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取你性命。”接着又道:“你不是想要练圣?我来帮你!”
陆玄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呆立原地,失神了足足大半晌,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仓生摇了摇头,拉起陆玄便走,只是抬了一步,两人便来到了一处深潭边上,仓生一伸手,远处飞来一块巨石,临近之时,自动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平整的铺在潭边。
陆玄咽了咽唾液,心想:“这仓生到底是什么境界?一步百里,刚才毫无动作,巨石又自动开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念,他是神人境?”想到这里,眼神炙热起来,又想:“他将我带至此处,该不是教我某种大神圣?”一念至此,不禁紧张起来,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只见仓生随手捡起一粒石块,投进了潭中,发出‘咚’的一声,一圈圈的涟漪扩散,由近及远,慢慢扩散。
“扔吧!”仓生撂下一句话,不等陆玄发问,转身一抬腿,又消失不见了。
陆玄懵了,暗想:“大老远带自己过来,让自己扔石块玩?肯定不是,肯定有某种深意,难道是要我学刚才的动作。”
仔细回想仓生往潭中投石块的动作,信手拈来,异常洒脱,隐约间暗合天地大势,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当下便学着仓生,捡起一粒石块,投入了潭中。一投之后,却又觉的别别扭扭,再次捡了一块,投入潭中。
越是刻意模仿,越是不尽人意。陆玄一边投,一边数,在投了近千块石子之后,仓生又出现了,拉起陆玄便走,一步又回到屋中,看着陆玄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陆玄也不知摇头是什么意思,追至屋外,天色猛然一暗,又飘起了雨丝,仓生却已不见,他转回屋中,自我检讨:“是我那点做的不好?或许,根本就不是动作的问题?”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倒是累了一天,饥肠辘辘,低头往桌子上一看,上面被人用泥土摆了一行字:“你又出去骗人了么?为何不带上我,宝宝很生气!”旁边还用泥土摆了一个生气的圆脸。
陆玄哑然失笑,将泥土打乱,重新摆了一行字:“没有出去骗人,我在练圣,东西吃完了,我很饿!”摆完之后,躺在了床上,想着投石子的问题,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陆玄又被仓生带到了潭边,继续扔了一天石子,到了快晚上时候,再被带回。仓生依然摇了摇头,未吐一字,离开了去。
陆玄揉着发酸的肩膀,倔劲也上来了,心想:“你不告诉我,我也不问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点头的。”想着,低头朝桌上看去,果然又被虞宝宝用泥土写了字:“你是大豕么?给你那么多东西,吃的如此之快,桌下给你留了‘草料’!”
大豕,是一种动物,长吻,大腹,四蹄,有尾。食量极大,却不挑食,性情懒惰,吃了东西也只长肉,体型长大之后常被人宰割,当作食物。
陆玄从桌下拿起了一包食物,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又抱起一壶不知名的琼浆,咕嘟咕嘟狂饮一气,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皮,说道:“终于饱了!”
吃饱喝足,陆玄用泥土留字:“草料太少,不够吃,近日有事,勿念!”做完这一切,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连半月,陆玄都被带去投石子,若不是先前知道仓生的种种神异,陆玄绝对会认为是被骗了。现在的他,不仅能站着扔,还能坐着扔,躺着扔,跑着扔,各种姿势扔。一次不光能扔一块,还能一次扔一把。
这天,陆玄终于受不了了,对着仓生问道:“为何每天带我去扔石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仓生这次倒是没有马上离开,开口说道:“一天,我在堂上读书,堂下有一位木匠,正在砍伐树木,做木车的轮子,伐木之声,十分噪杂,我便停下来,与他交谈。”
“好端端的,怎么又讲起了故事?”陆玄腹中议论,好不容易等到仓生开了口,着实不易,不敢插话,耐心听了下去。
仓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便问我,你读的是什么书?我说,读的是先贤之书。谁知那木匠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什么先贤之书,先贤之糟粕罢了!我十分气愤,与他争执起来。”
陆玄听到这里,也气愤起来,一个木匠,恐怕大字不识几个,也敢对先贤之作,妄加评论,实属大不敬。
仓生又道:“我问他说,为何说是先贤之糟粕。那木匠却反问我说,先贤在那里?我说先贤已逝!那木匠又大笑起来,说道,这不就对了。”
“我是从我做的事情看出来的。制作轮子,轮孔宽舒则滑脱不坚固,轮孔紧缩则轮辐滞涩难入。只有不宽舒不紧缩,才能制作出质量最好的车轮。这里面有规律,但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不能明白地告诉我的儿子,我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所以我已七十岁了,还在做车轮。先贤和他们所不能言传的东西都死去了,那么您读的书不过就是先贤留下的糟粕罢了!”
陆玄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喃喃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脑中似捕捉到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仓生在一旁幽幽说道:“我告诉你的,只是属于我的。而你自己体会的,才真正属于你自己。”又小声道:“我这一生,已经错了太多,不能再误人子弟了!”最后两句,声音细不可闻。
等陆玄醒悟过来,仓生早已离去。在此后的十多天中,陆玄老老实实的投起了石子,从弯腰捡起石子的那一刻,到石子离手,再到石子在空中滑过的弧形轨迹,以及石子入水的声音,还有石子落水后的涟漪,每一个细节,统统没有放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观察、思考。
终于又到面壁之时,陆玄依然早早被带到了潭边,继续开始枯燥的‘投石子’,谁知到晚上之时,仓生并没有把陆玄带回石屋,反而带到了石壁之前,天空下起了暴雨,雨水如刀,却怎么也飘不到仓生身上一丝,陆玄站的离他只有几步之远,被淋成了落汤鸡。
仓生面无表情,冷冷说道:“面壁!”
陆玄多看了仓生两眼,心想:“原来他也会生气,还以为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呢?”他甚至一度猜测,即使那天自己惨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只是隐隐的一丝怒气,已经让陆玄心惊肉跳,如临深渊,小心翼翼的又挪远了一点,这才朝石壁上看去。
盯着老半天,一无所获,正准备要放弃的时候。石壁之上又出现了一副画面,日月同空,闪了一下之后,同时泯灭,然后日月又同时升起,过了一小会,又闪了一下,如此反复。
陆玄心中疑惑:“这又是什么?”直到百下之后,他才留意到,日月之上,有一些阴影,仔细了看,一根根,弯弯的,心中一动,陆玄暗想:“这怎么像是一个人的睫毛?”
念头刚落,画面猛然一变,陆玄仿佛受到了莫名惊吓,心脏差点跳出胸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惊呼:“天啊!真的是一双眼睛,日月双瞳,睁眼日月同升,闭眼日月同落,这、、、、、、”
“仓生,这是谁人的眼睛?我怎么觉的,它看了我一眼。”
“这石壁上到底有什么?仓生。”陆玄大呼小叫了半天,也没得到一丝回应,一扭头,发现仓生早就走了。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丢人,心想:“难道是我太过失态,仓生懒得搭理我!”想到此处,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无论下次看到什么东西,也不能再被吓到了。
悻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陆玄浑身乏力,慢吞吞的走回木屋,草草的收拾一下,去石桌上看虞宝宝留的字迹,只见上面写道:“塔主,今日所有人盼着你出现,等着解惑,也、、、包括我。你到底在干什么?”旁边用泥土摆成了小小的一个拳头,做威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