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美人倚在榻上,宫女拨了个桃子,太监外间喊道:“皇上有赏啊!”这一月赏赐不断。
谢美人娇吟道:“今个王御医进宫在瞧瞧。”
宫女笑道:“娘娘恁太小心了,这才看了御医。”
谢美人抚了抚扁平的小腹,喜滋滋地道:“快二月多了,怎么不见动静。”
宫女笑道:“娘娘也忒心急了,刚坐胎,还没成型呢?”
突然,谢美人觉得身下不对,有东西流出,忙命宫女道:“快扶我看看,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
宫女拉了床帏,亵裤撩起一看,谢美人顿时傻眼了,失声叫:“血。”鲜红的,来了癸水。
谢美人顿时跌倒在床上。
暗恨那庸医。
好半天,声嘶力竭叫道:“把那王太医给我传来。”
太监颠颠跑去。
停了会,谢美人脑子有点清醒,那宫女道:“满宫里,就连太妃都知道娘娘怀孕,这可怎么好?”
谢美人双手抓住身下的单子,好久,灵光一闪,待那太医来时,人也平静下来。
把宫娥撵出去,密议很久。
那太医出来时,直抹脑门的汗珠。
暗道:“好险,误诊,欺君之罪,还好谢美人有胆识,只白白冤枉一个好人,这时,也顾不得了。”
春日渐长,阳光煦暖
季宝珠闷在屋子里,此时,好念叨着上林苑里那一树树洁白的玉兰花。
枚青从外间去司工局才领了这月的月银,进门道:“今儿天气极好,主子不出去走走。”
季宝珠西暖阁半支了扇窗,春的气息浓郁,院子里那棵老楸树也抽了绿芽,道:“我这几日正寻思着园子里那几株玉兰不知开得还好吗?”
枚青道:“奴婢陪主子去看看”,说着把领了的月银放在桌子上。
季宝珠道:“你把银子给那宫送去,在去园子,耽搁久了,怕她们多心。”
“主子心思太细了,难不成还昧了她们的月银?”
说着,分派出来,给石美人和罗常在送去,石美人的也一直是季宝珠带领。
转瞬既回,手里还拿着包东西,季宝珠问:“这趟没走空,还顺点东西回来。”
枚青嘻嘻笑着,把纸包放在炕桌打开,道:“娘娘看这是什么?”
季宝珠抻头一看,却是晒干葫芦丝、豆角丝,道:“这倒是稀罕,那弄来?”
“罗常在娘家梢进来,说家乡一到秋上,竟爱晒些东西。”
“能拿来多少,你还要?”季宝珠嗔怪撇她眼道。
枚青嘿嘿笑着,道:“吃腻了鱼肉,想这个吃。”
季宝珠好笑,道:“人呀,想当初在冷宫之时,就想着吃口红白之物,现在可够吃,又厌了。”
“想咱们皇上整日对着这群妃嫔也厌了吧。”
季宝珠横了她眼,佯作唬着脸道:“记住祸从口出”,说着,自个也笑了。
说:“这就难怪皇上要每三年就选秀。”
想着罗常在入宫时间短,不知避嫌,一般不是特别相厚的妃嫔是不互赠东西吃的。
过会,枚青收拾包起来,枚青送去小厨房,递给上灶的高嬷嬷,高嬷嬷腾出一只手接着,道:“这是阿物?”
“干菜,娘娘晌午要吃,做上。”
高嬷嬷在围裙上抹了把手,打开纸包,道:“阿弥陀佛,吃惯了鱼刺燕窝,想这上不去台面的东西吃。”
枚青雀跃着出门口,回头叮嘱道:“好好做了。”
高嬷嬷嘟囔着,道:“老奴来宫中这么多年,这东西还真没做过。”
季宝珠同了枚青就去了园子里。
季宝珠怕冷,里外穿戴好几层,走走就热了,道:“我们去那春秋亭歇脚。”
亭子位于高处,枚青拿了软垫放在亭中石鼓凳上,季宝珠坐了,解下灰青缂丝缎面斗篷,枚青搭在臂弯,放眼望去,积雪溶化了,园子里一片清新自然。
季宝珠道:“石美人可好?”
枚青道:“刚才我去石美人宫中送月银,石美人用手比划着,她宫中侍女说,是问主子好。”
季宝珠叹道:“好好的一个人,可惜了这容貌。”
枚青突然想起道:“前儿,主子要奴婢去舒贵妃宫里送东西,闻着浓浓的药味,问春闵姐姐,支支吾吾的,我想一定是催孕的药。”
“人老珠黄,没子嗣结局就有一种,新皇登基,等着的只有南宫,在显赫也不过命运如此。”
南宫住着些年老前朝妃嫔,无异于冷宫,只比冷宫待遇优厚,活动自由些,季宝珠想那也是有福了,自个能不能活到那时,都不敢想。
坐了一会,季宝珠起身道:“歇够了,走吧。”
二人就朝园子西南走去,正走着,就见前面假山后转出三人,头走的是一身宽大衣饰的谢美人,搭着一个宫女的手,身后跟着一个太监。
谢美人也看见季宝珠,甩脱那宫女的手,朝这厢直直过来,季宝珠心一动,对身后枚青小声说:“离她远点,我们原路回去”,说着,掉头就走。
谢美人那肯放过她,在身后扬声道:“姐姐走恁快,等等妹妹。”
不喊还好,这一喊,季宝珠脚底抹油,溜得更快,声也不答,一溜烟没了。
这里,谢美人追了不远,看季宝珠人影都没了,泄了气,突然,脚下被小路上青藤绊了下,险些闪了腰,灵机一动,看四下里无人,身形晃了晃,扑到在地,见主子趴在地上,那两奴才吓得惊呼一声,:“主子”,紧走几步上前。
那宫女蹲地扶她,谢美人小声附耳说了句什么,那宫女起身朝四周喊道:“不好了,美人主子被季贵人推倒了。”
不消片刻,宫女太监们就把倒地捂着肚子的谢美人抬回寝宫。
那才跟着的太监,咋呼着差人禀报了皇后,宣王御医夫进宫看视,皇上得了信下朝直接就去粟宫。
快步奔至塌前,见谢美人抽抽小脸,可怜巴巴躺在那,见了皇上,泪珠晶莹,眩而欲滴,哽咽唤了声:“皇上”,就掩面低声啜泣。
萧昂回身看王御医官跪在地上,阴着脸,沉声道:“怎么说?”
王御医语调低沉道:“美人小产了。”
谢美人偷撇下皇上的脸,萧昂眉尖跳动了下,只说了声:“好好侍候,就头也不回走了。”
季宝珠紧走着回了熙和宫,进门犹自喘息,赵胜奇道:“主子恁快回来。”
季宝珠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拿起凉茶喝了两口,道:“别提了,今儿出门霉运,遇到了谢美人。”
赵胜疑惑道:“遇上了怎样。”
枚青学了谢美人才追撵主子的事,赵胜甚为骇异,道:“她一向与主子不睦,如今又怀了龙种,这唱的是那一出。”
季宝珠道:“亏我跑的快,才甩了她。”
枚青纳闷道:“主子还怕了她不成。”
“虽不怕,但她现在身怀龙裔,少沾惹的好。”
正说着,雨燕跑进来道:“不好了,我才去御膳房听宫中传,谢美人的胎落了。”
季宝珠惊得站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