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新来了个病人,急诊室让我们去看一下,你跟我过来!”
吴老师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到门外去了。我看了看手中的鸡腿,看了看门外,什么啊,就不能让人好好吃个饭吗?
我是一名临床医学生,今年大三,是我们班的学习班长。在学校的附属医院见习,目前在消化科轮转。成绩嘛,年年奖学金而已啦,不要崇拜我,像我这么集才华美貌于一身的小仙女岂是凡人所能欣赏?马云爸爸有多少钱,就有多少追我的人…我编不下去了,好吧,我是一个单身三年没人要的老学姐,别人的圣诞节、七夕节什么的都出去跟男朋友过,而我每年都是独自守空闺,刷着满屏都是秀恩爱的朋友圈,默默地给自己塞一把狗粮,告诉自己,下一次一定要脱单。你们感受到了吗?这是来自一只单身狗绝望的嚎叫。有人说,一个长期单身的人不是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就是不想恋爱,而我,属于前者。
生活总是充满了抱怨,但抱怨归抱怨,病人还是第一位的,我急忙一口把鸡腿塞进嘴里,拔出来只剩了骨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吴老师到急诊室,随即躲到他的身后,全神贯注开始快速嚼出办公室前的那一口鸡腿,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仓鼠藏食物的感受,心里那不是一万只***在崩腾,那是一整个大草原的所有***在奔腾。又不能让病人看到,不然在病人面前没有了形象,病人要是不再信任我,病人回头有什么事情砍我怎么办,我还年轻啊,我才21岁,凭现在的医患关系的紧张程度,不得不防啊!
吴老师突然嗓门大了起来,一脸严肃,仿佛知道我在他背后干什么,这一声是来自王的蔑视,“你去给他做下体格检查!”。
我吓得浑身一颤,我的老师诶,您就不能温柔点吗?瞧瞧旁边的护士小姐姐,温声细语的。我也顾不得心爱的鸡腿有没有嚼好,直接一口吞下。我在想,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小王子》里那个蛇吞象的场景,我的喉咙是不是也变成了鸡腿的形状,心疼我自己三秒钟。
我走到病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算不上俊俏,但是我魂牵梦绕了整个大学的男人啊,是我总是在深夜里哭泣的男人啊,是我多少次想灌醉自己只为鼓起勇气给他打个电话的男人啊。他怎么在这里,我开始慌了起来。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汗,紧紧地咬着嘴唇诉说他的疼痛,胸廓急促的起伏着,呼吸方式已经发生改变,男人正常时采用的是腹式呼吸,也就是呼吸时可以观察到主要是腹部起伏,当腹部病变时,为减轻腹部疼痛,会采用胸式呼吸,顾名思义,主要是胸部起伏。体位呈仰卧位,屈髋屈膝,这样的体位可以减轻腹壁的张力,进而减少疼痛。
我的心好像又疼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开始烦躁。“你是笨蛋吗,你又不是不懂医,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怒喊,在发怒,在哭泣,就像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是我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您好!我给您做一下检查可以吗?”他从疼痛中回过神,看到我时,我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闪过的一丝慌乱,虽然转瞬即逝被冷漠覆盖,可我还是看到了。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搓了搓手,以免我的手太冰冰到他,轻轻地触摸检查他的腹部,腹部平坦,肌张力增加,呈板状腹。医学上发生板状腹时一般是腹膜炎引起的。
我尽量压低声音,怕别人听出我有什么异常,“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昨天晚上开始的”
“最开始是哪里痛”
“右下腹”他也是学医的,回答自然更专业一些。
我再进行了一些问诊后我给吴老师说可能是阑尾炎穿孔,要快点手术了。阑尾炎发生炎症,严重时可发生穿孔,胃肠道的内容物可以通过阑尾的穿孔流出来,继而发生腹膜炎。
吴老师赞许的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去写病历。也好,正好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早已经等不及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我痛苦几年的男人。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思绪杂乱。抬头仰望天空,天气可真是无情的好啊。电视剧里不是一难过就会下雨吗?我这怎么是艳阳高照啊!气得我我看到脚边有一个易拉罐瓶子就使出吃奶的力气踢飞,刚踢出去,就听到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叫骂:“谁啊!这么没素质!不长眼的东西!”我急忙开溜,这个时候不跑路干嘛?等着被找上门?跑着跑着逐渐停了下来,脑海中尽是我们的回忆,有我的执着,他的默许,我的疯狂,他的微笑。我们都不曾想到,我们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那年夏天,我没有表白,我们还起码是普通的师生,如今,我连一句老师都叫不出口。我紧紧握着双拳,一滴眼泪流到嘴边,不是咸的,是苦涩的。我想痛哭,但我不能,我跟我自己都约定好了,要放下他了,不能再哭了。我擦了擦眼泪,继续往前走。
Shit!今天的路怎么这么长!我开始加快步伐,又开始奔跑,可终究欲速则不达。
冲进办公室,小玲护士姐姐见我一脸阴沉,疑惑的问我:“你怎么了?吴老师又训你了?”我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办公桌,打开病历闷头开始写病历。
姓名:林科,性别:男,出生年月:1989年7月,身份证号:***********,职业:教师…….
我熟悉他的个人资料,不用问他,不用问家属,我也能完成这份入院记录。病历还没有写完,脸上已经泪流满面,鼻涕还不争气的往下流,用一个成语来表述我现在的形象,就是“涕泗横流”。WTF,说好的女主是美美的哭呢?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心痛的无法呼吸,索性破罐子破摔,张开嘴号啕大哭起来。那个惨相,啧啧,一般人还真不敢近身,总怕我会把我的鼻涕口水喷到谁的衣服上。
林科啊,看到你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我是那么的坚强,我整天忙到没空去想你,我还要考研,我还有我的梦想,我还有我的家庭,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浪费我的眼泪,浪费我的时间?我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破了相了呢,这不是我啊!这TM是谁啊,快把她赶走,快把她赶走,我讨厌她。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抬头闭上眼睛,努力的停止哭泣,可还是抽的止不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科啊林科,我要拿你怎么办?你是我的青春啊!我要抛弃我的青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