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之下,我们都知道这就是火局留下的,看来他们也是走得这条路,而且离开的时间不长。我们三人见状更觉得时间紧迫,忙散开找寻他们的踪迹。果然在石阵旁边,我们又发现了生过火的痕迹,看来他们曾经在这里逗留歇息。
碌碡凭借夜视眼,很快找到了他们的脚印。这里的土地与之前的青砂地不同,是褐色的泥土,这里又潮湿,走过的人肯定会留下痕迹。我们追寻着痕迹走近了石阵中,一直走到了中央的圆柱脚下。
脚印到这里变得混杂,看来火局他们在这里踌躇了许久。我心中好奇,便抬起头看眼前的柱子,果然和碌碡说得一样,上边刻满了云雷纹。这个大柱子很粗,碌碡那体形的估计要四五个才能环抱住,底座是一块干燥的大石头,整个柱身颜色青绿,看样子应该是青铜制品,我想要确定一下,便伸出手去摸。
当指尖触碰到柱身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击,顺着手指瞬间传遍全身,浑身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一股怪力从柱子上猛然向我袭来,将我折了一个跟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挣扎要坐起身来,发现全身的肌肉酸痛,右手手指和胳膊还有些不听使唤,兀自颤抖,我的头脑还是有点发蒙,弄不清楚之前的状况。
碌碡一把将我拽起来,告诉我,因为我手贱碰了一下青铜柱子,结果被高压电击晕昏厥过去了。幸亏我只是用指尖碰了一下,要是整个手掌糊上去,现在恐怕就是一副焦尸了。说完他还拿我开涮,说赶紧在心中拜拜菩萨,你这是死里逃生。
我听闻如此,心下大惊,起身看了看那根铜柱,对那阵刺痛感心有余悸。看碌碡的样子不像在诳我,我不禁感到奇怪,这先秦的古墓里哪来的高压电?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文雀,征求他的意见,文雀向我点了点头,意思是碌碡说得一点不错。
文雀说,在我被击晕之后,他们马上过来救我,见我还有心跳心知没事,经过简单的处理,只等我自然醒来。文雀当时就预感我可能是被高压电击中,便和碌碡去青铜柱子前察看,结果证明,铜柱果然带电。
其下的石头底座是非常干燥的,这样的情况在如此潮湿的地下本身就很奇怪。如此看来,这块平台应该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就是为了隔绝铜柱上的电流。看来当时的设计者已经掌握了电流传导和介质之间的关系。
听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在这深邃的地下空间里,在这个先秦的古墓中,居然有着近代才出现的强电设备,到底这个老道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诸多先进的东西都从他那里来,这个人的身份极为可疑。
吃惊之余,我心中又有点疑惑。退一万步说,就算老道拥有电学知识,懂得利用电流,可是在这里竖一根大柱子又有什么用呢?依据防盗的原则来说,高压电伤害性极强,既然懂得用电,为什么不好好做成防御措施,击杀入侵者?
眼前这个铜柱显然不是干这个用的,它竖立在这里几乎没有主动防御的能力。要不是我们跟着脚印走过来,而我又出于好奇摸了一把,这跟柱子几乎没什么伤害。这就奇了怪了,建造这根柱子到底为了什么?
我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文雀接过话头,他推测,这根柱子肯定不是防盗墓的机关设施,这是无可厚非的。既然设计者懂得用电,那么他也一定了解磁性材料记录影像的功能。我们之前在岸边看到的女鬼影像,诡计就是用这个东西来供电的。
听文雀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驱动那些如此规模宏大的幻影,当然需要充足的能源,而能让磁性材料发挥作用,电能必然首当其冲。文雀的推测应该是合理的,这根柱子应该是电流回路上的某一处端点,其目的就是给岸边的幻影设备提供能源。
如此看来便不难推断,在这广袤的地下空间中,必然有一个规模庞大的电力传输系统,用来保障幻影设施的正常运行。既然有电流通过,那必然还有一台大型的发电机,而至于这台发电机在哪里,以哪种方式发电,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文雀,他也表示想到了这些。但是,如今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事分轻重缓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上火局,只有确定了他们的行踪才能更好地阻止他,但是前路漫漫,光靠我们一腔热血还是难以对付。
文雀本来也想过守株待兔的方法,埋伏在某处,专等火局事成返回在半路袭击。但是,自从我们遇到了铃铛阵中的尸体,还有卧龙身上的刻纹以后,这条路就很有可能行不通。很明显,在我们和火局进来之前,已经有人光顾这里了。
有前人来过,也就说明此处的入口不止一个,如果火局找到了另外的出口,我们在这里死等就会扑个空,再加上火局这个人狡诈奸猾,又通晓阴阳风水秘术,在古墓里他还是更有优势的。
我们本来就落后,如今因为我昏迷又耽搁了一会,所以众人心下都是十分着急,也顾不得什么发电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再次启程。趁着之前谈话的功夫,我将浑身的肌肉揉了揉,酸麻的感觉有所缓解,于是也跟着出发。
穿过石像阵再往北,就是岸边,无路可走,我们大致观察一下,只能取路向西。我们三人心中都隐约感到悲观,如此走下去,想要到达“亚洲”,看来必须要横跨“太平洋了”。而那片水域必然最大,没有通道几乎是望洋兴叹。
好在火局他们的脚印给我们指出了方向,他们也是向西进发。我们追踪脚印很快来到一个斜坡之下。这里留有一根冷焰火,橘黄色的光芒已经不甚明亮,看来火局他们从这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
我们心中着急,攀上斜坡,先找地方隐蔽,让碌碡观察了一下,确定前方没有危险,才能继续进发。碌碡看了看,告诉我们前方已经是岸边,地势颇为缓和,没有发现火局他们的行踪,只是在河岸上方有一个小平台,上边有一扇门。
知道没有危险,我们站起身继续前进。下了缓坡果然能看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高台,上边立着一座孤零零的石门。我们沿着黑石铺就的道路走到高台前,拾级而上来来到平台之上,走了一半路,石门就完全展现在眼前了。
说这是一座石门其实不确切。具体地说,应该是座牌楼,说白了就是一个石头门框,上边有盖着飞檐,下方并没有门板。门框四米多高,三米多宽,估计能走过小轿车。飞檐之下是一段红漆木牌,上边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
文雀看了看说上边写的“雷水仙阙,铁锁横洋”。我和碌碡追问其意,文雀也说不出来,只说按照字面意思,过了这道牌楼,就是一处叫雷水仙阙的所在,而铁锁横洋,估计就是到达那里的方法。
我们不敢多做停留,越过牌楼继续拾阶而上,到达平台顶端之后,果然看见三条胳膊粗细的铁锁横亘水上。这三条铁锁,上二下一,上边两条相距半米,与下方的一条相隔一人多高。三根铁锁这端嵌在平台巨石中,另一端延伸至黑暗中去,不知有多长。
文雀忙叫碌碡远望铁锁的尽头在哪。碌碡看罢,告诉我们另一端一直延伸到近三十米远的对岸,在那里也有一个平台,于此遥相呼应。文雀说,如此对称的解构,与老道的设计风格一致,看来此处就是过去的通路了。
我望着三根孤零零的铁锁,稍微一碰便兀自晃动,心想凭借这个东西过去,也是惊险至极。我也不是没见过铁索桥,铁索桥就是为了节省建筑材料,这里不用透明桥而改换铁锁,看来修建到此处,透明桥的材料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过,此处的铁锁桥和我知道的大不一样。但凡是铁索桥,那最起码要四根铁锁,上下各两条,下方两条铺设木板,上边两条正好用作扶手。而且这四条铁锁不能离得太远,横向太远浪费桥板,上下太长,手又扶不到。
可此处的三条铁锁恰恰不按常理出牌。下面只有一根,显然是要人踏着一根铁锁过去,而上方的两根高悬于头顶,必须要扬起手臂才能扶住。这样的姿势恰好提高了中心,让过桥人失去平衡感。
看到此处,我心里不禁暗骂老道,这老儿既然修了桥,就规规矩矩修好便是,偏要弄出这些花招戏耍别人,此时我还真是摸不透这老小子的脾气了。
尽管看起来不好走,我们还是决定过去。碌碡又对对岸情况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我们这才依次上桥。碌碡走在最前面,他身材高大,上方两条铁锁正好在他肩部,他索性不去抓铁锁,探出胳膊用腋窝夹住铁锁,看上去还挺平稳。
我跟在他身后,因为我个头矮小,就没有他那么幸运,只好双手紧抓铁锁,亦步亦趋,缓缓向前移动。这铁锁虽然很结实,但走上去摆动却很厉害,脚下的一根只能站住半只脚,为了保险起见,双脚只能呈外八字状,倚靠臂力拉动身体前进。
这样走很费力气,还没走出十米,我就汗流浃背,胳膊酸痛,不得不歇一阵,还手休息。再加上碌碡和文雀两人走动频率不一样,送了一只手,身体马上失去平衡,险些跌下江去。我左摇右晃,心惊肉跳,赶紧抓紧铁锁,稳住重心,连忙让二人也停下休息。
我们就这样走一气歇一气,在桥上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过了一大半,期间也是惊心动魄,有好几次我都险些掉下去,多亏文雀从后边追上我搀住,这才幸免于难。离对岸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我实在是精疲力竭,连连请求休息。
也就在这个空当,对岸突然鼓声大作,一时之间人喊马嘶,惊得我浑身打颤。向对岸望去,只见黑暗中旌旗舒展,人影攒动!我心下大惊,忙问碌碡前面怎么了。碌碡回过头,表情也是甚为惊骇,对我们说,对岸来了有一队马步军。
我心中惶恐,便回头看文雀。文雀则说,不要管他们,应该又是幻影机关,让我们继续前进。我和碌碡仗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段,便能看清对岸果然整齐地排列着军队。这些兵都身着盔甲手执兵器,马军在前,步兵在后。
还没等我细看,一队弓兵跑上前来列队,拉满弓就向我们射箭。霎时间,羽箭如飞蝗一般向我们直射过来,因为听文雀说是幻影,我们也就没停步,将信将疑地继续前进。无数的箭矢从我的耳边飞过,呼啸有声,有许多落在水里,激起一阵波纹。
我看到此处,心想不对,幻影哪里能激起水波?还没等我回头跟文雀说,一只羽箭就贴着我的脸颊飞了过去,瞬间一股奇痛传来,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用手摸了一下脸,再拿回来看时,竟然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