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杨仁皖送了周承辉出府,杨骄直接往颐寿院来。
“见过国公了?”郭氏见杨骄进来,笑道,“听说你们去西府了?”
“嗯,靖国公听说西府景致不错,就过去看了看,”杨骄在郭氏身边坐下,却看到她面前放着一摞帖子,便拿起来看。
西府的景致再好,还能好得过太子府跟宫中么?郭氏一笑,“这些是那几家姑娘的情况,你也看看。”
杨骄拿起帖子仔细看了,将权兰婷的那张放到一边,“自出了莲华寺的事,还有权家的立场,估计这太孙妃是轮不着她了,”就算是权家现在倒戈,两宫也是不会放心的。
“你说的没错,不过权姑娘容貌跟才名最盛,就看权家求的是什么了,”郭氏没有杨骄那么乐观,对男人来说,漂亮有才的女人,是从来不会嫌多的,而且权家也不是那等底蕴深厚的人家,太孙嫔,未必不能接受。
“孙女儿担心的是曾荟,”丁颖虽好,可丁观鹏虽有实权,可到底只是个侍郎,比起曾炎在士林的地位,还是差了一些,两宫若要拉拢文臣,曾荟便是最好的人选。
“这次正妃的人选,全由姜太后说了算的,”郭老夫人将那摞帖子再次一一翻过,“这样我反倒不太好说话了,过两日,我往康王府走一遭,老王妃说想请我做那边的媒人呢!”
由老王妃向姜太后推荐自己,确实比其他人更合适,“不过丁家……”
丁家若是有心争这个位子,只怕也会想到老王妃的,还有归德侯府,那才是杨骄真正的心病,“有一件事孙女儿没有告诉祖母,”她将马芯娘对周承辉的情谊备细跟郭氏讲了,“归德侯府一向支持靖国公,就算是还人情,如果马家有这个意思,靖国公跟太子妃,都不好拒绝的,孙女儿最怕的是,这次只选嫔跟才人,正妃之位,留到以后。”
“这个么?”若真是归德侯府要争这个太孙妃之位,换做郭氏是周承辉,也不能拒绝,何况周承辉也只是被立为太孙,离登上龙位,还有很远的距离,而后面,也依然离不开归德侯府的支持。
“幸亏你跟我说了这个,以后怎么着咱们且不管,这次,一定得叫周承辉把正妃给娶了!”而且必须是她的孙女儿!
“祖母,您就没想过,退一步?”杨骄看着郭氏一脸坚定,心里一酸,“其实对于杨家来说,出个太孙嫔,以后封个四妃……”依长兴侯府现在的情势,这个才是最稳妥也相对容易的选择。
“不成,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心头肉,叫你去给人曲膝奉茶,看人脸色,我还不如直接将你留在家里养着呢,”郭氏嗔了杨骄一眼,“不许你有这种想法,如果这次真有不成了,也没有什么,毕竟咱们在这次立太孙的事上,也是出过力的,我看靖国公也不是那种薄情的人,有这个功劳在,以后长兴侯府也能平安。”
甚至再往细里算算,周承辉是许了杨骄做正妃的,若是没有成功,便是他负了自己的孙女儿,那么,与其补报个妾室,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将这份亏欠磨灭,倒不如杨骄另嫁他人,叫周承辉永远都存着亏欠,于杨骄的将来更有利些。
“孙女儿听祖母的,”在杨骄看来,若是不得嫁他为妻,也是不愿意与他为妾的,现在有了郭氏的承诺,她心里那份隐隐的不安也就散了,“我记得在兴庆宫的时候,其实不论是曾姑娘,还是丁姑娘,对两宫的召见,并不怎么欢欣的。”
这个,郭氏看了一眼杨骄,欣慰的笑了,自己这个孙女儿,心眼儿永远够数儿啊,“那可不是,当时可没有人知道,靖国公会被立为太孙,一个不知道能当多久的国公夫人,跟未来的国母,现在这几家,只怕都欢欣着呢!”
郭氏的猜想一点儿也没错,万寿节上,被两宫召见,又得了建安帝赏赐的几家,现在家家是欢欣鼓舞。
延安侯府,权兰婷正不耐烦的冲甘夫人道,“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十五的时候,我在两宫还有太子妃跟前丢的人还不够么?你觉得她们会选我为太孙妃?还有,父亲可是顾相一手提拔起来的,顾相可是保昌王的!”
“你父亲保谁,跟咱们没关系,至于十五的事儿,若是两宫真放在心里了,万寿节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召见你两回了,再说了,就算是她们对你那日不满意,可这满盛京城,跟靖国公年纪相当的世家姑娘里,能找出比你强的么?最终还不是得选你?”甘夫人可不这么想,十五的时候,自家不过是被莫家人给算计了,又被杨骄那丫头给摆了一道,“你是鲁莽了一些,可杨骄呢?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伤人,你觉得两宫会更喜欢哪一个?”
杨骄算什么东西?拿什么跟自己比?权兰婷对做太孙妃没有热情真正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些。
“那我也不愿意,”权兰婷从来没看出周承辉哪里好了,文没见过文章,武么?她脸一红,“反正我是不愿意嫁他的,再说了,有顾相在,太子到底能不能登位还不一定呢,若将来昌王得了大宝,你想过没,女儿可怎么办?就算是保得命在,只怕也得退居庵堂,娘,你就忍心?”
“那你想怎么样?你的年纪也到了,这京城里,我也看了半天了,跟你年纪相仿,又跟咱们家门当户对的,着实挑不出几个了,其实啊,若论起富贵安稳来,静王倒是个好选择,偏你也看不上,”甘夫人也快被这个挑剔的女儿弄疯了,以前是以为女儿眼高,可先是静王,后是周承辉,她一个都看不上,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什么?
见母亲恼了,权兰婷木然的坐在书案旁,她不是没有中意的,可是这中意之人,却是已经要订亲的人了,自己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是心里有人了?”甘氏看女儿的样子,心里一抖,一把抓了她的肩膀道,“你快给我说实话!”
“我又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权兰婷没想到母亲居然这么激动,也有些怯了,小声道,“我只是想,与其嫁的委委屈屈,倒不如就这么不嫁呢,等将来寻到了如意的亲事,再嫁也不迟。”
“是这个理儿,你是我跟你爹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其实我跟你父亲也没想着叫你早早嫁人,你跟娘说说,想嫁个什么样的?娘也好知道怎么去帮你寻去?”甘夫人知道自己刚才把女儿吓着了,放软了声音道。
找个什么样的?权兰婷不由想起了那****随着母亲去给哥哥送行时见到周徇时的情景,那位扬鞭策马的少年将军,一下子就看进了她的心里,“没,我怎么知道自己中意什么样的人?反正不是靖国公就是了。”
女儿粉面羞红的样子,甘氏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外头的事有你父亲跟几个哥哥呢,娘心里啊,只求你能寻一门如愿的夫婿,小两口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就成了,就算是门第差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叫你父亲多提拔提拔,我再给你将嫁妆备的厚一些,还怕日子过不好?”
如果他门第差一此,也就好了,可偏偏,是门第太好,权兰婷不觉一叹,“我说了没有了,娘你莫要老问了,非得逼女儿说出一个,叫旁人知道权家有个不守妇德的女儿,才满意么?”
从女儿院子里出来,甘氏冷眼看着权兰婷的贴身丫鬟香雪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自家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香雪太清楚了,如果今天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用不了多久,就是被卖的命,香雪看了一眼与她一同出来送甘夫人的香芸,将心一横,跪在甘夫人跟前道,“姑娘去年送三公子的时候,遇到了康王府的二公子,就……”
康王府的二公子?周家老二?甘氏摆摆手叫香雪跟香芸回去,自己则扶了小丫鬟缓缓回院。
周徇出身好,长相在宗室里头一份儿,更不用说小小年纪就被御封车骑将军,还是救了周承辉才被封的,就凭这个,以后周承辉真登了大宝,周徇的前程也是无忧的。
再想想延安侯府跟顾相的关系,将女儿嫁给周徇,还真是比嫁给周承辉要划算的多。
康王府跟归德侯府要议亲的事儿,虽然一直没有摆到明面儿上,可归德侯府的女眷跟康王府来往颇为频密,加上一些小道儿消息,甘氏也猜了个大概。甘夫人捋着手中的丝帕,自己的女儿,未必就比不过马蕊娘,可这么横插一道……
虽然觉得错过了周徇这个女婿多少有些可惜,但当时并没有周徇会被立为世子的消息,甘氏的可惜也就是一刹那,可现在,康王请立周徇为世子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自家错过的,可是未来的康亲王!
等甘氏回到正院,归德侯权执中已经回来了,他见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了?可是兰婷不舒服?”
甘氏跟丈夫感情不错,见他问了,挥手叫下人都退了出去,才在权执中身边坐下道,“侯爷,您说,康王府那个二公子,真要做世子了?那张相能答应?”不是冲着王妃的位子,张明冀能嫁女儿给周昧?
权执中不知道甘氏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了,“答不答应,那也是人家王府的家事,不过这回,有太子的前事在,张相还真的可以辩一辩,前两天皇上一提出立太孙,张相的人,已经递了折子弹劾康王长幼不分,坏了伦常了。”
“那康王那边儿怎么说?侯爷,有些事儿你们男人在外头,并不知情,这里头啊,有文章呢,”甘氏心念急转,若是这个时候,延安侯府出手帮了周克宽,会不会这个女婿就落到自己家了?
听甘氏说完康王府的八卦,权执中也哑了,半天才道,“真有这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继妃丁湘云六月产子?这也太……没想到周克宽还有这样的一面。
甘氏白了丈夫一眼,“这些事只有瞒的,哪会儿闹的人尽皆知?不过大家也都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侯爷也是见过周家老大的,多好个孩子,又不是那等不知上进的,可为什么偏偏康王就另立了老二呢?”
都是勋贵人家儿,这里头的道理权执中一想就明白,做为继承人,周昧的出身随时都会被人提出质疑来,现在周克宽跟丁湘云还在,能说清楚,以后呢?这事关家族兴衰的大事,做为一家之主,自然要考虑清楚了。
“妾身的意思,这个时候,侯爷不如帮康王说说话,”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但事涉女儿的终身,甘氏还是将声音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