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爽对那些掌柜的敲打并没有多做保密,贺宸即使没到现场也很快从交好的掌柜手里得知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她非常庆幸自己的假账一开始就做得够完美,又估摸着自己的侄女是看在了血脉亲情上,她最近行事越发谨慎。往自己家里捞银子的行为也慢了许多。
从贺爽突然变得如此关心产业开始,贺宸就在做两手准备。她从骨子里就是和个极为谨慎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上辈子占尽先机后还等了那么久才和贺爽撕破脸。
贺爽承认自己的姨母是个聪明人,做事圆滑阴险奸诈还心狠手辣,可惜她眼界和自己娘亲贺青差得太远,不然在云城那么久手里的家产也没有多多少。
上辈子贺爽为了弄倒她着实费了不少工夫,贺宸有一个正夫两个小侍却只得了贺景这么一个女儿。当初云城遭灾,贺景生父病死,贺宸把两个小侍转手卖了出去,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贺景就上了路。
云城的开销和京城是比不得的,贺宸带着女儿做了笔小生意,手里的日子过得非常拮据。她在京城待了一年,听闻贺青死了的消息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上门找了王氏。
这些年贺宸一直拿贺家的钱去贴补发展她在别地的产业,贺景身上那些看着普通但料子很不错的衣服还有贺宸两母女的开销也大半是从贺爽名下的产业里刮下来的钱。
重生到这个时候的贺爽可以说是占尽天实地利人和,贺宸不好对付,可是她那个表妹着实太好下手了。
被母亲敲打了一番的贺景还是耐不住寂寞从满是书香屋子里偷跑了出来,她可不是那个书呆子表姐,读书好有什么用,只要娘亲挣大钱给她买个可以捞油水又轻松的好职位,到时候再娶几房美夫郎时不时到赌坊玩两把就够她爽的了。
贺景从后门溜出去再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京城有名的花街柳巷,贺宸放了话不准放她走,贺景的身上也没多少钱。她站在京城最大的红馆面前,站在门口娇媚的小倌们大冷天穿着单薄的纱衣,贺景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头的钱,犹豫了一下准备往回走。
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她:“这不是贺景么,怎么来了又走了。”
贺景转过头眼睛一亮,态度可比在贺爽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姐面前亲切真诚的多:“胡三!”
被她叫做胡三的女子长得瘦瘦高高的,面色很白,身体裹在厚厚的棉袄里,手上还故作风流的拿了把扇子。
“我说胡三,你怎么把脸搞得这么白,嘴巴比那些小倌还红。”贺景笑她。
胡三邓她一眼,摇了摇扇子:“你晓得什么,这是京城贵女最流行的妆扮,刚刚看你转头就走,莫不是兜里钱财不够?”后面一句她是凑过去压低了嗓音说的,全了贺景的面子。
后者脸色一下青了:“别提了,我娘说让我向那个书呆子学,把我关在书房里头念甚么四书五经,我看着那些字就头疼。”她再蠢也不会把什么事情都抖出来的。
胡三会意地笑了两声:“没钱没事,姐出钱请你。”
“你可真够姐们!”贺景大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底气一下足了起来,和胡三勾肩搭背地就进了红馆。
京城最好的红馆里美人一个个的手段都了得,贺景连肉都没吃到,白花花的银子就出去了。两个人差不多在里头待了一柱香的工夫,只吃了顿色相味俱全的晚膳胡三就把贺景往外头拉。
贺景正摸着美人小手笑得开心呢:“怎么回事啊,我还没摸够呢你就把我往外拉?”
想到什么她突然开口,“你不会是没钱吧?”想到这个她就紧张起来,“你可别吓我啊,要是我娘知道我来这南溪楼要打死我的!”
胡三朝她翻了个白眼:“没钱老娘会到这个地方来逛吗,这里可是京城最大的红馆,看到门口那两没,就咱们这小身板,十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她们两个啊。我胡三会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吗?”
贺景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那你这么着急拉我走干什么?”
胡三斜倪她:“天都这么晚了,你不准备回去了?要是你娘知道你来这种地方……”
贺宸本就不喜欢她和这群狐朋狗友来往,更是不允许她来这种地方厮混,毕竟贺景年纪还小,她怕独女意志力太薄弱,太过沉迷此中之事拖垮了身子。
“还是你了解我,好姐妹,那咱们就走吧。”贺景干笑了两声,跟着对方往外头走。
出了南溪楼,胡三一把扇子就挡在了贺景胸口,压低了声音颇为神秘地开口:“先别这么着急回去啊,带你去个好地方。”
贺景跟着胡三七拐八弯地进了个用布遮住的地方,胡三十分熟练的掀开盖子往下走,身子没下去一半的时候朝着贺景勾了勾手:“还不快点过来。”
贺景犹豫了一下跟了下去,盖子合上之后她跟着胡三从楼梯走了下去。底下的热闹和盖子外头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如胡三所说,这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可以在这个地方一夜变成腰缠万贯的大富豪,家有良田万亩的也可能在一进一出就把夫侍儿女都要充出去抵债。
贺景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平常贺景都是在那种小赌坊玩,没几把就被她娘派来的人给揪回去,对她来说,这种地方可比南溪楼刺激多了。
贺景在地下赌坊里玩了一把又一把的时候,云夏在贺家大宅里为贺爽整理明日去王家的拜礼。王氏死的时候,王家派了不少人来帮着料理他的后事,上一世贺景能和贺宸周璇那么久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王家的帮助。
等云夏把东西都收拾好从贺爽卧房离开的时候,从外头回来的竹袖端着热水和雪白的毛巾进来了。竹袖和她的姐姐竹生是完全相反的性子,竹生大大咧咧且守不住秘密,而竹袖性子沉稳在守口如瓶这一点做得极好。
竹袖蹲下来给贺爽的伤口换药:“大夫说主子腿上的夹板过两天就能拆掉了。”
“所以三日后我再去拜访外祖父,拜帖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吧?”
“送的人已经回来确认了。”竹袖的动作比竹生熟练许多,动作几乎和心细的男儿一般轻柔,“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贺景在赌坊里玩了整整一个时辰,出去的时候还小小的赚了一把。至于胡三,奴才是易了容和她交易的,胡三是个嘴巴紧的人,拿了钱自然会封口。”
贺爽原本就没准备一下就把贺景套进去,上辈子贺宸就是为了堵住贺景捅出来的篓子才和她撕破的脸,只是使了手段让贺景捅了大篓子的人并不是她,这一世她干脆提前把贺宸提前引着往这条路走。
仔细想来,贺爽上一世一直挺敬重这个姨母,贺青和贺宸虽然水火不容却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依照贺宸谨慎的性子,还不至于生出谋财害命的事情来。那就只能是有人在后头推动,加上要给贺景做的蠢事擦屁股,贺宸心一横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这辈子贺宸有没有这个心,贺爽都要把这份可能性掐死在摇篮里。贺爽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比起用亲情去感化贺景两母女,她更喜欢用另一种法子。
而且这些天除了整顿贺府,她还细细地滤了一遍死前那几天贺宸或者是贺景说的话做的事情,总算是找出来那个幕后的推手——那位和她的正夫容晏交恶弑姊杀妹上位的二皇女容覃。只要容覃顺顺利利地继承了皇位,她很有可能还是活不长。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种被人掐着喉咙的感觉她实在是不想尝一次了。不过要对付容覃
可不是对付贺景这么容易的事情,容覃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即使她这辈子通过努力考上了状元也不可能有扳倒她的势力。不过如果有上一世她的正夫容晏的帮助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给贺爽换好药的竹袖把她从思索里拉了出来:“这几天贺府上下都在忙洛神节的事情,主子这些天没怎么出去,我刚刚在街上听说,皇上准备把安平帝卿下嫁给工部尚书嫡女,时间就定在洛神节结束后,目前竹袖还不能够确定消息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