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周二人就算不能比京城的世家千金,可未嫁时也是娇养在家的小姐,嫁人之后也是呼奴使婢,从小到大连一指甲都没有被弹过的,这要是拉出来被打了板子,不论是伤是残,回去也只有自行了断这一条路了。
“你这个恶妇,”就因为自己跟嫂子几句小声嘀咕被她听见,这来历不明的恶妇就要夺了她们的性命,吕氏再也忍不住了,直起身子一指丁湘云大骂道,“你一个出嫁女儿,逼着隔房族亲休妻,又是哪里来的规矩?”
“休了我,打死我,就能盖住你不是丁家血脉的事实了?整个内黄谁不知道,二老太爷早早去了,二老太太守寡多年,身边只有二伯一子,怎么过了十几年,就从外头多了你这么个女儿出来?怎么,许你们康王府弄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塞到丁家,就不许我们这些丁家妇说一说了?”
吕氏也是豁出去了,也不再跪着,伸臂向周围亲眷们一划拉,“这个王妃娘娘到底是不是丁家的女儿,在座的哪一个心里不清楚?不过是前人撒沙迷后人眼的事儿,当旁人都是憨子呢!”
“呸,六月产子的****,居然还觍着脸在莲华寺里说规矩,我跟嫂子说几句闲话就要被休,你呢?未婚先孕,是不是要被沉塘?系出名门,祥钟戚里,我呸,哪家生出你这种没脸没皮的女儿,羞都有羞死了!大姑姑啊,我的大姑姑,康王爷征战在外,你身怀六甲操持王府,竟然活活累的一尸两命,现在好了,竟然叫这么个货色顶着丁家女的名头占了你的位子,我可怜的大姑姑啊,你在地底下委不委屈啊!二老太爷啊,二老太爷,您一世清正,死后却被硬塞了个伤风败俗的女儿,办冥寿,只怕您看到今天,气也得气死啊!!!”
既然不叫自己活,那大家都别活了,吕氏历来是个泼辣的,吕家在内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被休回去,不但是她,就是吕家的女儿们,也都被毁了,倒不如就这么一闹,大不了死在丁家,她还是丁家妇!
周氏被吕氏这么一闹,也醒过神儿来,苦求不行,那只有往大处闹了,左右她儿子如今已经过了童生试,来年就要考秀才了,她就不信了,有儿子在,丁家人还能把她这个秀才的娘怎么样?“我们周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但在内黄也是有些颜面的,如今就因为跟弟妹说了几句话,就要被休回去,这不是逼人死的么?等我死了,下去问问丁家的列祖列宗,丁家可曾真出了这么个不知道羞耻的王妃姑娘!?”
周氏话音一落,直接一头就向上首的丁湘云撞去,“你是娘娘你权大,不论是打死我还是休了我,随便你,我今儿是不活了!”
“啊,康王妃逼死人命啦,娘娘您就饶我们一命吧,”吕氏没想到周氏居然比自己还性烈,居然敢去撞丁湘云,不过她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平素在内黄也是最好的,周氏都拼了,她也不能往后怂,今天的事儿闹的越大,越没有人敢灭她们的口,等她们平安回到了内黄,有娘家撑腰,有的是擂台跟丁家打。
莲华寺再大,也不过是座寺院,丁家来做道场,过来上香的是没有了,可是各府看在丁观鹏跟康王府的面子上来致祭的却是不少,这边禅院里的动静,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莲华寺,过来致祭的客人不好亲自过来看热闹,也都悄悄派了下人,装作无意的在外头徘徊,想搞清楚丁家这是出了何事。
周氏一撞,吕氏一喊,丁家其他女眷们则都对丁湘云没有什么好感,俱是站干河沿儿看热闹,没有几个真正下身去拦的,而丁观鹏跟其他子侄们,碍着男女有别,除了喊一喊,也没有办法亲自去拦,因此丁湘云一个不防备被周氏撞倒在靠背椅上之后,又被周氏搂的死死的,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楞是起不了身。
“来人,将这个贱妇给我拖开,”丁湘云挣扎着冲身边的丫鬟大喊。
“娘娘啊,妾身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妾身愿意一死来给娘娘消气,还请娘娘看在都是丁家人的份上,饶过妾身的家人,妾身最小的儿子才五岁啊!妾身给娘娘磕头了,妾身这就去撞死在二老太爷的牌位前,”不等丫鬟们迷过来,吕氏已经随着周氏也扑到了丁湘云身上,“弟妹你也随我去吧,与其被夫家休回,一条白绫了事,倒不如就死在这莲华寺里干净!”
等丫鬟们将吕氏跟周氏从丁湘云身上拖起来,丁湘云已经快被这两人给晃的散了架,再看看满堂的男女,丁湘云直觉自己如小丑一般,原来这些人是在心里笑自己,现在只怕就可以公然笑话自己了。
“你们,你们还不快将这两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打死!”丁湘云捂着胸口厉声喝道。
“娘娘不用拖,也不用打,我嫂子不是说了么,我们这就去碰死在二老太爷的牌位前,”周氏在撞丁湘云的时候,额角碰到了花梨木扶手上,血顺着眼角流下,她也顾不得去擦,现在看上去面目狰狞,将丁湘云吓的倒咽一口气,只往陈嬷嬷身后缩。
戏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若真是闹出了人命,就彻底将丁家给得罪了,周蓓儿起身走过去扶了丁湘云,“母妃,被她们这么一闹腾,您又该不舒服了,这刚养好的身子,”
周蓓儿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孙氏道,“二舅母,还是先将两位嫂子给带下去吧,母妃这里有我照顾呢,前头的事,舅舅们还有的忙呢,都聚在这里,不好看相,”
她向丁观鹏跟丁云鹏一福,“母妃这一向身子欠佳,这次给外祖过冥寿,也是强撑着来的,现在被这两位嫂子一气,且得回去养一阵儿呢,这莲华寺香火气味儿太浓了,再呆一会儿只怕母妃会喘不过气来,不如我先扶母妃回去,至于那两位嫂子,”周蓓儿沉吟一下,“母妃说的原就没错,还请两位舅舅拿出章程来,不然我父王也不会干休的。”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将丁湘云这活祖宗给请走了,丁云鹏不等丁观鹏开口,连连点头道,“县主说的是极了,我看娘娘今天气色也不好,县主快扶了娘娘回去吧,等忙过了这几天,我一定带着吕氏跟周氏往王府请罪去!”
“我,不行,”就这么放过吕氏跟周氏,丁湘云可不答应,可周蓓儿已经扶了她的手臂道,“母妃放心,今天的事回去咱们禀告了父王,还怕父王不给您作主么?”
可不是么,今天这两个贱人说的话要是叫周克宽知道了,只怕更不会轻易饶过她们,到那个时候,看丁家还怎么护着这两个长舌妇,心里有了主意,丁湘云也觉得累极了,“就依你的意思,原本过来是想在老太爷跟前尽尽孝心,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真是气死我了!”
如果说丁湘云是被气死的话,张影心现在都要臊死了,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现在都要冲回娘家要求跟周昧合离了。听听吕氏跟周氏的话,再看看堂上从内黄赶来的亲眷们的表情,张影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所谓的这个婆婆,分明就是出嫁人便与有了妻室的周克宽勾搭成奸,之后还被塞进丁家弄了个拿得出手的身份,然后嫁进了康王府做续弦!
“你怎么还要这儿站着,母妃那里不用伺候?”周昧一直在外面站着没有进去,刚好看到张影心在外头转悠,不由怒道。
你自己不也没有进去“伺候”着么,张影心没好气的横了周昧一眼,“你觉得母妃会乐意见到我?里头为什么闹起来的大少爷不知道?”
张影心毫不掩饰的不屑叫周昧脸一红,斥责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讷讷道,“那等无知妇人最爱搬弄是非,说出的话你也能信?行了,我听着里头蓓娘已经劝住母妃了,你也快进去吧,先将母妃劝回去是正理。”
“那之后呢?丁家这边儿怎么安抚?我看今天的事儿是捂不住的,你那两位表嫂身边也是有服侍的人的,”自家主母如果出了事,身边服侍的谁也落不着好,必然会拼命去为主母奔走,康王府还能将人全灭了口?
想到以后会有的流言,周昧脸色发青,恨声道,“今天的事必要严查,到底是谁在后头做怪,”没有人撑腰,两个村妇也敢在盛京城里妄议亲王妃?!
怎么查?看看丁家人的脸色就知道了,丁湘云不是丁家女在丁家就是半公开的事实,大家不过都是为了眼前的富贵才装糊涂罢了,不过周昧以为康王府真能只手遮天,那就继续做他的美梦好了,想到自己精挑细选最终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张影心郁闷的都要吐血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定见,我进去扶母妃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