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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圣境会谈

圣境中天山,位于鸱殁忽国极北向,山高万仞猱不可攀,天下宗教虽未一统,却都敬以中天山为至灵至******圣境,古老流传一说,天地神明皆以此山为源,多少代枭雄霸主、仁王明君,于世逢危乱之际,尽皆汇聚山中,为江山万民谋求福祉。

恒琅界几千年战火,中天山却从未被人界刀兵染指,又因为此地威仪万度,妖魅邪灵难于略近,得以神山圣境天下驰名。

于山脚下南向北上,通过六里栈道,便可直达当年先贤竹木游说四方,裂土十王止兵之地,黉豋亭。经过漫长岁月中不断的翻修扩建,当初只能容纳二十人停驻小憩的黉豋亭,现而今已被改建成了数十人穿梭流连并行不悖的高屋广厦。

数千众甲胄各异的兵丁持刀解禁,如一尊尊陶像泥俑般工整严密,巍然凝立于黉豋亭四边旷野处。

雕木流秀的黉豋亭中,所有窗阁门楼全部敞开,里面的丝竹琴乐,歌女舞姬,可在亭外一览无余。

亭中四方座无虚席,丝袍金甲者不知凡几,其众颜色各异,神姿百态,却又都宁声无语,静观台中美艳歌舞琴艺。

一曲奏罢,所有艺人施礼退场,满堂间十数百众便再无半点声息,空闻亭外清风摇树。

亲王殿下斜倚在座位上,犀利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饮了一口茶,然后脱手将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华袍高官身后的武将全部抽出腰间佩刀,一个个面孔狰狞的跳到桌前,警惕着亭中其他所有人。一时间,甲胄铿锵声,刀剑嗡鸣声,虎将怒喝声,声声不绝。杀气弥漫刀光纵横,只要见到一滴血,这里就会变成一个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亲王殿下放声大笑了起来,“各位稍安勿躁,是本王一时手滑,冒犯了诸国将军虎威,恕罪恕罪!”他甩了一下自己深蓝色的头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所有持刀警戒的武将们,丝毫没有懈怠半分,反而将手中刀柄握的更紧。这些都是各大王国中的统兵将领,个个都深谙兵法胸怀韬略,在这种紧张氛围下,贸然率先撤除警戒,便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反正现在各家已经现出了辣相,也没必要再继续伪装得相敬如宾。

“怎么,不给面子?”亲王殿下板起了脸,对着那些武将大声说:“难道是不想原谅本王的一时大意,要让本王自杀谢罪不成?”

武将们得到了身后自家高官的暗示,纷纷收起佩刀站回原位。

亲王殿下吐了口气,然后离开自己的座位,对着四面众人拱手说:“各国使节,你们慢慢玩儿吧,本王恕不奉陪了!”然后他对着后面的独臂将军挥挥手,准备离开这里。

“殿下请留步!”一个紫袍金冠,体态臃肿的白净男子,起身对亲王殿下说道,“殿下可是天中地主,您若缺席,这四十国会还安能进行?诸家使节确实有些焦躁,这也是当今天下时局所迫,如若各个洲土皆能安身立命,谁又会这般草木皆兵呢!殿下就当给小王几分薄面,万不可拂袖而去啊!”

亲王殿下又笑了起来,看了看金冠男子,又看了看周围众人。“突赂蔻袼卮王爷的面子是定要给的,却不知在座诸位怎么说?”亲王搓捏着自己带着丝绒手套的右手说,“本王今天的手特别滑腻,若是继续留下,还不知又会脱手打碎些什么!”

摔杯为号的老把戏被人们使用了不下数千年了,当今的上位者,还不至于仍旧沿用这种能被人一眼看穿的暗号。但亲王殿下总是这么摔杯,难免会令人心烦意燥,因为那是一片认知领域的盲区,你不用摔杯作为讯号,难免别人就不会采用,况且今天汇集于此无比众多的各大势力来自天南海北,亲王如果频繁做这种令人敏感的举动,难免就会有人擦枪走火。事态微妙,谁也不想在这场盟通天下的会谈中予人口实,成为众矢之的。

今天云集在此地的各大国度高官显贵,号称五洲四十国,但赶来赴会的国家远不止四十之数,已经近乎有七十国使节到场。天下将倾世间危难,权衡利弊无外乎取舍二字,所以这场实际数目不相符合的会议到底是什么主题,所有人早已心照不宣。竞相猜度之下,各国使节们的紧张也就无法抑制了。

“殿下言重了,摔几个杯子又有何妨。您是中天地主,鸱殁忽摄政亲王,您若缺席,我们这些人还谈什么计较天下!”一个华服纤腰的中年女子对亲王说道。

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都在赞同这个女子的说法。然后各国使节以种种各不相同的暗示,通知外面部众不可轻举妄动。

“呦!我道是谁人替本王说话,原来是泔澄衍的女相邯虢·奅蔡大人!”亲王笑语间来到了这个被他称为邯虢·奅蔡女相的身边,他俯身掠近,盯着邯虢金秀华服下的傲人胸口,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本王恨啊!为何当初会损失了一只眼睛,导致今天这仅存的一目都有些不够用了!”

邯虢扬起娇艳红唇媚然一笑,“殿下说笑了,休说一目,即使您在睡梦中,天下之事您也了然于胸!奴家德行浅薄,怎好牢得您这般垂青!”

“这里人多眼杂,本王的垂青可施展不得!不如你我寻个幽秘之所,好生探讨一番‘天下大事’!”亲王邪魅一笑,抬手间轻柔挑起了邯虢的下颚。

站在邯虢身后的两位虬髯武将猛的前错一步,怒视着亲王,将腰刀抽出半寸。邯虢迅疾的抬手制止,然后虚抓着亲王的那只手,缓缓滑向自己的胸前,“能得殿下这般抬爱,实令奴家受宠若惊,但这四十国会,奴家还是不敢退出的,如若有幸能和在场诸君议到最后,奴家定会与殿下秉烛畅谈一番!”邯虢说,言语间妩媚千般风情万种。

亲王的手已经滑进了邯虢的衣衫,他满脸惬意的叹道:“这天下,还当真是‘大’得紧那!”

紫袍金冠的突赂蔻袼卮王爷清咳一声,然后笑着对亲王说:“殿下,依小王之见,咱们还是当先来议事为要,五洲各国使臣齐聚不易,现今妖邪席卷,尤其以东南二陆洲土最为吃紧,再拖沓个一时半分,予彼地之人也是煎熬于水火。”

亲王大感败兴的沉下脸,然后抽回手来,走上了亭内正中的楼台。他站在羽绒织就的地毯上,对着所有人说道:“诸位跋山涉水远道而来,本王对大家道声辛苦。天下时局成了哪般模样,想必各位也心知肚明,藉由于此,天下各大国度联名盟定,于我鸱殁忽中天山内商定当今世界该何去何从。拖沓繁复之词,本王就不再多做赘述,但在开会议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事先阐明。”

亲王倒背着手,扫视着周边人团,突然抬手指向一个角落道:“无耻小人,你想摔杯发难!”

第二颗石头激起了千层浪,所有的武将再度拔刀警戒,这些老练的行伍深知声东击西这类把戏,毫不懈怠的全方位护住自家使节。

亲王再度大笑,“休要慌张,是本王一时眼花。”

所有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声名狼藉的亲王殿下早已恶名远播,刚刚他的摔杯,他的戏谑,以及他对泔澄衍女相的轻佻浪荡,已经让这些各国官员燃起了心火。

“好生看看你们自己的嘴脸有多丑陋!”亲王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指着那一个个目疵欲裂的武将,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使臣,厉声说道,“都已经是燃眉之危了,你们还是步步设防同床异梦,你们倘使将这番心思花费在抵挡妖物与敌寇上十之一成,也不至于让天下乱成这样,连妖都知道同气连枝和衷共济,咱们又何以万物之灵自居。”

亲王的一只独目亮如星辰,他微微仰起头,俯视众生般的巍然说道:“都给我放下兵器,否则便是与我鸱殁忽国宣战!听好了,我不是说收起兵器,而是放下。”

须臾之间,没有半个人肯放下兵器,亲王冷哼一声,指着一个两鬓斑白的高大武将说:“好,中洲黑摹滴愿与我国开战!”然后他又一一指向其他的武将们,“南洲艏阽统愿与我国开战!东洲翕玚燊愿与我国开战……”

“快快放下刀兵,放下刀兵!”三五个文臣使节大声呵斥着各自身前的武将们。中天山是人间圣境世所共知,这也是天下最后得以固守的根源所在,虽然谁也不想真的走到那一步,但谁也更加不敢得罪了坐拥圣境的鸱殁忽,以鸱殁忽的国力和地理位置,纵使十国联攻也未必能在月余间攻克,那时候,前有举国固守,后有妖寇追兵,任谁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人都有从众心理,不掐到肉就不知道疼,亲王一个接一个的点出名字来,这些人才知道作出回应。时过少顷,所有的名刀宝剑丢了满地,为将者大都不能容忍自己被缴械,但现在的形式摆在眼前,随着第一只兵器落地,所有武将们的自傲之心也都竞相瓦解。

“很好!”亲王满意的说,“你们今日的退让终归有偿!下面再来说说你们的权限吧,在议事中途,不要让本王听到‘这我做不得主,需得回去奏禀国君’诸如此类的话语。我也晓得,各位使节虽然等同诸国君主亲临,但也必定会有权利上限,我将所有权限划分出几个等级,他们各自区分好自己位置。能够直接同意弃国让土,这算是一等;可支派举国兵马钱粮,这算是二等;可调配半数国力,这算做三等;可直接签署四十国盟约,这算是末等。”

所有的文臣使节们开始面面相觑,然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低语。

“诸位万不可勉强,各国君主因势利导,都有各自的布局和顾忌,况且,这世间绝没有权力无限的使臣。至于划分等级,也纯属是为了各位着想,以有限权责来参与不匹配的会议,这对往来使节来说将是莫大的祸事,所以请对本王以实情相告!”亲王摸了一下脸上的黑色眼罩,神态自若的说道。

“至于那些连公盟协议都无权直接签署的使节,你们还是请回吧!”亲王继续说,“本王已备下酒席,让诸位饱足而返。烦劳诸位回去通禀各家王上,他不在意四十国会,四十国会也不会来为难他,天下症结有缓有急,诸位仁王好自为之!”

就事论事,亲王殿下的提议据情据理,这些人中确实也有单纯来打哈哈的官员,他们只是来占个位子而已,落了好处得以分羹一杯,若是谈及签订深层次的厉害条款,他们也没有那个魄力。

片刻之后,有近二十余位使节带着守卫将领逐次退场,但黉豋亭中却也并未显得比刚刚空旷出多少。

“本王还以为会有更多呢!”亲王笑了笑,然后朝着依然留在原处的邯虢女相挤了挤眼睛。“未离开的诸位大人们,至少都有签署盟约的权限,那下面咱们就来谈一谈当今天下是何种趋势!”亲王继续说。

一个脊背佝偻的羽袍老者突然从座位上站了出来,对亲王说道:“殿下,在您谈及世间趋势之前,请容老夫问个问题,明眼人不说瞎话,在座诸位都知道,济世九神星将有五位都在鸱殁忽国中,不知殿下您可否见识过那些神将的天威,真若是传言那般的天界战神,为何又不派往东洲搭救我罹难苦众!若是传言有甚出入,济世星将一说乃子虚乌有,还恳请殿下能将次多讹诈之徒交由老夫。东洲陷没,此祸皆由神星将而起,老夫不图保全万世太平,只求能将我根源同族稍得喘息!”

亲王微微一个转身,看着老者凝然说道:“东洲裥淝猹国的荇仁侯爷,对于妖物想要神星将项上人头一事,本王也略有耳闻。东洲袭人的妖物都在说,只要献上九神星将的人头,他们便罢手山河,不再与人为难。此等无稽之事,老侯爷您也当得真吗?九神星将中,本王确实见到过厉害,那时的神星将尚未苏醒战力,只凭一己怒火,便能将本王与我国的这位统兵将军打得毫无招架。至于向妖物交出神星将,此言莫要笑煞了人,倘使狼来咬你,它却又对你说,放下你手中刀弓它便不伤你分毫,你将如何?”

“神星将竟然胆敢袭伤殿下与贵国将军?看来所谓的神星将也都是凶性顽恶之辈,既然不被我等所驾驭,让他们即刻与妖物拼杀才好,最好落得个两败俱伤,我方也能得以安稳!”被叫做荇仁的老者说道。

亲王大笑,“三方较力间,得以隔岸观火,静等双方两败俱伤,此乃兵法大胜。然,神星将以区区九人之数,安可匹敌万妖,他们的完整战力尚未开启,切不可操之过急,将斧子磨得锋利,才能砍得动参天巨树。说到他们不为我等所用,却也不可这么妄下定论,世间哪里又寻得到只伤敌不伤己的利刃。况且,诸位神星将之所属调度,并不在我王庭之中,而是在裹角部之内。”

另一个黑髯老者忙起身说道:“谁人不知裹角部和你们王庭……”

黑髯老者的话还尚未讲完,亲王殿下便大声的打断了他,“又况且,现在谈及他们未免不切时宜,今天五洲四十国会的议程并没有涉及这些神星将。别人如何我还权且不知,但裹角部中的五位神星将,此时此刻早已不在我国境内了!”

“他们在哪儿?”邯虢女相突然起身问道。

亲王遥遥的用手指点向她的傲人胸口,淫邪的笑道:“此等秘闻干连甚大,邯虢大人若是一心打探,不妨与本王私下里细细探讨,本王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个呦!”

此言一出,所有与会使节纷纷向外面传递命令,赶快去网罗世间美女,不求数量只求质量,尤其要注重身材的筛选。

“殿下,我听说星神战将中的万星之首,哦,现在是叫做元良魁首的星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此言当真吗?”袼卮王爷笑着对亲王问道。

“王爷您说笑了,九神星将的种种资料,这里的哪位大人又不是倒背如流?”亲王殿下搓了下自己的胡子茬,半似自语的说,“那孩子,可是本王见过最会惹人生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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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着的剑少突然间打出了一个打喷嚏,然后他吸溜着鼻涕慢慢睁开眼睛,好多无暇白云在上方穿梭而过。剑少这一觉睡得很沉,他还记得入睡之前是在水主的家里,那是一个整洁而温馨的小院儿,栽种着许许多多的瑰丽花卉,自己装点好了行囊之后,便躺在水主的腿上打瞌睡,水主为他低声哼唱了几句歌谣,他便困得不行了,入睡前最后勉强睁开一次眼睛,他看到水主拿出了一块儿似曾相识的晶石来。

“着凉了吗?”水主的声音在一旁传了过来。

“没有,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剑少打着呵欠说,当他看清了周围一些之后,便大声惊叫了起来,“我勒个去,咱们怎么在天上?”

旁边由玄武带着的叔宝,朱雀带着的桑,撷电带着的蜜儿,和御火带着的大韵,同时向剑少这边转过头来。所有人展开的符术壁障在天际异彩纷呈,宛若在云间飞舞的一抹奇妙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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