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三个人跪了有小半个时辰,最终还是罗春意身子最弱,在一刻钟后便开始摇摇晃晃,喝了茶也不管用,再多坚持一会便软软倒了下去。
“我嫂子晕倒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人给抬进去?赶紧请大夫!要是我嫂子有任何意外,我一定唯你们是问!”见状,高长柔便又高声尖叫起来。
不用她说,早有几个机灵的丫头将人给搀了起来,直接往偏厅拖去。
一见如此,高长柔又美目圆睁:“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把我嫂子带去哪里?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高小姐请放心,我们不过是带高少夫人去休息一下罢了,并无任何恶意。”兰儿笑道,再对其他丫头使个眼色,这些丫头便两两过来,也将高夫人母女给搀了起来。
高长柔还要叫。“我不要你们扶!我自己带了丫头!”
“高小姐要真是上门来求人的就少说两句吧!不然要是吵到了我们夫人,当心夫人一气之下不出来了!最近夫人又是管理侯府又是伺候侯爷,正累得心烦意乱呢!”兰儿幽幽道。
高长柔一听,立马住嘴,乖乖让人给拖走了。
原本以为进了偏厅便能见到人,谁知道还是兰儿一个人在那里指挥若定。高夫人不免失望:“侯爷夫人呢?她还没忙完吗?不是说了等我们跪好了就来见我们的么?”
“嗨,高夫人您既然人都已经进来了,难道还怕我们夫人不肯见您吗?您可是她的前任婆母,之前的日子多亏您照料她,她直到现在都还经常在侯爷跟前夸赞您呢!现在您主动上门,她哪有不见之理?现在请你们到这来,不过是略坐一坐,休整一下,也免得跪了这许久一会没力气和夫人说话了。”兰儿笑眯眯的道,一席话差点没把高夫人给活活噎死。
之前她对罗秋容有多‘疼爱’,外头的人不明就里,罗秋容可不是死人。那丫头虽然是闷葫芦一只,但一旦反抗起来,那手段却是惊人。就比如这几次……
想起这些,高夫人心里头就更没底了。连忙又塞了个重重的荷包进兰儿手里:“劳烦兰儿姑娘你再去为我们通传一下吧,我们是真有急事找夫人。这天色也不早了,一会要是耽误了夫人吃晚饭,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好吧!既然你们如此诚心,那我再进去说说。”兰儿微微一笑,便又转身出去了。
但她却没有进去罗秋容的屋子,而是转到里头慢悠悠的喝了杯茶,才又慢悠悠的过来。
此时高夫人几个人一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见她回来了,高长柔都忍不住蹦过来:“她到底好了没?我嫂子身子不适,一会可还要回去请太医的!”
就高府现在的情况,也请得动太医么?兰儿心中冷笑,面上依然是一脸的殷勤:“高少夫人身子不舒服?那可坏了,你们还是先把人带回去好好看看吧!高少夫人可是我们夫人的嫡姐,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我们夫人可真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横竖我们夫人今儿也没多少空,你们就带人回去,把身子调养好了再来吧!”
“你!”高长柔被气得半死。
高夫人又何尝听不出这是她的推脱之言?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又对罗春意的丫头使个眼色,丫头连忙愣是将她搀起来。
罗春意摇摇摆摆的走了几步。“承蒙兰儿姑娘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那好吧!”兰儿低叹一声,“既然无事,那你们跟我来就是了。不过,如果中途高少夫人亦或是高小姐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千万记得说出来,奴婢也好及时派人将你们送回去。我们侯爷和夫人还未出新婚,可经不起半点波折。”
这话说得,如果一会罗秋容要把她们给气出个好歹来,难不成也算是她们自作自受?
高夫人一行人心里猛地一沉,脚下的步子变得更沉重了。
罗秋容早已经等她们多时了。为了给这几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柳儿不由分说,愣是拉着她描眉画眼,打扮得尊贵异常,还给她身上套上了侯夫人的品级衣服。高夫人等人才一进来,见到如此,心里边又仿佛被一只重锤狠狠一锤,闷闷的痛楚牵扯全身,他们却叫不出半个字来。
“参见平杨侯夫人,夫人万安。”三个人福身行礼,姿态做得谦恭无比。
罗秋容也连忙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客气?咱们又不是生人,赶紧坐吧!”
高夫人跪了那么久,刚才在偏厅里也是坐卧不宁,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折腾过,现在从头到脚都难受得紧。只是,此时此刻,她又怎么坐得下去?
便听扑通一声,她又重重跪了下去:“还请夫人您大人大量,给我们指一条生路吧!”
这一次,罗春意和高长柔也都不再二话,乖乖跟着跪了下去。
罗秋容忙不迭站起来:“夫人您这是为何?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
“夫人您不答应我们的话,我们便不起来了!”高夫人哽咽道。
罗秋容心中便冷笑起来。
这算怎么回事?用跪来威胁她?
便也懒得做出那等虚伪的做派,直接回身往椅子上一座,端起茶慢悠悠的道:“不知夫人您这话所为何意?我自认不管是当初在高家时还是离开高家后,都对你们问心无愧。如今你来找我求活路,我一个弱女子,自身性命还难保呢,又哪来的活路给你们?”
高长柔抬起头,看着她身上绣着金凤的衣裳,还有头上精致的珠翠,眼中一缕缕火光直往外喷--如果不是当初母亲拦着,现在穿着这身衣裳坐在这里的人或许就是她了!
可是现如今,却被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给坐了上去。而他们这群曾经将这个庶女踩在脚底下的人却不得不跪在她脚下,仰人鼻息。
“侯夫人您又何必装傻?我哥哥因为你的缘故被下狱了,这个你难道不知?他是我们高家唯一的嫡子,也是我母亲这辈子的依靠,他现在出了事,我们不来找你找谁?”
终归是个被宠坏了、又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丫头,便是求人也求得这么理直气壮。
罗秋容便笑了。“这话我倒是听着新鲜,什么时候你哥哥因为我的的缘故被下狱了?自从和他和离过后,我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了!”
说着,又看向兰儿柳儿。“你们俩是一直跟着我的丫头,你们来说说,我最后一次见到高状元是什么时候?”
这声‘状元’叫得着实讽刺。高夫人嘴角抽抽,脸上满是苦涩。
兰儿便上前道:“夫人您自从和高状元和离后便进了侯府,虽然中间去过一趟皇宫小住,但也并没有往别处跑。这些地方都不是高状元能去的。”
说着,她突然一拍手,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奴婢记起来了!奴婢听人说,仿佛之所以太子妃会重病离京,便是因为被人撞见似乎和外人在一起,而后惊吓过度一病不起。太子妃被送走后不久,高状元便冲撞了太子殿下,被直接下了狱。可是,这些都和夫人您没关系啊!”
“你胡说!”闻言,高长柔美目圆瞪,“我哥哥和太子妃并无苟且!”
“呀,高小姐你可要谨言慎行!这等污蔑太子妃的话你怎么也能说出口?我一个奴婢也就罢了,横竖贱命一条,但你可是大家闺秀啊,要是这话传出去,你的婚事可就难说了!”兰儿赶紧便道,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
她不说还好,一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婚事,高长柔更气不打一处来。
“罗秋容,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境地!”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罗秋容很是不解。
高夫人满嘴苦涩。但看眼前的情况,也知道自己不把话说透是不可能的。便只得小声道:“自从阿元无意冲撞了太子殿下后,我家老太爷也上旨乞骸骨,要回老家安养天年。皇上不舍,但老太爷力辞,皇后娘娘心怜高家,便想让阿柔进宫侍奉太子。”
“我不要侍奉太子!我不要!他们一个名分都不肯给我也就算了,而且我哥哥才刚被他责打过!他们要我进去肯定是不怀好意,我才不去!”一听这话,高长柔立马尖叫起来。
高夫人连忙按住她,她却依然大叫个不停,一双眼愤愤盯着罗秋容。
罗秋容好笑不已,正要开口,却听龙域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侍奉太子可是个美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进去了,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等日后太子登基,怎么也得晋个位份,到时候你们家不也就跟着显贵起来了?”
他这话真够损的。
高家是诗书世家,讲究的就是一门亲贵,从来不屑那等靠裙带关系往上攀爬的人。可是现在,随着老太爷的致仕,高长元的锒铛入狱,这个家的主心骨便被毁了。到头来,要是沦落到要靠女人来挽救的地步,那高家八辈子的祖宗可都要从坟墓里蹦出来。
不过,高长柔显然心思并不在此。
才听到龙域平的声音,她立马眼睛一亮,忙不迭爬起来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侯爷,求求你救救我吧!只要不让我进宫,我愿众生侍奉在你身边,当牛做马,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