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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背叛

母亲走后,叶清欢又在家里陪了外婆三天。外公的突然去世与母亲的突然出现给外婆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外婆远比叶清欢想象的更加乐观和坚强。她不但没有让自己的身子迅速垮下去,没有整日活在忧伤与泪水之中,更买来了许多植物种子,准备来年初春种在院子里,让这个越来越冷清的家重新恢复一些生气。

“欢欢,我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什么事没见过。倒是你,不要想那么多,听话,早点去学校,你们的期末考快到了吧?”看着终日神情郁郁的叶清欢,外婆很是心疼。

“外婆,我真没用,不但不能守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反而还要你来开解!”叶清欢俯下身子,将头轻轻放在外婆的膝盖上。

“傻孩子,你能学业有成就是对外婆最大的安慰!”外婆抚着叶清欢的头,慈爱地笑着。

离期末考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叶清欢必须在明天赶回去,她暗暗在心里下决心,一定要拿到全年级好的成绩,绝不能让外婆失望。因为买的是晚上的票,叶清欢执意不让外婆送,一个人提着简单的行李上了车。

夜,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怪兽,吞噬掉了白昼的繁华与都市人在白天张牙舞爪的欲望。除了途经小站昏暗的橘黄色灯光,窗外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里,而车厢内那些疲惫的人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像一支杂牌乐队失去节奏感的胡乱演绎,混沌嘈杂,相互拆台。

面对这浓墨一般深重的夜,躺在下铺的叶清欢睡意全无。许多往事一齐涌到她的眼前,一段段独特的旋律从天外飞来,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地盘旋、回荡。

叶清欢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创作冲动,她想将蔷薇小镇上发生的一切,想将青涩岁月里那些人与事、爱与恨、幸福与疼痛、眼泪与欢笑,全都用音乐的形式表现出来——借着手机的微光,叶清欢将头脑中反复盘旋着的旋律记录在了笔记本上。此前俞景行曾经教过她如何谱曲,但她从没有真正尝试过自己谱写一首曲子。而这一晚,很多情愫、很多感慨,在她的胸中纠缠、激荡,冲破了理性、情感与记忆的鸿沟,令灵感如洪水般随着浓重的夜色席卷而来,将生命深处的暗潮汹涌化作一个个精灵般跳跃的音符,一整首色调忧伤,而又充溢着温暖与爱的乐章!

正当叶清欢全身心投入到她人生中第一首曲子的创作中时,诗诗的短信忽然不期而至:“清欢,哪天回?”

叶清欢这才想起,她这些天只顾忙家里的事,先是为外公的死哭得撕心裂肺,后来又因母亲的突然出现郁郁寡欢,将远在上海的陆家成和诗诗都给遗忘了。每次陆家成打电话过来,她总是说不上两句就匆匆挂掉;至于诗诗,她更不曾问过。“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最近还出去跟人厮混没,报的服装课程又有没有去读。”叶清欢在心里嘀咕着,她跟自己说这次回到上海一定要好好盯紧诗诗,不让她再走上歪路。毕竟,她身边重要的人已经不多了。

“明早到!诗诗,你还好吗?”叶清欢回复道。

“我好得很。到上海后,先来我的出租屋!”很快叶清欢收到了诗诗发来的第二条短信,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令叶清欢觉得心中一阵温暖。

在笔记本上写完最后一个音符,叶清欢在下铺重新躺下,她将小小的手机放在胸口,憧憬着与陆家成以及诗诗见面时的情景。生命的黑夜固然漫长,但她还有外婆,还有陆家成和诗诗,以及谢老师、兰郁和朵朵。“命运对我总算还是有所眷顾的。”叶清欢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旅途很长,美梦很短!

清晨,火车进了站。叶清欢一下车,便径直来到诗诗住的地方,奇怪,门竟是虚掩的。叶清欢走进外面的客厅,只见到处都是污渍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扔着两双鞋子,旁边还有一条男人的长裤和一个粉红的内衣。

“这个品牌的裤子,家成也有一条!”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叶清欢的心头。

“诗诗,诗诗!”叶清欢一边叫着诗诗的名字,一边推开了里面卧室的门——她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丑陋的一幕:

一男一女,****着身体,在床上像蛇一样相互纠缠着。男人是十几天前还在耳边说爱她此生不渝的陆家成,他曾经明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在晨曦的反衬下显得那么混浊;而女人便是她一直当作今生最好姐妹的唐诗诗。

“清欢!”床上的男女同时尖叫了一声,但神色与反应各不相同。陆家成迅速用床单掩住下体,跑下床来,叫道:“清欢,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而唐诗诗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从床上坐起,看着叶清欢露出清甜无辜的笑容,附加一个胜利的手势。

叶清欢呆呆地立在了原地。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被钉住了一般,嗓子也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走却走不动,想叫又叫不出来。

叶清欢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的了,一切对于她来说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从唐诗诗的出租屋离开后,她提着行李,如同游魂一样在街上晃荡,好几次她都想对着大街上疾驰的车撞过去,可想到远在家乡孤零零一个人的外婆,她终究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那天,叶清欢很晚才回到学校,陆家成就像当初追她那样,如一根木头桩子般立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回来。可此时叶清欢的心里却只剩下了翻江倒海的厌恶。

“清欢,对不起!对不起!你一整天到哪儿去了?你吃饭了没有?”陆家成看到叶清欢,马上跑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拉住叶清欢的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可怜巴巴地乞求大人的原谅。

“放开我!”叶清欢冷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浑身涂满油彩的小丑。

陆家成怏怏地缩回了手,“清欢,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唐诗诗,我的心里只有你!”

“啪!”一个清晰的掌印印在了陆家成的脸上。叶清欢望着这个她曾经用真心爱过的男人,“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你都跟别人上床了,还一口一个心里只有我!你不觉得自己很脏吗?我真后悔,当初竟然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我知道自己很脏,但我真的没有骗你,清欢,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人!”陆家成突然蹲了下去,将头埋在手心里,像个孩子般无助地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自从你走后,唐诗诗就三天两头来找我,开始我推脱了。后来她硬拉我出去,说有事找我帮忙。我们到了一个酒吧,喝了一杯不知什么的饮料后,我就觉得整个人特别兴奋,头脑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听使唤。再后来,我们打了个车,她说送我回学校,醒来后不知怎么我就躺在唐诗诗的床上了,唐诗诗说……说她还是处女,要我负责!我吓得不知怎么办,昨天晚上她又约我出来谈这件事,让我再陪她一次,我们就,就又那个了……”

“住口,下流!”叶清欢气得浑身发抖,她恨陆家成糊涂懦弱,她更不明白唐诗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清欢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冷冷地道:“陆家成!我没兴趣听你们那些龌蹉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男女朋友,你我各走各的,请不要再来烦我!”

“清欢,清欢,不要走,再给我一次机会!”陆家成站起身来,紧紧拽住叶清欢的手臂!

“放开!”叶清欢狠狠甩开他,快步走进楼梯间。

令叶清欢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唐诗诗竟然也来学校找她。唐诗诗那天穿一件浅绿色绒衫,外罩雪白的兔毛大衣,下配玫红色毛呢格子小短裙,梳着马尾,化了精致的淡妆,打扮得格外乖巧甜美、清新可人。

“叶清欢,陆家成那个笨蛋昨晚找过你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唐诗诗眨着美丽的大眼睛,挑衅地看着叶清欢。

“和你有什么关系?”叶清欢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淡淡地说,“何况,一切不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你不是说所有东西都可以和我一起分享的吗?当然,也包括男人哦!”唐诗诗格格地笑着,露出左侧脸颊上那个好看的小酒窝,“叶清欢,你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哦!要不是他家里有点小钱,我还真看不上!”

“唐诗诗,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你真可怕!”叶清欢觉得面前的唐诗诗好陌生,她仿佛在数九寒天喝下了一大杯冰水,全身上下都感到彻骨的冷。

“我可怕!”唐诗诗低下头看着自己涂成糖果色的漂亮指甲,浅浅一笑,“你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嘛?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我想活得比别人好一点,这有什么错?”寒风中,唐诗诗的声音是那么的尖锐和锋利,“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在亲人的呵护下长大,就可以读好学校,学大提琴,还拥有一个那么疼你爱你的男朋友?!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为自己争取点利益,我抢你的男朋友玩玩,怎么了?”

“你真是无耻!”叶清欢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过去,她冲到唐诗诗面前,抬起手臂,但最终还是无力地落下了。

“你打啊,打啊!”唐诗诗扬起甜美可人的脸蛋,“我抢过的男人多了,很多女人知道后都这样歇斯底里地冲到我面前,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会打你!”叶清欢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嚣张而可怜的女孩,“我怕脏了我的手!但唐诗诗,你记住,抢来的爱情是不可能长久的!”

“呵呵。”唐诗诗又格格地笑起来,“爱情,你跟我说爱情?我要爱情干什么啊?那玩意是可以吃还是可以喝啊?!叶清欢,你太不了解我了,现在的我只喜欢钱。我打听过了,

陆家成那笨蛋,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在上海有好几套房子,他人傻又好糊弄,你说就我这条件,到哪去找这么好的凯子啊!”

“你……你……”叶清欢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就等着收大红请柬吧,陆家成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接下来我还要和他结婚,名正言顺地成为陆家儿媳妇!”唐诗诗高傲地昂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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