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筋经》果然博大精深,跟我以前学的无论是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还是太极拳,阴阳二气,都有很大的不同,带我似乎走进了一个从所未窥的武学圣地。
我练到十天之时,已觉全身内功从未有过如此澎湃过,似乎体内积蓄的内力快要破体而出,但身体绝无不适之感,只觉精力充沛,比之当日练得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又是另一番滋味。
等得练到二十天,我感觉内力之强已不是可以用言语来形容,只觉举手投足间,似乎都隐隐有一股气流在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空气本是无形之物,但当此之时,我已觉可以随意支配气流,似乎无形的空气也可以当作我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当我合上《易筋经》最后一页,将真气全身游走一遍,突觉全身大汗淋漓,热气直冒,身上骨骼噼叭作响,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大汗过后,我只觉神清气爽,胸中豪气顿生,只觉天下再无难事,《易筋经》果然名不虚传,我原有的武功内力,似乎陡然间突增一倍。我不由得大叫一声,狂奔至练武场,将我所会的武功全都施展了一遍,此时我心无杂念,只想尽情发泄一下,但无论我怎样催动内力,怎么用劲,都不觉得身体疲累,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却怎么也用不完。
就这样不知打了多久,忽呼得旁边一声长笑,我这才停手,只见广场边上站着明法方丈,殷伟凡,杨月三人。听得殷伟凡笑道:“恭喜沐兄弟练得《易筋经》神功,武林从此有救了!”明法也笑道:“沐施主再练下去,只怕我得重修山门!”我愕然看着他,杨月笑道:“你看看四周壁上!”我转头一看,不由得一惊,原来练武场旁边的高墙之上一个一个的大洞,地上粉屑纷飞,我不由得大喜,高墙离我三丈来远,而我忘情之下急催内力,竟然将如此之远的花岗硬墙打得千疮百孔,那我的内力,当不可以一日千里来形容了。
我惊喜交售,对明法道:“少林《易筋经》,果然是武学至宝,方丈大师,晚辈再次拜谢!”明法道:“奇书留赠有缘,万望沐施主挟此技造福武林,诛奸除恶!”我躬身道:“谨尊方丈大师法命!”殷伟凡也道:“沐兄弟如今之力,当可与东方笑一较高下,除此大恶的重任,也落到了沐兄弟的肩上,殷某期待沐兄弟手刃东方笑的那一天!”我道:“于公于私,东方笑都该由我去杀,沐阳不杀此贼,誓不为人!”
正说之间,忽听得有马蹄声驰来,我四人一愣,互相望了几眼,听得马蹄声在寺门口停住,随即知客僧引了一人进来,待得看清,我不由得喜道:“曹忠大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及时传旨的曹忠。
只见曹忠满脸喜色,人还未走近便大叫道:“沐公子,大喜,大喜啊!”我惊喜交集,忙迎上前去,道:“曹大哥,什么事大喜?”曹忠先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徐王爷在徐州大败朱棣,如今已将朱棣逼回山东济南,朱棣兵尽粮绝,济南指日可破,便是活捉朱棣,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一听大喜,叫道:“太好了,这下大哥可该高兴了吧?”曹忠道:“是啊!皇上一得加急军报,乐得觉都睡不着了,叫我立刻将这捷报送到少林寺告知于你!”
明法与殷伟凡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异常兴奋,杨月却似乎脸有忧色,我也知道,她是担心她妈妈,但当此之时,我也不知如何去劝她。
只听曹忠继续说道:“皇上叫我传话给沐公子,如若沐公子少林事了,便与我一同前往山东济南城外,相助徐王爷!”我当即一口答应,心中所想的是:万一历史不是如我知道的那样,我便救了燕王妃,而后与杨月找一处地方(当然是蝴蝶谷)隐居。
殷伟凡道:“沐兄弟,神功已成,皇帝既命你去相助剿灭朱棣,我看你便即刻起程前往山东去吧!”我点头道:“嗯,我今天便走!”说完跪倒在地,与明法方丈道:“方丈大师,两年之前救命之恩,今日得传绝技之德,沐阳受方丈大恩,无以为报,请再受沐阳一拜!”说完叩下头去,明法方丈忙扶起我道:“沐施主宅心仁厚,急人之难,老衲是十分佩服的,望你今后继续为善,老衲就内心可慰了!!”我再抱拳道:“殷掌门,方丈大师,沐阳告辞了。”
杨月与他二人也殷殷道别,曹忠朝二人一抱拳,我三人便即离去,走出寺门,我回头看了看门上的“少林寺”三字,不由得心生感概,两次少林之行,都轰轰烈烈,这一次离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暗下决心,一定要手刃东方笑,一来为张敏儿报仇,二来也不忘对明法方丈的承诺,早一日杀得东方笑,便可以使更多的人不致丧生于他的剑下,带着仇恨与感慨,我下了嵩山。
河南与山东相距极近,我三人两天便赶到了济南城外,只见营帐连绵不绝,旌旗招展。
曹忠上前报了名号,一队卫兵将我等引到帅营,只见那帅营极大极宽,顶上一张“徐”字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掀帘而入,只见帐内颇为空旷,只十几张椅子与一张案桌,桌后一人负手背立,瞧那背影正是分别一月之久的中山王徐辉祖。
曹忠走上前去,叫道:“王爷,你瞧我带谁来了?”徐辉祖猛然转身,待见到我,不由得大喜道:“啊!是沐少侠,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坐下再说!”我三人在旁边椅上坐下,我笑道:“王爷连战连捷,沐阳既是贺喜,也是助战而来!”徐辉祖笑道:“贺喜就不必了,朱棣小儿在我眼中不值一提,赢了他也没什么好光彩的,倒是沐少侠一来,我军中又添一员猛将,实是件大喜事啊!”
我笑道:“沐阳不懂兵事,愿为马前卒上阵杀敌。”徐辉祖大声道:“沐少侠不必自谦,你是皇上的拜把子兄弟,正好我左军将军出缺,今日便授你左将军之职。”我双手乱摇,连声道:“王爷万万不可!沐阳素无军功,又是一介武夫……”徐辉祖打断道:“不必多说!”朝帐门口喝道:“来人啦!传令诸军,副将以上立刻来帅营集合,半住香不到者,斩无赦!”门口一人高声答应。
曹忠笑道:“沐公子勇武无敌,这左将军之职,实是名副其实!”杨月也笑道:“等下你就是将军大人了,哈哈!”我心头苦笑,我这草莽粗人,又能当什么狗屁将军?
不到半柱香时分,数十名将官齐集帅营,这些人都是粗鲁壮汉,人人脸色阴沉,不发一言,次序井然,各站其位,我三人也站了起来,在这庄严肃穆的大营之中,我与杨月也不禁被我气氛所渲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徐辉祖面上无色,待众人齐集,朗声道:“众将,今日我军兵临济南城下,朱棣小儿,指日可擒,愿众将再接再励,辅我一举而下济南!”众人齐声道:“愿听徐元帅号令!”徐辉祖道:“我左军将军至徐州一役阵亡之后,一直空缺,左军事务,一直由左军先锋成之龙率领!在此,我代表全军向成先锋表示感谢!”话音一落,只见左首一名武将站出来道:“自张将军战死之后,末将代理左军事务,乃是份内之职,徐元帅如此过誉,末将愧不敢当!”又有一将站出来朗声道:“元帅,成先锋代理这左将军之职几有一月,望元帅将左将军一职交于成先锋,以成其全名!”此言一出,又有几将随声附和。
我心想这下倒好,要和别人争上了,只听徐辉祖道:“成先锋的功劳,大家都是看得见的,但本帅这里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可担当此任!”那成之龙闻言脸色一变,大声道:“是谁?是盛庸吗?是项风吗?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当左将军?”他说的两个人估计都是军中的大将,我心下暗笑,这些当兵的可真耿直,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懂得谦虚含蓄。
徐辉祖笑道:“成先锋稍安勿躁,本帅只要一说出此人名号,你恐怕立即心服口服!”成之龙叫道:“大帅快说,如若没有大帅所说的那么厉害,我成之龙第一个不服!”徐辉祖向我一指,道:“就是这位,沐阳沐少侠!”沐阳的名字,此刻恐怕天下无人不知,因此徐辉祖话音一落,数十人轰地一声闹开了,各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那成之龙走到我的面前,左看右看,却不发一言,我被他看得莫名奇妙,笑道:“成先锋,你好!”成之龙突然大声道:“你便是那杀了前任曹大帅的沐阳?”此言一出,我脸色大变,听得徐辉祖大喝道:“成之龙,皇上已经下旨为沐少侠澄清,你怎地还说这等话?”成之龙闻言忙躬身道:‘是,末将失言,还请沐公子见谅!”我强笑道:“成先锋无心之失,不必在意。”
徐辉祖又道:“这位沐少侠是当今圣上的结拜兄弟,武功高强,世所仰慕,由他来做这左将军之职,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右首一人站出来道:“大帅,沐公子素无战功,又未打过仗,武功高强无人得见,加之从未领过兵,恐怕众兵将不服!”那成之龙道:“我成之龙第一个不服,大帅,我可不是不服你,这小子是皇上的结拜兄弟,你便封他为左将军,难道我出生入死,也比不得他一个毛头小子?”我心中暗怒,心想还从未有人在我面前这样说过话呢,就算是我的敌人,也不敢小子长,小子短地这样叫来叫去。但转念一起,他成之龙辛苦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个左将军这位,如今叫我这小子毫不费力地便夺了过去,心里如何平衡得了?这面子又如何下得来?
徐辉祖道:“成先锋不得无礼,沐少侠是谦谦君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别使出你的兵痞子气性!”成之龙道:“这儿是战场,君子来这儿干嘛?难道凭他一张嘴,去说得朱棣献城投降吗?”此言一出,引来一阵大笑,这一下我再也忍不住了,道:“那成先锋要如何才肯让我做这左将军之位呢?”成之龙瞪眼道:“我要和你比武,比弓箭,比枪法!”我笑道:“如若小弟胜了,成兄便不再多言了?”成之龙道:“如果我赢了,你不能再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弟弟,来跟我抢这左将军之位!”我笑道:“一言为定!”
徐辉祖见事情弄成这样,不由得苦笑道:“沐少侠,你看……这……”我道:“王爷,不必多言!”曹忠在一旁小声对杨月道:“这成之龙要和沐公子比武,那可真是自讨苦吃!”这曹忠可是以前在北平南大营和我交过手的,深知我的厉害,杨月听他说过,却不接口。
那成之龙又道:“现在晌午刚过,咱们立刻便比,早比早安心!”我笑道:“好,那就请王爷与众位将军作公证!”徐辉祖对我十分有信心,朗声道:“不!我要让左军全军来做见证!看看他们未来的将军,到底有多厉害?”对诸将道:“传令左军,齐集练武场,观看沐少侠与成先锋的比武!”我心头暗笑,这下又得露露脸了。
大军正中有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偌大练武场,想是平时用来操练之用,徐辉祖一声令下,数万大军齐集场外,众将官则更近一点,顿时整个军营战鼓擂响,声势震天。
徐辉祖朝中间一站,右手一举,全军顿时安静下来,我心下暗赞:这徐辉祖家学渊源,果然名不虚传,治军极为有方,也怪不得朱棣要败。听得徐辉祖朗声道:“众军听了,今日为尔等挑选左军将军,但能当此大任之人,却有两人,一位是左军先锋成之龙成先锋,他奋勇杀敌,功勋卓著!”话音一落,众军齐声道:“成先锋,成先锋!”成之龙脸现得意之色,可见他平日在军中甚得众军拥戴。徐辉祖手一举,继续道:“另一位呢,则是当今皇上的御弟沐阳沐少侠,沐少侠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曾力救本帅,也是一位少年英雄!”此次众军鸦雀无声,相比之下,声势高下立判。
我团团抱拳,虽无人支持我,但礼数还是要尽到的,其实我实在无意争夺这将军之职,但当此之时,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边厢成之龙已叫人在百步之外立起了两个箭耙子,内中红心,想是先要比射箭这一项,果然听得他说道:“领兵作战,弓箭第一,成某先献丑了!”弯弓搭箭,只见一把强弓在他手里被拉得犹如圆月一般,他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双目如电,只听得“嗖”地一声,正是:弓弯有如满月,箭去恰似流星!“叭”地一声,那箭正中耙心,众军一齐大声喝彩,彩声未完,只见成之龙又是“嗖嗖”两箭,全中红心,我心下暗赞:这个成之龙,手底下的玩意儿可真不含糊,这几手连珠箭法,可真是一绝。
成之龙得意洋洋地将弓交于我手,道:“轮到沐公子了,请吧!”我笑了一下,接过了弓箭,说实话,看了他刚才的神箭绝技,我还真没把握胜得过他,忽地灵机一动,左手握住弓身,右手拉了弓弦,潜运内力,只听“叭”地一声轻响,一张铁胎硬弓被我立马拉断,这一手一露,众军齐声“哦”了一声,成之龙脸色一变,想是从未想过世上有如此臂力高强之人。
我拿着两截铁弓,笑了笑道:“看来一张弓不够,拿两张弓来吧!”徐辉祖满脸笑容,传令道:“再取两把铁胎硬弓来!”有人取来两把硬弓,我将弓拿在手中,双手一运劲,“叭”地一声,两张合在一起的弓也被我一把拉断,这下成之龙额上已冒出了冷汗,颤声道:“这……这……”众军也已没了声息,想已被我的惊人神力所震呆。
我微微一笑,将破弓往地上一扔,道:“看来我想射也射不了了!”抓起一枝羽箭,朝箭耙瞄了瞄,又往后退了一百步,又瞄了瞄,又退了一百步,蓦地转身,反手一甩,那支箭带着“呜呜”的破空之声,转瞬间已到耙前,只听得“砰”地一声,耙正中红心被我掷出的羽箭一撞,登时破了一个大洞,羽箭带着耙心,余势未衰,又飞出数丈,才掉在众军面前。
我这一手神功一露,立时技惊四座,刹那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知谁叫了一声:“沐将军!”众人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声,“沐将军”呼声此起彼伏。
我走回成之龙面前,微笑道:“成先锋,怎么样?还要比吗?”成之龙脸色灰白,道:“这有什么?你不过是臂力大些,眼神好些,我要和你比马上枪战!”我心想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便陪你玩玩。
徐辉祖道:“成先锋,本帅先告诉你,呆会儿你在众军面前颜面扫地,可别怪本帅没有提醒你。”成之龙阴沉着脸,喝道:“牵两匹马,拿两杆枪来!”转眼间便有士兵牵马献枪。
成之龙一跃上马,我接过大枪,虽然我平时很少用兵刃,但内力既强,任何兵刃在我手中,均可灵活运用,枪乃兵中之龙,战阵之上,极具威力,我跨上马背,与成之龙勒马对立。
徐辉祖手一举,大声道:“擂鼓,为两位准将军呐喊助威!”只听战鼓擂响,众军高声呐喊,四下里声震九天,成之龙双腿一夹,策马朝我冲来,马未到,枪先至,长枪朝我胸口刺来,我心头一笑,待他一枪刺老,身子在马上一侧,他这一枪从我前胸刺过,我右手反手将枪杆在腰上一绕,那枪在我身上转了一个大圈,由我身后掠出,横在了成之龙面前,成之龙枪已刺出,马已弛近,再勒马已不及,听得“叭”地一声,我枪身已扫上成之龙小腹,我内力已运到枪杆上,成之龙哪里承受得住?“哼”了一声,身子离鞍而起,我在一刹那之间,右手松手,左手伸出抓住枪尾,运劲将枪往上一挑,挑在了成之龙的枪杆之上,成之龙手一松,身子往后飞出,长枪却在我的一挑之下,向天上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成之龙离马飞出,“砰”地一声摔在了数丈之外,那杆枪带着呼啸之声,直飞上天。
马上枪战,交战只一招,成之龙便被我枪击下马,摔得灰头土脸,众军这一下又是寂静无声,良久,听得“嚓”地一声,成之龙那杆枪掉落下来,枪尖朝下,插在成之龙身前一尺之处,一人一枪都落得如此狼狈,我左手斜握长枪,傲然坐于马上,环顾四周,隐隐有种睥睨天下之感。
又过了良久,众军才爆发出来,大声欢呼:“沐将军,沐将军!”战鼓重新擂响,呼喊声震云天,成之龙终于低下了他那桀骜的头,彻底地被我折服。
经此一战,威信已树,我知道我这个“左将军”的头衔是跑不掉了,如果历史未变,我将要去打一场注定是失败的战役,我心头苦笑,实不知此事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