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紫宸带着风絮雪还没有走出宫门口,就遇到了张枫,清若,颜韬三人。
“既然是告别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该算在要告别的对象之列了?”张枫笑着对风絮雪说道。
“许久未见,你们都还好吗?”风絮雪微笑着点头,
“还好还好,现在无官一身轻,整日的四处流浪,过的比以前潇洒多了。”张枫一身侠客的打扮,换了下以往总是爱穿的白衣,也不再一副琢磨不透的高深模样。
“你的意思是以前你很累了?”这些年跟张枫一起砸江湖上流浪的前任皇帝颜韬不乐意了。
“我没有说过吗?”张枫爽朗的笑了,两个人的关系又恢复了幼时那般的亲密。
“没良心的,好歹我也保你们张家出了两任丞相,光耀门楣了,你却说出这种话,你说这种,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颜韬怼了张枫一下。
“不会。”张枫一脸笑意的点头。
“也是,你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良心。”颜韬说道。
“噗嗤。”风絮雪看着颜韬跟张枫两个已经年近四十的老男人还是跟张流他们那般年纪的少年一样幼稚的斗嘴,突然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阿雪。”张枫突然认真的看向风絮雪,以前他不是笑着叫她风姑娘就是公事公办的叫她风女傅,其实他一直都想试着跟风隐尘一样叫她一声阿雪。
“张大哥,多谢你这多年来明里暗里的照拂,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可惜我就一颗心,老早就被这个总是耍赖撒泼的家伙给偷走了,所以你的恩情风絮雪无以为报,今日就请天地作证,走之前,我与你义结金兰,你我之间做兄妹,若是还有机会,你的情我会偿还。”风絮雪也认真的看着张枫。
“不必了,你何曾欠过我什么,当年是我把你带来了宫里,让你几经生死,给你做的那些本就是我该付出的代价,要是真的算下来,你将张流教育成材,让他成为国之栋梁,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是我欠你的才对,所以,我们也不要争论谁欠谁的了,这声大哥我受着,阿雪,虽然大哥我不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此一去肯定山高路远,你一定要多加珍重。”张枫微笑着对着风絮雪挥手。
“确实很远。”一边的清若笑道。
“好了,话也说过了,别要道过了,不打扰你们夫妻俩相聚了,告辞。”张枫跟颜韬一起转身走了。
张枫跟颜韬走了之后,清若还站在原地,依旧是那般的表情,如同道观里供奉的神像一般的祥和,但是却又不是那神像那般的冰冷。
“你留下来是知道有事情要嘱咐你吗?”风絮雪笑着看向清若。
“当年我送走风隐尘的时候他可从没说有事情要嘱咐我。”清若微笑着点头。
“我觉得吧,难得来这里一趟,不留下点儿什么我还真是不太安心呢,所以,我花了三年,把我在这里的所有事情给写成了日记,就留在竹海里的竹屋里,这是钥匙,要是多年以后还有异世之人来这里,你就转交给她,算是我这个前辈给她写下的新人指南好了,不过这次可别再卖关子了。”风絮雪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把钥匙。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傅说当年师祖提起给他钥匙那个人的时候为什么是一副一点儿都不开心的郁闷表情了。”清若微微一笑,接过了钥匙。
“反正我想当年的前辈肯定是跟你师祖关系甚好,从他留下来的日记中就可以看出,她的日记里三局都不离臭道士这个称呼,而且,我还没告诉你吧,其实当年留下钥匙的人是个女子奥,或许你家师祖还曾经跟她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也说不定。”风絮雪在竹海呆着的三年,她把清若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位前辈留下的日记细细的看了一遍,权当是解闷了。
“这天下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我师祖的坏话了。”清若将钥匙收好。
“这是事实嘛。”风絮雪笑眯眯的说道。
“风施主,你来到此地乃是缘分天道,抛开记录者的身份不谈,贫道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回去的路上请务必多加小心,若是还有机会,贫道还会去看看你的。”清若对风絮雪挥了挥拂尘,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就离开了,转身的瞬间,有一滴泪从他笑着的眼睛里滑落。
“现在是该告别的都告别了,我们走吧。”卫紫宸拉着风絮雪出了宫。
宫门口,若松跟清若已经套好了车等待着卫紫宸跟风絮雪出来了。
“我们去哪里?”卫紫宸带着风絮雪到车上坐定之后问道。
“去见一个人。”卫紫宸说道。
卫紫宸这么说了,风絮雪也没有再问,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过了国都城的街道,经过风絮雪经常喝酒的酒馆,路过风絮雪教训小霸王的巷子,在比邻而居的云水别院跟安平别院门前一闪而过,熟悉的景色慢慢的远去,他们一路出了城,最后在一处建筑前停住了脚步,风絮雪被卫紫宸扶下来,站在建筑前仔细看,上面写着“皇陵”二字。
“走吧。”卫紫宸拉着风絮雪进了皇陵,来到了梅太妃娘娘的墓碑前。
“什么时候的事情?”风絮雪跪在了梅太妃娘娘的墓碑面前,恭敬的上了香敬了酒。
“半年前吧,母妃走的很安详,走之前还嘱咐着我,要是找到你的话不准再欺负你了。”卫紫宸接过一边守墓的人递来的东西,此时风絮雪才发现守墓的人不是晓云姑姑,而是她那个便宜妹妹风安然,许久没有注意过她,她倒是不似刚认识的时候那般骄傲跋扈了,风絮雪跟风安然对视一眼,嘴巴动了一动,最终谁都没有说出话来。
“太妃娘娘一直都是跟开朗的人。”风絮雪轻笑道。
“是啊,母妃一直都那么开心,小时候父皇总是跟我说,他特别羡慕母妃无论何时都能开心的笑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总是那么的爽朗,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的笑容染上阴霾。”卫紫宸握住风絮雪放在墓碑上的手,似乎还能看到太妃娘娘对着他们两个欣慰的笑着。
从皇陵出来,风絮雪跟卫紫宸就回了云水别院,跟卫紫宸的王府比起来,他们两个呆在这里的时间更多些,那天之后两个人就一直都腻歪在一起,若松跟钟若他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隔壁的安平别院里去住着,每日风絮雪跟卫紫宸坐在云水别院的院子里都能听到隔壁若松他们练功的声音。
“今天是第几日了?”风絮雪窝在卫紫宸的怀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像是一只猫咪一样。
“谁知道呢?”卫紫宸披散着头发,打着哈欠。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走了,卫紫宸,你答应我,我走了你别哭好吗?要过的开开心心的,要过的肆意潇洒,别再酗酒了,再喝下去你可真是没有几年可活了。”风絮雪感觉眼皮渐渐的重了,嘴里嘱咐着的卫紫宸的声音渐渐的淡下去了,很快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绵羊,你真是个过分的小家伙呢。”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人,卫紫宸没有哭,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天空,在院子里呆了很久很久。
一日之后,若松他们察觉不对劲儿,过来询问的时候才叫起来了卫紫宸。
“若松,吩咐人去准备白事的用品。”卫紫宸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王妃她?”若松跪在地上。
“她回去了,走之前还留给了我一个过分的要求。”卫紫宸的语气很轻快,好似怀里的人只是睡了过去一般。
很快,五王府就挂上了白灯笼,前来吊唁的人不少,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从始至终卫紫宸始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是那一脸的悲怆却远比哭的撕心裂肺看着更让人难受。
“爷,今日就该下葬了,您要不要再跟王妃说说话。”若松跟封眉站在卫紫宸的身边问道。
“该说的她都已经知道了,盖棺吧。”卫紫宸最后一次抚摸了她的脸,然后看着众人钉上了那放着风絮雪的身体的棺材。
风絮雪是卫紫宸明媒正娶的王妃,按道理说应该是要葬在皇陵的,但是卫紫宸却坚持把她葬在了别的地方,说是她不喜欢皇家陵园,那里太闹腾了,又有好些的不熟的人,于是就把她埋在了城外竹影观的竹泉边上了,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棺材从王府出来,门口送葬的人个个都有头有脸,上到帝王,下到将相王侯。
“你们来了。”卫紫宸看到他们只是点点头。
“我们来送师傅最后一程。”苏碧点点头。
“好,有你们送,她也该开心。”卫紫宸捧着灵位一步步的走着往城外而去,他身后跟着当今的天子跟丞相,再后面是将军侯爷,传说那是扶风历史上最隆重的一场送葬仪式,君王跪拜,王侯扶灵,文武百官纷纷悲泣,但是这么一场盛大的送葬却未曾在史书上留下一字一句,在后世的记载中只是流传于民间的一个传说而已,连同这个曾经是扶风第一才女扶风第一女傅的女子也变成了无可考证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