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就拟提晋位妃嫔名单呈上皇上,陈皇后这次没什么悬念,没了舒贵妃捣乱,想皇上也不会有甚异议,可等了二日,却不见动静,陈皇后有点纳闷。
掌灯时,熙和宫里
水桃和荣宽、雨燕,春财等几个在玩九连环,季宝珠倚在榻上看。
水桃经过上次的事,人沉静不少,脸上少了脂粉,人显得干净清爽。
这段日子水桃无事就过来找荣宽,雨燕几个玩,又恢复到从前自称奴婢,季宝珠说过几次,她执意要这么喊,季宝珠无奈也就只好随她了。
而荣宽等无人时,还是唤她水桃,这样子在一起就没了隔阂和拘束,季宝珠也乐得随她,只提醒说有外人时,按宫规,记下。
赵胜跑进来道:“皇上来了,已到了宫门口。”
水桃一听,马上站起身,道:“娘娘,奴婢先回去了。”
季宝珠来到窗前朝外望,果然见宫灯已到熙和宫门前,这时,水桃顾不上和她打招呼,忙忙就从后门走了。
这让季宝珠欣慰,水桃变了,不再沉迷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季宝珠整整衣着,迎了出去。
萧昂上了台阶,季宝珠正从里面走出来,萧昂看她由于匆忙出来,只穿着单衣,忙几步过来,把她揽过去,用莽缎泥金鹤氅把她裹住,道:“出来不多穿点,小心冻着,怀着孩子也不知照顾自己。”
季宝珠像个温顺的猫儿一样躲在他怀里,二人一起进了殿。
进到西暖阁中,二人一同坐在炕上,雨燕奉上茶水,季宝珠下地接了,亲手呈上去,道:“皇上一路寒了,喝口热茶。”
萧昂接过,打开茶杯盖子,饮了口,放在炕桌上,拉过她靠近身边,道:“爱妃歇着,奴才们侍候就行了。”
季宝珠又对雨燕道:“把晚上高嬷嬷做的新鲜点心给皇上端来尝尝。”
雨燕就下去,萧昂偏头看她气色有所缓和,道:“朕明个宣御医专侍爱妃,省得朕在朝堂上都不安心。”
季宝珠心念一动,道:“臣妾病痛都是许御医医的,许御医人也尽心,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是请许御医过来,臣妾心里踏实些。”
萧昂点点头,道:“就许御医吧,朕对他印象不错,忠于职守。”
这时,雨燕端了一盘子桂花糕进来,季宝珠亲手捏了一小块,递到萧昂嘴边,萧昂看她嫩生生的小手,嘴张得老大,花糕连带她手指都含在嘴里,季宝珠笑得眉角眼梢带了一缕春色,抽出手,嗔怪梭了他一眼,萧昂身子渐渐热起来,季宝珠感到耳畔有点灼热,心道不好,她仰脸看着萧昂的脸道:“嫔妾不能侍寝,皇上还是去别的姐姐妹妹宫中。”
萧昂调侃地道:“不高兴朕在这陪你。”
季宝珠不敢再动,怕自己举动,无形中起到勾引的目的,调皮地道:“后宫这些姐姐妹妹日夜盼皇上驾临,臣妾不能侍寝还霸着皇上,岂不是让人背后骂。”
萧昂捏了把她婴儿般滑嫩的脸,道:“朕想宠谁,是朕的事。”
季宝珠歪头一副认真摸样道:“皇上,嫔妾那日去看了舒贵妃姐姐,舒贵妃姐姐日夜盼着皇上去,人都变得痴痴傻傻的,嫔妾以为舒贵妃姐姐是真爱皇上的。”
季宝珠从许太医处得知,舒贵妃恐在难怀上孩子,对她有份同情外物伤其类之感,还有另一层,就是皇上与舒贵妃接触可保安全,舒贵妃不能有孩子,比别的嫔妃就少了分威胁。
萧昂看着她通透的眸子,静默片刻,道:“朕就依爱妃去看看她。”
萧昂走了,季宝珠命关了宫门,歇下。
一宿无话,次日,头晌,许御医就奉旨来了,季宝珠见到许御医很高兴,似见到季家的人一样。
季宝珠乃孕妇同许御医也不用避讳,许御医见礼,季宝珠赐座,他不敢就坐,就立在一旁,季宝珠把手伸到紫檀镂空圆桌上,许御医在一个绣墩上坐下,请脉,请完脉,许御医站起身,恭敬地道:“娘娘一切正常。”
季宝珠看雨燕在旁,道:“去小厨房拿碟子点心,和茶水给许御医。”
许御医忙拱手道:“娘娘客气。”
雨燕就下去,屋里只有芳春。
许御医知道她用意,看看屋里这一个宫女,自己每次来,都是这个宫女陪在旁边,想来是娘娘信任的,但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就颇为隐晦,道:“娘娘这里安心养胎,其他的事少想为好,娘娘产下孩子才是大事,娘娘如能生个皇子,那就上上大吉了。”
季宝珠从他话里,听明白季家他已通知到了,季云海告诉她这胎养下皇子,其他的事就由他来安排。
季宝珠心里不是没有隐忧,若真产下皇子,那父亲手中的筹码就加重了,但若真是与萧昂分庭抗礼,这一时半刻怕也做不到,萧昂现在是如日中天,难以撼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草率行事,生死攸关,阖家性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后果不堪设想。
季宝珠想春节快到了,家人父亲也会进宫,当面探个口风,她对季云海了解有限,虽也能看出为人相当狡猾,但不见得是萧昂的对手,毕竟萧昂手中握有皇权,人心所向。
季宝珠走神,许御医看她不说话,也沉默不语,对季嫔娘娘他直觉不可小觑。宫里女人比外面的女人经历多,见识多,心机也深,女人本来就是难以琢磨的,心思更加难以琢磨。
雨燕端了碟子梅花糕,预备了茶水请许御医下去用。
许御医出去,罗御女来了,眉宇间带着喜色,道:“姐姐这两日怎么样了,我听芳春说姐姐前两日呕吐得厉害。”
季宝珠笑道:“承你惦记着,还是吐,不过胃里舒服点了。”
这正说着,乾清宫太监小刘公公过来,道:“皇上今晚翻了充容娘娘的牌子。”
又从怀中取出个乌金木匣子,道:“这是圣上赏给娘娘的。”
季宝珠谢恩毕,接过,递给雨燕。
雨燕接过,放在桌上,打开,见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小刘公公恭维道:“这是宫中稀有宝物,皇上一直没舍得赏人,今个让奴才找出来,说赏给娘娘。”罗御女也抻头看,眼神是艳羡的。
季宝珠笑道:“公公辛苦了”,朝雨燕使了个眼色,雨燕进去内殿。
小刘公公又道:“这珠子夜黑拿出来,放光,照得整个屋子通亮。”
季宝珠笑笑道:“公公这么说,晚上倒要拿出来看看。”罗御女好奇地道:“晚上我也过来看看。”
说罢命芳春收起来。
小刘公公道:“季嫔娘娘好好准备,咱家去了。”
这时,雨燕出来,手里拿着两块银锭,季宝珠道:“公公打壶酒喝。”
小刘公公假意推让,收在袖子里。
至晚,罗御女果然过来,季宝珠看她一眼,心下嘀咕,这罗御女今个穿得鲜亮,桃粉窄袖衣,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云鬓高耸,通身衣裳簇新的,像是没上过身的。
季宝珠瞅瞅她,罗御女些微有点不自然,故作随意遮掩道:“妹妹来看看皇上赏给姐姐的夜明珠。”
这时,雨燕和春财也在,都道:“娘娘拿出来,奴才们见识见识。”
季宝珠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无非是今晚皇上来,而自己又不能侍寝,这现成的便宜。
季宝珠不戳穿她,面子上也不想给她难堪,就命芳春道:“取出珠子来,把玩把玩。”
这时,雨燕忙跑出去找赵胜和荣宽一起来观看。
芳春进去稍间,不一会,手里捧了个匣子,打开放在条形桌案上,又掀开灯罩子,吹熄了灯盏。
屋里一片漆黑,匣子里的夜明珠却熠熠发光,光华夺目,罗御女稀罕地道:“这真是个好东西,难为皇上舍得把它给了娘娘。”
赵胜道:“奴才在俞太妃宫里见过一个个头同这个不相上下,只是发的光没这个亮。”
雨燕道:“奴婢头一次见过这么大的珠子。”
芳春又一一点了灯盏,季宝珠对芳春道:“好好收着,这稀世珍宝怕不是咱们能享用的。”
芳春见识了,方知道这东西的金贵,忙细心地收了,这里正说着珠子的事,那厢门外却进来一人,众人一看,唬了一跳,原来是皇上进来。
萧昂笑着道:“都在这里,难怪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爱妃,这些奴才们你惯得太没规矩了。”
赵胜,春财几个一听吓得咕咚原地跪下叩头请罪。
季宝珠迎上前去,扯了萧昂袖子道:“皇上末吓坏这些奴才们,嫔妾正值用人之际,这些奴才原本忠心,是嫔妾都叫进来,看皇上赏的夜明珠的,他们也没见识过,都好奇看看。”
萧昂走到塌边坐下,边道:“这珠子就连当年德妃缠着朕要,朕都没舍得给。”
季宝珠忙福了福道:“嫔妾谢皇上抬爱。”
萧昂一眼瞥见跪在地上的罗御女,道:“怎么,罗御女也在,没事多来陪陪你充容姐姐,免得她一个人呆着寂寞。”
罗御女头一次皇上同她说了这么多话,就有些兴奋,净白的面上染了层红晕,道:“嫔妾遵旨”,像是不经意抬头,含羞瞟了眼皇上,随即很快把头低下,竟有几分动人颜色。
萧昂又多瞅了她两眼,然后看一眼殿的奴才,道:“都退下吧。”
众人爬起身,悄悄退去,各人都吓得腿尚有点抖,生死存亡仅凭皇上一句话。
罗御女低头走回寝殿,暗思,皇上今个瞅了自己好几眼,心里有个想头,皇上迟早会来她偏殿,不觉一阵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