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翻开当天的《海天早报》,一眼就看到了头版上的大标题《本报住房团购团正式启动》。她心里一沉,赶紧接着看下去,发现这个活动竟然跟她策划的完全一模一样。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心血早已经外流了!
肖潇走到李华志面前,指着《海天早报》无比愤慨地说:“早报那些人怎么这么无耻啊?有本事就自己策划嘛!干吗要剽窃我们的创意啊?而且是完全照搬呢!”
李华志也正为这事窝火。他知道肯定又是胡晓东干的,那厮能力虽然没有他强,但仗着几家得力的代理公司和几个厉害的业务员,竟厚颜无耻地号称自己是海天市广告界的“教父”,牛逼得不行。
胡晓东那厮还有个令人特别讨厌的性格,喜欢和同行较劲、比个高低。好几次都是这样,只要《海天都市报》策划一个稍微有点创意、能够拉动广告经营的活动,他们早报就会立马跟进,搅混水。
“早报广告中心主任胡晓东就好这一口。”李华志轻蔑地说,“那人上辈子不是蚂蟥就是跟屁虫。”
肖潇问:“李主任,那我们这边该怎么办?”
“我们只管做好我们自己的吧,不要理会他们这些小人。”李华志鄙夷地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胡晓东就这德性。”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肖潇决定要到郊外去好好地走一走,散散心。整天忙于工作,她已经很久没出去玩过了。
肖潇打电话问刘书轩,郊外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刘书轩说:“我觉得海天森林公园不错,适合我们这种上班族去释放工作压力。干脆我开车和你一起去吧。”
刘书轩赶紧去买了一束玫瑰花放在车尾箱里,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向肖潇求爱。李华志说得没错,不要老是发短信呀、打电话什么的,要加快步伐来点实际的东西才行。
一路上,肖潇的心情很好,问这问那的。
“刘大哥,你经常出去玩吗?”
“海天市也没几个地方好玩的,该玩的地方我都玩遍了,也玩腻了。”
“我还没去过几个地方,我要好好玩玩。”
“那以后每个星期我都带你去玩一个地方,怎么样?”
“好啊好啊,就怕占用你的时间。”
刘书轩转过头看了肖潇一眼,诡谲地笑了笑说:“被你占用是一种幸福。”
肖潇脸色潮红,娇嗔道:“你就不怕我占用你一辈子呀?”
“我巴不得呢。最好下辈子还被你占用。”
“刘大哥你嘴巴好滑哦。”
刘书轩认真地说:“肖潇,我对你一直是真心的。”
肖潇低下头说:“我知道。”
两人进了海天森林公园,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小道上,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呼吸着森林里的负氧离子。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心情:走在前面的肖潇感觉心旷神怡,神采飞扬;走在后面的刘书轩却血液流速加快,心猿意马。
刘书轩快步追上前,与肖潇并肩走在一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肖潇一愣,心如鹿撞,赶紧甩开了。
刘书轩又大胆地抓住,肖潇顺从了,抓紧了。
“刘大哥,这里的空气真清新啊。听说森林里的负氧离子是最高的。”
“嗯。特别是这个森林公园,负氧离子含量是全市最高的地方,听说是市内的300倍呢,堪称‘海天氧吧’和‘海天绿肺’呢。经常来这里呼吸新鲜空气,人的精神都要好很多呢。”
“那以后我们要经常来才行。”
刘书轩握紧了肖潇的手,裤裆里马上就有了反应。
两人漫步到林中深处,来到一条小溪旁边。小溪的两边有两块篮球场大的开阔地,要不是小溪从中间穿流而过,两块地连接起来,正好就是一整块平地。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横七竖八地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几只蜻蜓从水面低低地飞过,追逐着水面的飞虫,阳光透过树荫的间隙照射在溪面上,波光粼粼。
“哇!这里好美啊!”肖潇惊叫道,“刘大哥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说着就欢快地跑到小溪边,捧起一把水洗脸,晶莹剔透的溪水透心凉。
两人坐在溪边的一片草地上,地上绿草茵茵,野花点点,哗哗的溪水向前不急不慢地流去,生生不息。偶尔有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属于它们的语言,时而低低地飞过水面,时而飞上天空,时而又站在溪中的石头上,相互打闹嬉戏……
刘书轩笑了笑说:“肖潇,你相信命运吗?”
肖潇也笑笑:“半信半疑。你呢?”
“以前我是不怎么相信的,但后来我相信了。”刘书轩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啊,有一次,一个易经大师只看了我一眼,就说我是靠笔杆子吃饭的、是在这座城市白手起家的。我觉得他说得很准确,干脆就叫他认真给我看看。他看完我的面相又看我的手相,说出来的东西准得很,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好像就是他经历过的一样。自从那次过后,我就有些相信命运的东西了。”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肖潇马上把手伸过去说:“你会看吗?那就帮我看看呗。”
刘书轩趁机抓住肖潇的手,装模作样地左看右看说:“听那个大师那么一说,我也学会了一点点……”他用另一只手指着肖潇手中的掌纹说,“这条是事业线,你将来的事业是很成功的;这条是婚姻线,你用情是很专一的,将来的婚姻也会很幸福……不过,你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说中了要害,肖潇立刻就来了兴趣,催问道:“那我的第二段感情呢?会怎么样?”
刘书轩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这第二段感情嘛……倒是挺稳定的。”说着,他突然抱住她的脖子,把火热的嘴唇紧紧地贴在她的嘴巴上。
肖潇的嘴唇先是紧闭,但是在刘书轩舌头的持续诱惑和进攻下,两块嘴唇终于缴械投降,开启了大门。刘书轩趁机把舌头伸了进去,如蛇般在她的口腔中四处游走。
肖潇的血压迅速升高,浑身燥热,呵气如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书轩趁机把手伸进肖潇的衣服,抓住她的两个尤物。
肖潇的身子像被电击一样,猛然一颤,紧紧地抓住刘书轩的手,嘴里的声音更大,呼吸也更急促。
刘书轩解开肖潇的衣服,把她放倒在草地上……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鸟儿羞涩了,赶紧飞进了树林;小溪羞涩了,似乎连流水的声音都小了;太阳也羞涩了,赶紧扯把白云遮住了眼睛……
肖潇的身子一阵阵颤栗、抽搐,紧紧地搂住刘书轩,连指甲都掐进了他背部的肉里。两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一大片小草和野花全都被压弯了腰。
肖潇自从和男朋友分手后的这么久以来,刘书轩还是第一个碰她的男人。身在异乡,她的确需要一个男人来滋润,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来依靠。
一番云雨过后,刘书轩坐起来,点上一支烟,望着溪流,回味无穷。
肖潇头枕着刘书轩的腿躺着,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她幸福地望着心爱的人,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略有几分羞涩地说:“刘大哥,你真好!”
这个平日里在海天市广告行业风风火火的重庆女子,此刻已将那些与工作有关的东西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完全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她真希望就这么一直躺在爱人的怀里,直到天荒地老。
刘书轩又低头亲了亲肖潇的脸说:“肖潇,我会好好爱你,一生一世。”
肖潇用手指刮了刮刘书轩的鼻子,娇嗔道:“你好坏的!你看手相是假,做坏事才是真。”
刘书轩不置可否地笑笑,诡谲地说:“这就叫水到渠成嘛,呵呵。”
肖潇坐起来说:“你对其他女人是不是也经常这样看手相?”
刘书轩赶紧说:“从来没有。你是我第一个看过手相的女人。”
“这还差不多。”肖潇嘟着嘴巴说,“以后不许你乱给其他女人看手相。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刘书轩又在肖潇脸上亲了一下,搂紧她,疼爱地说:“好吧,小宝贝,我不会再给其他人看啦。”说完,才想起车尾箱中的那束红玫瑰,赶紧取来,双手递到肖潇面前说,“小宝贝,这辈子,我都会对你好。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男人,你还是女人的话,我还会对你好。”
“如果下辈子我也是男人呢?”
“那我们就做好兄弟。”
肖潇俏皮地笑着说:“如果你是女人呢?”
“如果我是女人,你也是女人,我们就做好姐妹吧。”
“如果我是男人呢?”
刘书轩感觉像是在回答脑筋急转弯一样,赶紧说:“那我……就做你的女人。”
肖潇深情地、久久地望着刘书轩轮廓分明、冷峻中透出温暖的脸,心里深深地感动着。突然,她的芊芊玉手又像蛇一样一把缠住刘书轩的脖子,用嘴堵住刘书轩的嘴巴,呼吸又急促起来。
两人又再次扑倒在草地上……
晚上回到家,肖潇在日记中写上:上帝啊!感谢您的恩赐。我的爱情之花又开放了!他是一个值得深爱和托付终身的男人,我决定爱他,把自己托付给他。
在胡晓东的策划下,《海天早报》果然开始无中生有地大肆炒作“温州炒房团即将抵达海天市”的虚假新闻。本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经过《海天早报》房产记者的妙笔生花和捕风捉影,竟也被炒作得有鼻子有眼,真龙活现的。
关海威实在不忍心再睁着眼睛说瞎话,昧着良心写稿子,一纸辞职书递给了总编王东宇,跑去了广东。他相信,凭着他的写作水平和多年的工作经验,去广东找一家新闻媒体混口饭吃将是易如反掌,进入广州的那几家知名报社都有可能。
关海威的辞职反而成为了胡晓东威胁其他专刊记者的活教材,他对其他记者牛逼哄哄地说:“你们谁还想走?也可以马上撤!像关海威这点鸟水平的人,我马上可以去拉一火车皮!”
其他记者虽然不敢顶撞胡晓东,但都为自己失去关海威这个正直、讲义气的同事而惋惜,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问候着胡晓东的母亲和祖宗十八代。
与此同时,《海天都市报》的房产记者卢艳丽却发现另外一个现象:一边是高昂的房价,一边却是市民持币观望。经过深入采访,她很快就写出了一篇《房价高高在上,市民持币观望》的文章。
李华志看过卢艳丽的文章之后,觉得正好可以敲打一下那些不买《海天都市报》的账的房产公司,就马上安排刊登在了房产版上。
胡晓东看到卢艳丽写的文章后,非常气愤。心想自己煞费苦心地说市民抢购,一房难求,为的是推动房产销售。你都市报却说房价高高在上,市民持币观望,这不是存心要与我做对吗?就马上叫记者写了一篇《市民持币观望是假,多数楼盘一房难求》的文章,驳斥《海天都市报》的文章。
《海天都市报》当然也不示弱,马上以更充分的事实根据驳斥《海天早报》的新闻。两家报社以笔为枪,以各自的报纸为阵地,打起了口水仗。让读者无所适从,心中对两家主流媒体大打折扣。
看到两家报纸上刊登的事实和观点正好相反的文章,肖潇哭笑不得,感慨万千。以前她以为记者都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人,都是正义的化身,而新闻媒体更是关心民生、关注人间冷暖的地方。到现在她才知道,在市场经济的今天,不但很多记者已经沦为吹鼓手,而且就连很多新闻媒体,也沦为了只讲经济效益、不讲社会效益的经济冷血动物。与很多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企业一样,很多新闻媒体不再像过去那样值得崇敬,它们只不过是一些经营文化商品的企业而已。
看到肖潇的广告业务风生水起,客户和签单纷至沓来,杨乐心妒忌得眼睛都能冒出火来。每一次听说肖潇又跑开了一个新客户、又签了单,她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不爽得很。除了背地里想尽办法说肖潇的坏话之外,她还不断在唐明华面前诋毁肖潇,想通过给唐明华吹枕边风来损害肖潇的形象。
这天晚上,杨乐心和唐明华刚做完爱,就又开始诋毁肖潇:“李华志老是把肖潇当个宝一样,叫人看着就恶心。老叫我们向她学习,学她什么?有什么值得好学的?她不就是长得像妖精、拉了几单破广告吗?就要全国人民都围着她转?我说你们男人啊,就是贱!”
对于杨乐心对肖潇的诋毁,唐明华早已司空见惯,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每次都是敷衍了事,哼哼哈哈像是周杰伦唱的歌。心想他正盘算着如何“验收”肖潇呢,女人嘛,就是喜欢吃个醋。
看着心不在焉的唐明华,杨乐心知道他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想打肖潇的主意,心里就更加不爽。一个恶毒的计划悄悄地在她脑中萌发出来……
又到了星期天,肖潇去超市买来菜,打算好好地做一顿饭给刘书轩吃。她早就听别人说过:要管住男人的心,首先要管住男人的胃。
下班后,刘书轩早早地来到了肖潇家。她洗菜,他切菜,倒有些夫唱妇随的味道。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你给我夹一块肉,我给你舀一勺蛋,其乐融融,温馨无比。
肖潇突然放下筷子说:“你怎么看待两家报社打口水仗这件事?”
刘书轩说:“这是新闻媒体市场化之后,媒体的功利性太强、一切向钱看造成的。”
“一个城市里的两张报纸,一个说一套,让读者看着都觉得好笑。”肖潇摇摇头说,“连新闻媒体都不可信了?老百姓还能信什么?”
刘书轩苦笑着说:“你没听人家说吗?现在的新闻越来越像流言,越来越假;流言却越来越像新闻,越来越真啊。”
肖潇失望地说:“那这是新闻媒体的悲哀吗?”
“唉,怎么说呢?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我记得你刚来海天市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说过了:这是社会诚信道德体系的坍塌和沦陷。”刘书轩笑了笑说,“你没看过网上的那个帖子吗?”
“哪个帖子?”
“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流言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流言……”
肖潇心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中一片茫然,失落,无比悲凉。现在的社会现实,不正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