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佑帝再次上朝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他的大臣们个个韧性十足,迎接他的又是一片请立太子的呼声,不过这次,他已经跟病愈回到内阁办差的秦逢时商量好了,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圣旨,册封周承辉为皇太子!
不过么,圣旨灵佑帝痛快的下了,册封大典却又被他直接指定在了来年二月,而周承辉迁宫的日子,却被定在了三日之后,
兜兜转转折腾半天,灵佑帝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个素有“才名,贤名,”且在群臣中威信极高的太子给关起来,最好能再寻个机会叫他病殁了,那么再立个新太子,就顺理成章了。
只可惜灵佑帝想像的太过美好,周承辉怎么是那种老实领旨的儿子?
杨骄这边儿在宫里还没有开始收拾东西呢,那边儿就传来消息,太子府的东墙塌了,更严重的是,正殿也塌了一角,这下整个京城都炸了锅了,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起来了。
灵佑帝在听说太子府坍塌时就气的摔了东西,这几个月他也看清楚了,这周承辉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打算,压根儿就没有打算搬到太子府去,现在弄这么一出,为的不就是长留在宫里?
想到跟这么个祸害住在一个宫里,灵佑帝就寝食难安,这些日子他频频召见归德侯,可那老东西貌似恭敬,却连一句磁实话都没有,而宫中禁军统领郑峻达论起来是他的表弟,可这些年跟魏国公府来往最多的还是周承辉,灵佑帝实在不敢保证真有什么事,他会站在哪一边儿。
权家背后是顾家,灵佑帝跟秦逢时反复计议,才发现真正掌握在手里的兵力,也只有西大营了,想到这里,他万分庆幸当初周承辉没有看上颜紫绡。
这边儿灵佑帝正准备下令严查太子府弹弹一事呢,住在无极宫里为大晋祈福的娄真人递上折子:
说是太子府出了几代名君,龙气太盛,周承辉虽然已经是灵佑帝亲封的太子,但是大礼未成,终是名不正言不顺,降不住太子府的真龙之气,上天这才给了警示,若是周承辉强行住进去,只会有性命之忧。
要不是秦逢时拦着,灵佑帝能叫人立即将娄真人再次下狱,这牛鼻子分明跟那些朝臣一样,在逼自己册封周承辉!
秦逢时虽然不赞成周承辉干政,但却没有废了他改立周承瑞的打算,灵佑帝就是因为既嫡且长才坐在了龙椅上,如果一登基便废了先皇定的皇太孙,改立贵妃生的次子,不但乱了道统,还成了个不孝之人,
“皇上,以微臣看,不如就将册封大典定在一月之后,这太子府龙气太盛的说法大家信了,那么将来娄真人再说龙不见龙,谁也无话可说,”秦逢时已经私下见过娄真人了,也将灵佑帝的意思隐晦的告诉了他,相信这位在宫中呆的年头比在道观里还多的老东西,应该看得清形势。
“哼,真是成事不足!”灵佑帝知道秦逢时是正经的读书人,如果现在他告诉秦逢时,他心里想的是废嫡立庶,只怕连他都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他也更不能告诉秦逢时,他已经有了叫这个儿子去死的心。
一个月之后,宣诏,加冠,授玺,虽然时间定的急,周承辉这册封大典却办的一点儿都不了草,短短两年之间,他先被立太孙,后被立太子,成了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一身太子衮冕的周承辉看着丹陛下伏跪的大臣,再看看一直阴沉着脸灵佑帝,向他微微扬唇,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看着一脸桀骜的周承辉,灵佑帝气的想掀御案,凭什么,凭什么他忍辱负重几十年,换来的却不是随心所欲?
册封大典过后,迁宫便势在必行,周承辉也不再推拖,左右现在灵佑帝已经不叫他再插手政事,周承辉便每日跑到太子府去监督工部的修缮工程,甚至还借机对太子府进行了一番改造。
甚至还带了杨骄过来,跟她商量着如何布置他们的院子,杨骄见周承辉兴致勃勃,丝毫没有被朝堂上的事影响,也打起精神,跟着他看堪舆图,查点库房,计划着如何给他们布置一个舒服的家。
“我准备将父皇原来的那个戏台子给推平了,咱们建个跑马场,到时候我教你骑马,”周承辉陪着杨骄在太子府里边走边看,“还有那边,我准备专门辟到外院去,”
那边是原来灵佑帝姬妾们住的地方,杨骄看着也膈应,但是真不给周承辉未来的妾室们留地方?杨骄可不愿意那些人住的离她太近了,“那将来……”
“将来什么?将来我的小老婆们住在哪儿?”周承辉在杨骄耳边吹气,“我怎么都闻着酸味儿了,”
大白天的这是做什么呢?杨骄的脸一下子红了,还什么“小老婆”,这种粗俗的话,“你做什么呢?小心叫人看见了,”
周承辉就喜欢看杨骄羞赧的模样,见她如此,不由心头一荡,伸手在她腕上轻轻摩挲着,“这样她们就看不见了,”
这人还没完没了了,杨骄努力要将手从周承辉的掌握中抽出,却没有得逞,反而被他在手心晨挠了几下,无奈恨恨的掐了周承辉一下,“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将西边划出去呢!”
这丫头一窘了就要换话题,周承辉呵呵一笑,挥手叫跟着的人都退后,“还不承认呢,这不心里一直惦记着?”
“你放心,从前,现在,以后,我身边都只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殿下!”
丈夫身边只有自己,如果杨骄嫁的是寻常人家,她还可以争取一下,可是嫁给周承辉,他身边会再添人,这是杨骄已经有思想准备的,周承辉今天说的话,她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怎么?太感动了?是不是觉得我家相公将来一定是位明君?”周承辉伸手在杨骄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后宫只有中宫一人,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先太祖皇帝,不就只有慧敏皇后?可谁敢出来说,太祖皇上不是圣君?”
“有殿下这句话,妾身已经知足了,”杨骄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轻轻倚在周承辉的胸前,环了他的腰道,“可是这很难,”
杨骄抬眸,脸上闪着坚定的光,“但是再难,我相信咱们也能解决,所以,天子无戏言,你说了,你就做到,”
“你真是个妖精,”周承辉一把将杨骄给抱了起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相信我!”
“我?什么时候?”这下杨骄可不淡定了,她觉得自己掩饰的挺好,没想到周承辉一直都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
“没有?你还敢说没有?”周承辉直接将杨骄举高了,“再说没有?”
“啊,快放我下来,”自己又不是可心跟汀哥儿,哪有跟妻子这么玩的,“殿下!”
“说你有没有?”周承辉自幼习武,膂力过人,可是杨骄却羞的恨不得凭空消失才好,“有,有,”
见杨骄承认了,周承辉才得意的将她放在地上,“你啊,真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看不出来?”
见杨骄眼泪要流下来了,周承辉忙将她拥在怀里,“我原想着,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且慢慢瞧着,可这几日见你有些心不在焉,我找青杏她们问了,才知道皇祖母又叫你过去了,”
“皇祖母也是关心殿下,”郑太后打什么主意杨骄一眼就能看穿,她也不在意郑太后那些刁难,左右长日无事,只当是打发时光,杨骄担心的其实是周承辉,从前她想的是一定要先生出嫡长来,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想的更多的是:
她不愿意周承辉看其他人,谁也不行!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在她脑子里生了根,杨骄也知道它很危险,可还是忍不住去想,甚至已经开始去想如果真的有新人进来,她要怎么做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曾经打算的,做一个贤后,原来是那么的困难。
“还装,”周承辉怜惜的揉了揉杨骄的头,“皇祖母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比你清楚?只是你心里委屈,却不跟我说,反而叫我伤心,”
“不委屈,一点儿都不,”杨骄鼻子酸酸的,她怕周承辉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坚持不肯抬头,“是我不够贤惠,皇祖母讲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想那么做,我不想叫你往别人那里去,”
杨骄不是那种任事不懂的小姑娘,活过一世的人,什么都看的通透明白,这一生,她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剩下的人生,于她来说,每活一天都是赚的,她想活的恣意,却又不想成了周承辉的负累。
“其实你不用劝我,也不用跟我保证这些,你如今是最艰难的时候,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可是,”她可以为周承辉做任何事,“我真成了妒妇了。”
他们才成亲多久,他的太子妃的声音里就有了幽怨,周承辉自责的叹了口气,一指府西的重重宅院,“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皇祖母接到身边,平时很少回来,就算是回来了,去给父皇请安,大多时候,他都忙着跟那些姬妾们厮混,甚至没有空见我这个儿子一面,”
“我当时就想,那些女人比我的母妃还有我更重要么?我们不才是他最亲的人吗?”
杨华哲只有小郭氏一人,对于杨骄来说,她的生活从来都是一家四口,想想原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周承辉,小小年纪就要远离父母,为了父亲的前程每日想着如何讨得两宫的欢心,而回到家来,也不能从亲人那里得到抚慰,杨骄心里一酸,“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母后,有我,将来咱们还有自己的孩子,”
“在宫里也是如此,宫里先有阮妃,后有顾贵妃,皇祖母只是整个后宫的大管家,我知道,不论是皇祖母还是母妃,她们都不开心,母妃甚至,”想到梅氏因为伤心,不肯再生子嗣,周承辉声音里满是酸楚,
“骄娘,你是我看中的,我怎么能叫你将来过的像皇祖母跟母后那样?”周承辉用力的拥着杨骄,“这些年,我算计的,被算计的都太多了,难道回到自己家里,也要活在算计之中?”
“骄娘,我不想那么活,也不想叫咱们的孩子过我的日子,”
杨骄自诩重生以来,从来都是清醒的,她也自傲自己可以如此清醒,可是今天,忽然一种酸涩的幸福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她仰起头,如同清潭一般的眼眸坚定的看着周承辉,“好,我答应你,以后咱们的孩子绝对不会再过充满阴谋跟暗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