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姚姨口中得知那个每天来接他的妇人就是他妈妈,之前所有的惶惑开始释然;还以为看到了希望。只要他主动靠近,之前所有的尴尬与不愉快也就会自然而然地消散干净,然而……
对,既然绝交了,那就断得干净点!,辛薇将手链狠狠砸进了课桌里。心头隐隐有种想哭的感觉,极不畅快。仔细一想,其实也只是生气而已,因为自己那无法填满的占有欲。
直到尹朵儿走进教室和辛薇打招呼的时候,辛薇才从失意的阴霾中缓过神来。她迅速地抹去了眼眶溢出来的泪花,强颜欢笑地望着尹朵儿。
这些天尹朵儿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辛薇和秦牧初之间的不正常。思量再三,尹朵儿终于说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尹朵儿说:“秦牧初七岁那年他父母离婚了,后来他妈妈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大老板,也就是郁可可的爸爸。那时候我家也没从院子搬出去,所以我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还有些印象。很长一段时间里,院子里都在传,那些妇女嚼着舌根添油加醋的,说他妈妈是跟一个有钱男人跑了,这件事也在秦牧初的心里留下了抹灭不去的阴影。他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他一直叫我不要告诉你关于他妈妈的事情。你也知道,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而且很爱面子,他生怕自己的形象在你面前有所折损。他很在乎你对他的看法,你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又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些事情。辛薇转过脸望着尹朵儿,愣了两秒后,又装作满不在乎,“不就那样,傻不啦叽的,形象能好到哪里去!”
见辛薇没什么反应,尹朵儿这才明白,“看来你是知道他的事情了?”
辛薇仍是不以为然。她别过脸去,淡淡地“嗯”了一声。
尹朵儿缓缓叹了口气,拿出一本书扔在桌上,“呵呵,明明关心他紧张他,又总是装作一副不以为然满不在乎漠不关心的样子。林辛薇啊林辛薇!你和秦牧初都是这样,你们注定一辈子纠结在一起,注定一辈子牵绊。我是说,如果你们当中谁都不愿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的话。”
辛薇从课桌里拿出那根手链,扔在尹朵儿的课桌上,“你觉得我这颗高傲的头颅还有必要低下去吗?”
尹朵儿看着那手链,呆住没再说话。
晨会的时候。秦牧初完成升旗仪式之后,照例回器材室换掉礼服,回去班级的队伍当中。走进队列的时候,恰巧看见了辛薇手上的那根手链。看得仔细了,那是她之前送给自己的那根。心头忽地一怔,莫名涌入的一股气流紧憋在了喉咙里。
难道她?
他努力想;努力对自己说:那不是她送自己的那根,绝不是。
升旗仪式结束后。秦牧初微低着头,心里有些忐忑。等感觉辛薇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怯怯地叫了一声“辛宝”。辛薇没有理他,兀自向前走。走在辛薇旁边的尹朵儿则侧头乜了秦牧初一眼。明显可以看到,尹朵儿脸上是一种极度憎恶的神情。
秦牧初心头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胸腔涌到了喉咙口。
直到郁可可忽地一下站在他面前,对他做恐吓状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我还以为你走到前面去了!”
他看着郁可可的手腕,急切地问:“我的手链呢?”最后一丝希望。但愿手链还在郁可可手里。
郁可可看着他,一耸肩,一脸无奈,“被辛薇抢去了!”
“被……被她抢去了?”这下彻底绝望了。
郁可可撅着嘴,一脸委屈的表情,抬起手,指着手腕上贴着的一个创可贴对他说:“看吧,她的杰作,流了好多血,好痛的!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在练九阴白骨爪。”说完,便呵呵呵地笑着。
秦牧初没再说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郁可可停下笑,看着他,“喂,我在笑而你不笑,我……我很尴尬的唉。”
秦牧初勉强地望着郁可可微笑了一下,一转身,扔了两个字,“走吧!”然后大步流星地向教学楼迈步。
与此同行。
“他以为这是小时候送的玩具啊?吵架了闹变扭了就还回来?”从升旗仪式结束到现在,尹朵儿就一直骂骂咧咧个没完。
辛薇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兀自朝教学楼走。
尹朵儿一脸愤慨,“我现在算是认清他了,他就是一嫌贫爱富爱慕虚荣的家伙!”
“算了!”辛薇仍是没什么反应,一脸深沉,挽着尹朵儿的胳膊,轻轻一拽,“走吧!”
第二节课的课余时间。秦牧初上完厕所,走进回教室的走廊的时候,看见尹朵儿正在一脸愤慨地望着他。他环顾左右,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
“女生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还回去的。”尹朵儿挡住了他的去路,“收下了,如果不喜欢,可以扔掉。”明显的义愤填膺。
秦牧初有些疑惑。看着尹朵儿的脸,想到手链,这才恍然明白。过了几秒,他才淡淡地说:“我没有扔掉,也没有想过要还给她,是她自己拿回去的。”
“她拿回去的?”
“不是吗?”
“辛薇说是你要郁可可还给她的。”
秦牧初心头一怔,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过后,秦牧初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都告诉给了尹朵儿。而辛薇在得知此事之后表现却是淡淡然的,只是冷笑了几声。她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刻意与秦牧初保持距离。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并未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了。显然这一次的冷战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不,应该说,惨烈。
又是崭新的一天。倘若记忆里每个清晨都是黑暗的,那么明天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这些天的清晨也并不是黑暗的,只是有些惶惶不安和隐隐茫然。然而对于未来的一天却是缺了过去那样迫切的期待。
持续好些天的惶惶不安。一种弄乱了一切无法收场的感觉。很纠结的感觉。像是将一些简单的事情复杂了,无论怎么细心,都无法整理出原本的面貌。就像小时候的那口闹钟,最初出于好奇里面的构造,于是拆开了;可是想要还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那些零件原本的位子,已经无法将其还原了;因为害怕父亲责骂,最后只得将那一大堆七零八落的零件悄悄地藏在了床底下。然而自己如今陷入的困境,却不能像那口闹钟一样,在无法收场的时候可以将其藏起来。
其实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曾对我撒谎,这是辛薇从尹朵儿那里得知手链的事情之后,她在QQ说说里留的一句话。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有一段时间里,她几乎忘了他撒谎的那件事。是的,不在乎,说得像是自己有多么的大度。其实,只不过是将自己的过错用某种巧妙的方式想要抹得风轻云淡一些。当然,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她都是不在乎的。她最在乎的是,他明明从潜意识里流露出对她的爱慕,却又总和另外一个女生纠缠不清。
而秦牧初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只在QQ说说里留了三个字:对不起!,句末是一连串的感叹号。
“对不起”这三个字,很多时候就像一个恶毒的咒语,它表面上将一个人的胆怯掩饰得密不透风,实质上是将爱意表达得模糊又暧昧至极。
是什么让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灵魂拉开了距离?是彼此之间存在的不信任?还是妄加揣度?还是?应该是“自我”,因为彼此谁都不愿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想来,这样的局面也只能交给时间了,或许某天谁按耐不住了,这种局面也就打破了。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足够的信念走出彼此存在的世界。因为他们相互爱慕。
后来尹朵儿受秦牧初和辛薇的爱情的启发,发明了一条真理:爱情这东西,自我加自尊等于自杀。她把这话送给辛薇,辛薇也只是,呵呵。
此后的好几天,风平浪静得异乎寻常。
这种沉静一直维持到第四次月考。这次月考提前了一个多星期,引得宣德的学生们怨声载道。起初是因为只有一个半月便是期末考,这一个半月掰开两半,这便提前来了第四次月考,无疑接下来还有第五次,过后才是期末考,真能折腾!没有人会拿这次的月考同女人的大姨妈做比较,因为这次的月考失了正常的规律,若是女人的大姨妈也是这般,估计女人们得团购上妇科了。拿月考同女人的大姨妈做比较本来就存在逻辑错误,大姨妈如果不来,女人们定会急得焦头烂额;月考若是不来,学生们得集体跪办公楼前去谢主隆恩。
这次月考的数学秦牧初汲取前三次的经验,他向老师多要了一张试卷,做完了后再工工整整地誊写了一遍。这次卷面干净整洁,他想何老师该无话可说了吧。果不其然,那天上数学课,秦牧初就得到了何峰的赞许,也提前得知了自己这次是满分,真是难得啊!激动得他都想哭了,这次总不会输给陈朝阳那王八蛋了!不料,第二天成绩公布,陈朝阳的数学也是满分。打了个平手,秦牧初心里仍是不好受;但是,这已经是顶峰了。这会儿他只怪这次的月考题目太过于简单,比不出真实的水准来。
陈朝阳到并不关心这月考是否能赢秦牧初,他各科考试都认认真真考,只想向于婉婷证明自己考复旦的决心。于婉婷看着布告栏上陈朝阳傲人的成绩,心情舒畅;看着自己文科班第二的成绩,且差了第一名秦牧初六分,却又心情莫名垂落;这一比较,倒是燃起了她的斗志,只想着赶紧回家温习,分秒必争。
郁可可的成绩回归正常轨道,只差了于婉婷两分,同平时一比,倒也觉得有所进步,就连班主任都夸她又进步了。不过这些到也还其次,关键是能同秦牧初同桌。想她这些年来,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同秦牧初同桌。这也算爱情的力量。
爱情的力量运用得当,自然毋庸置疑使人进步。凡事都有两面性,尹朵儿无疑受了爱情的负面性质的影响,不仅学习成绩下降厉害,就连读书她都开始提不起兴趣了。这次的成绩尹朵儿和辛薇都倒退得厉害。辛薇的借口是:我还没从上次的月考中缓过神来呢!尹朵儿找不出借口,她心里清楚,全因爱情。在办公室被班主任劈头盖脸骂了个泪眼汪汪之后,她整个人都泄了气儿,这下对学习就更加的气馁了。
郁可可利用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利优势将秦牧初硬生生同辛薇分开了,其实她的想法一直很单纯,她只是想将秦牧初从辛薇的魔抓中解救出来,然后自己好好爱他,因为她觉得辛薇不是爱秦牧初,而是在折磨秦牧初。
这些天,秦牧初的母亲显得更加殷勤了,除去每天放学后会去学校接他回家之外,每天早上也准时将车停在巷子口等他。那么,郁可可自然也就有了更充分的理由、更充裕的时间、更多的机会、更加光明正大地与他朝夕相对。
对此,辛薇早已不以为然,反正也和他疏离到了一种有如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反正自己也开始渐渐习惯了,一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倔强着迈开每一步孤独到掷地有声的步伐,迈向下一秒孤单的未来,一切都以看得通透了,所以不以为然。
用郭敬明那一派小清新的矫情说法就是:这多么像是一个悲哀宿命的预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