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管事里有些上了年纪的,自认资历老应当受主家敬重,有些则是年轻气盛,觉得受了主家侮辱。
她们刚想发作,被贺爽毫无温度的眼神一扫,要说的话就全吞进了肚子里。
“主家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们比不上小主子你年轻体壮,但不代表我们就能这样任人羞辱,老主子在的时候可从未这样对过我们!”
最后还是这样掌柜里唯一的男人率先打破僵持的场景,他作为男人,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本就辛苦,最忍受不得他人无缘无故的羞辱欺凌。这关乎的是男儿家的名声和面子。
他一出声,就立马有声音符合。贺爽把手掌往下翻,做出保持安静的手势。仍旧面无表情道:“你们捡起来看看,自己交上来的账本,又和你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应该不会不认得吧。”
几个掌柜的面面相觑,她们做的都是新账,贺爽发话来的匆忙,这账本赶出来就手里过了一下就送了出去,从外表看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好在看第一页的内容就能看出自家账本,很快各个掌柜的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本账,贺爽看着她们先是翻开几页,然后脸色猛地一下变得青了,手下动作越发快的翻了几遍,看到标红的地方越多,她们的脸色就越难看。
等到一本快速的翻完,她们有些人的额头上还沁出了冷汗。
“东家这是……”某个胖胖的女掌柜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感觉脚底生了根,一向圆滑的腔调都没了,声音听上去还有点颤,连话都不会说了。
“家母生前十分敬重各位掌柜的,你们大家也用铺子和酒楼的红红火火来回报贺家,不过我觉着各位掌柜的可能是年纪大了,坐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就把咱们大燕的律法也忘了。云夏,帮各位管事的温习一下。”
站在贺爽下方的云夏往前站了一步,手被在后头,清了清嗓子。
众人看向他,这少东家的贴身小厮明明长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说话声音也是清朗好听,不过在各个掌柜的眼里这就是地狱来的无常在发出催命魔音。
“《大燕律法》第十五章第三十一条:又私自侵占他人财物者,涉及一两白银下者,罚双倍并拘留三到十日不等,过一两白银但在十两白银以下仍旧双倍罚金押入牢房,关押时间半年以上一年以下。”
云夏咳咳了几声,手搁在后头,继续背到:“《燕国商业法》第九章第一条,有做伪账并私自侵吞主家财物者,五十两白银以下罚十倍罚金,可私下和解。情节严重者,除罚金之外,家产尽数充公,官府衙门依严重情况量刑。”
在燕国,商人的地位比不得官老爷和读书人,但是比农民和佣工的地位要高一些,燕国的开国女皇在国家稳定之后就拟订了《燕国商法》,到至今为止这部法典已经算非常完善,也得到了很好的实行。
等云夏把这些念完,那几个掌柜的脸上的汗一直往外头冒,两条腿还有些打颤。
她们倒不是被云夏念得律法吓到了,而是为了那账本处标红的地方。她们当初敢这么做不过就是欺负贺爽什么也不懂,即使做了手脚贪墨了银子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也看不出来。
可是看那朱批,还有这气势和手法,简直就是贺青再现,难免有种常年猎鹰,却被鹰啄瞎了眼的恼恨感。谁说的这少东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书呆子呢?人家门儿清的很,说不定就是一直等着证据,然后出其不意搞这么一出。要是知道是谁,她们一定把人揪出来揍一顿。
“东家我们……”这回开口的是那个一开始气势十足的男掌柜,不过他同样没说完,就被转动着右手白玉扳指的贺爽打断了。
贺爽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笑吟吟地开口:“各位掌柜的劳苦功高,想必只是一时糊涂,娘亲在世的时候就让我要多依仗各位长辈。等十天,十天之后小侄希望看到那本旧帐,最好那些个窟窿也被堵上了。毕竟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觉得十天够了,你们觉得呢?”
“够够够!”一个人开口其他人接着符合。
“东家折煞我们了,我们一定做好账,管好铺子!”
“那今日就这样吧,小侄也不多留了,竹生送客。”
等到那些掌柜的都出了贺府,云夏才笑着地开口:“主子你是没仔细看,她们那副样子可真逗。平日里这些家伙趾高气昂的这回可算是出了口饿气。不过主子,既然证据都掌握了,你干嘛不把她们移送官府?”
“她们都是母亲留下来的人,一个个聪明得很。在贺家做了这么些年,贡献也确实很大,我要是把人都交了官府,谁来给我管那些铺子。都是些聪明人,敲打敲打也就够了。”
贺爽喝了口茶:“你准备好七天之后的洛神节就够了,其余的我自有打算。”
贺宸那边光是敲打当然不够,而且对方做事又圆滑,要想让贺宸过得惨她还不会让人诟病,她得放个更大的饵才行。
贺宸是个聪明人,可是有个大弱点,她那个又蠢又狠毒的就是最好下手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