高!”沈淼赞叹。
三个人离开房间,又是深长阴森的过道。这回墙上挂了几具白恍恍的木乃伊,想必是道具,也不是很害怕,走到拐弯出,听见回荡的古琴声,再往里瞧视线便开阔起来,这里很像山中凿出的密室,像是电视剧里隐士高人修炼的山洞,地底凹出一个篮球场大的谷地,外围是道具做的樱花树,谷中间散步着骷髅头架起的小山堆,身穿白纱的女人披头散发,随着琴声起伏翩翩起舞。
偌大的场地,只有这个跳舞的女子。
心雪深吸一口气:“该不会又要找什么钥匙吧?“
郝曼曼说:“恐怕不是,压根也没看见门。“
“不是吧?那我们怎么出去?“
“我猜会不会是有什么机关密道?应该是要我们找线索。曼曼,我觉得这地方来对了!不光吓人,还特别烧脑,你想刚刚那个钥匙,我就搞不懂什么意思,你是怎么知道把同心结给男的就能拿到钥匙的。“
“说你笨还硬要来这种设定的鬼屋……这模式叫什么?“
“落红……万丈深渊?“
“对啊,落红是什么?在这里应该指死去的年轻女人,正是花开盛放的年龄,就遭遇意外丧命,所以是落红。这个主题应该是女鬼一类。刚才那屋里的女鬼一身红嫁衣,箱子里有白绫,应该是大婚当日上吊死的。那她为什么会选择在新婚之日上吊自尽呢?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沈淼深深皱眉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雪却恍然大悟道:“是新郎负了她!那个胸口插把匕首的男人就是新郎,你看她诗里写的全是思念,等不到良人,所以绝望自杀,男人回来发现后所以他挥剑自刎!“
“我觉得不是,那个男人没有穿喜服,而是戴着将军帽,说明他的身份是位大将军。桌上的同心结应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再看那女人珍惜的模样,拼了命地给我们抢,说明她很爱他,不存在怨恨,那肯定不是男子负了她。“
心雪点头:“你分析的不错。古时征兵打仗,又无法联系,杳无音讯生死未卜,这个女人应该是等了心上人很多年,觉得她爱的人可能战死沙场才伤心自尽的。所以男人见了定情信物,才愿意把钥匙给我们。那又为什么他在牢笼里?“
“我觉得不是。那屋子看起来应该是有钱人家,都是些精雕细刻,但那几个箱子更奢华,镀了金边,里面是些金银首饰。古时候男人提亲会送大礼,我想那几个箱子就是提亲礼。而且提亲的人地位非常高。很可能是名门望族,子女的终生大事都是父母说了算,我觉得是她没有等到心上人,却被逼婚了。“
血色嫁衣,佳人魂断白绫,以命相抗,守住爱情。多么壮烈坚贞的女子,只可惜一双人都沦落个悲剧!
“联系起她抄的那几句诗,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些。“
郝曼曼继续说道:“将军战后归来,知道她嫁人的消息,一定是去阻拦,才被囚禁杀死的。他刚才有说一句‘君欺末将肝胆相照,我要天下皆因我陪葬。’再看那些聘礼,谁敢强娶将军心上女子,谁敢囚禁大将,所以,真正的新郎是皇室中人。这个将军肯定是反抗不成,被关进牢笼杀害,所以他愤恨要皇帝的天下陪葬,那个房间就是他的梦魇,只有见到了定情信物,心中一软,他才会放我们离开他的梦魇。“
“好可怕,如果刚才不是这样,说不定接下来他们会用各种方式吓得我们半天命都没了。幸好你聪明,分析出这么多,真厉害!”
沈淼附和着点头:“原来我家曼曼是高智商人类啊,比学霸还厉害!”
“刚刚心雪是被吓坏了,所以才没想这么多,接下来我们就冷静一点,赶紧离开这儿。”
“是是是,那你看看那个跳舞的女人,或许出口秘密跟她的舞蹈有关?”
白衣胜雪,翩翩起舞,长袖遮面,回眸间无尽的沧桑和冷漠,低头俯身,忽然一抬头挥起长袖,白雪散开间绽开一抹滴血的红唇,那眉目间,竟是一层一层的虎皮猫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