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爽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容晏本是兴高采烈的,想到什么似的,笑容收敛沉默下来,刚开始的那股子兴奋劲荡然无存。
这天底下没有哪家妻主会喜欢自己夫郎整天舞刀弄枪摆弄这些东西的。何况帝卿的地位比驸马来的高,他不希望这种事情触碰到贺爽的自尊心,导致对方害怕他,或者是把他捧得高高的,和供菩萨一样的供着。原本他只是打算拿个东西的,把人带进来是他冲动了。
容晏眼神黯淡几分,他把自己手里一条牛皮制作的软鞭搁下来,刚开了口:“现在拿衣服的宫侍差不多回来了,咱们出去吧,今天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贺爽给打断了:“沐浴的事情先不着急,你不是之前说要给我打造一件防身的武器吗?”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梅花镖把玩着,问:“晏儿觉得这梅花镖怎么样?”
容晏的眼神又亮了几分,不过语气还是有几分犹疑:“妻主喜欢这样东西这些东西?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它们。”
贺爽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喜欢。”见到对方脸色难看几分,她又笑着把话说完:“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娶到晏儿这样的夫郎是为妻最大幸事,而且你能够把我带进这里来,说明你愿意信任为妻。你以前的人生我从未参与过,今天你能够让我了解更多,为妻甚感欣慰。”
见着容晏俊美的面容多云转晴,她又接着说:“为妻只是想,晏儿这般出色,而我却手无缚鸡之力,碰到危险还得靠你这个做夫郎的保护。那些人定然说为妻无用,害怕晏儿听了那些流言嫌弃我这个做妻主的。”
“妻主很好!”容晏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声音降低了,斟酌着语气害怕自己那句话伤到了贺爽的自尊心,“妻主会的很多东西我都不行,别的人家也不会喜欢夫郎舞刀弄剑的,而且……总之他们敢乱嚼舌根试试看!皇家的流言可不是随便能传的,就算他们说什么,我也不会介意那些流言。”
“他们说的我不介意,”贺爽凝视着他的眼眸,话里有话,“晏儿有多好为妻也知道,你也不要介意那些流言才是。”
贺爽把梅花镖搁在桌子上:“好了咱们不说那个了,你还没说这梅花镖适不适合我呢,晏儿是行家,我这个门外汉只能虚心求教,还请帝卿殿下不吝赐教,再大的打击为妻也承受的住。”
容晏的眼眸亮了起来,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显得格外有魅力:“妻主底子很不错,力气也挺大的。之前在家里练的那些吐纳养身的法子都可以坚持下去,如果妻主有兴趣的话,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练武的法子。但你对暗器的了解和使用甚少,如果是飞镖这种东西,贴身放着容易伤到自己。”
他比了几样形状不同的飞镖和几把匕首,斟酌着词句开了口:“我觉得还是匕首比较适合妻主,而且护身的东西一定得任何时候都放在能最快拿到的意识,不然遭遇刺杀的时候,两人对峙,晚那么一瞬都吃大亏。在刺客逼近的时候,你一定要迅速拿到自己的兵器才行。”
贺爽疑惑道:“为妻受教,可是之前晏儿不是说为妻不适合匕首?”
“只是说那玄铁制的不适合妻主而已。”容晏从桌子上挑了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匕首递给她,“妻主拿这个试试看,那里有专门的石头。”
这匕首没有刀鞘,贺爽小心地接过来,然后往角落里某块大石头上一削,很轻易的就削下一小快边角:“很好用,而且很轻。”
“之前我就是打算把这匕首磨一磨给妻主用的,这回是找合适的材料打造刀鞘。”
贺爽挑了挑眉,显得有几分惊讶:“你还会这个?”
容晏颇有几分自得:“只是略懂,但我能请的动这天底下最好的铁匠师傅。”
贺爽淡笑不语,环视了这屋子一会:“这是晏儿出嫁前的练功房吧,这里每样东西都有些什么来历,为妻想听。”
容晏从墙上取下九节棍:“其实也没什么来历,密室是宫殿建的时候就有的,只是后来充作了我当兵器的地方,这九节棍是我第一次使用的兵器,那个时候我记得是母皇……”
他一边说,贺爽就摆出态度认真听,不过她一心二用的本事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一边不断符合,思绪却跑到了别的地方去。
前世那么长时间的妻夫生活加上这一世这些天的相处,她对容晏的性子已经摸了个通透。帝卿本该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但因为坊间传言以及第一次婚事的缘故,容晏在某些方面自卑感比那些小门小户的男子还强得多。
旁人是没有那个机会看到容晏的自卑的样子,上一世她眼里的这位安平帝卿也一直是高高在上无懈可击的。实际上只要是陷入****中的男子,无论身份高贵与否,心里多少都会滋生自卑的情绪,只是容晏在这一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
贺爽眼睫微垂,遮住了陡然深邃的眸光,这一世容晏已经给了她太多个意外。虽然事情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还是有点不大舒服。
毕竟重来一次是她最大的依仗,贺宸这个大隐患拔除得早是早,可是只要二皇女还活得好好的,就算没了贺宸,还会有王宸,李宸……
贺家家业虽大,可又不出格,除了容晏这一条,还没有让一个皇女对贺家费这么大心思的地步。她也想过是否因为容晏的缘故,才让容覃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贺爽十分后悔,自己花这么大心思还走了老路。不过她转念一想,有眼睛的人就知道她和容晏处的相敬如冰,容晏和容覃关系交恶,容晏的一父同胞的姊妹又为后者亲手所杀,自然该是巴不得她能继续留着容晏折磨才是,怎么会反过来谋害她。贺家必定还有其他东西为容覃所图。
她们两个原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现在算是两边都在暗处,容覃有权,贺爽有钱。但她的夫郎也有权,有的还是兵权。
上一世贺爽被困在府内之所以容晏不管不顾,是因为那个时候,对方正带着属于他自己的军队和容覃对峙,又怎么会顾及她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妻主。
“殿下,浴水和衣物已然备好。”小童清脆的嗓音响起,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容晏,也把贺爽的思绪拉了回来。
“咱们出去吧,这会时辰也不早了,父后备的宴席可不能缺席。”贺爽执起容晏的手把人拉了回去。
考虑到时间不够充分,她也没有拉着容晏胡闹,等到换好衣衫便径直去了君后所在的钟粹宫。
两个人到的时候,君后和启文帝已经居在上位,那位林贵妃坐在启文帝左侧,他的眉间还描了火焰的花纹,配上大红色的曲裾襦裙,整个人显得艳丽无双。
贺爽容晏在君后这边落座,贺爽右手边是温雅如玉的太女,后者对面坐的是这位林贵妃。桌子两边的空位也渐渐坐了人,是和帝后关系亲近的一些王公贵族以及她们的男眷。当然还有一些够份位的妃子,和容晏的小妹妹。
最后只剩下贺爽对面的位置空着,在宴会宣布开始之际,那唯一一个空位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和林贵妃有七成相似的面孔,不过比林贵妃高了许多,却是着一袭青色长袍,同色的腰带勾勒出来人,精瘦的腰身。鸦羽色的长发被一根简简单单的白玉簪子竖起,脸上未施半点脂粉,美貌浑然天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宫人替她推开了椅子,对方就施施然在贺爽对面坐了下来。朝帝后以及林贵君请过安之后,启文帝大手一挥:“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