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功初成,胆气自然也壮了,不由想到:那何之舟差点害得我粉身碎骨,此仇不报非君子,再者还要去昆仑派打听一下张敏儿的消息。心意已定,觅路下山,凭着一年前的记忆,找到了昆仑山庄。
我心想白天容易给人发觉,不如等到晚上再去,于是找了一处草丛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到天全黑了,我轻手轻脚来到昆仑山庄门口。
昆仑山庄山门紧闭,我正准备从围墙上跳入,突然迎面走来几个人影,我闪身避到了暗处,探头观看。
来者共有四人,当先两个,记得是何之舟和木青子,后面也是一个道人,背上斜插长剑,身材高瘦,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相貌,最后一人身材粗壮,四人快步而过,进了昆仑山庄。
我待他四人脚步声走远,轻轻一纵,便跃过墙头,自觉毫不费力,心中颇感欣慰,这一年来的苦功总算没有白费。眼见那四人走进一间屋子,紧接着亮起了火光。我蹑手蹑脚走近窗边,用手醮了口水在纸窗上刺破一个小洞,这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我凑近窗前,向内观看,四人围桌而坐,何之舟眉头深锁,脸上似大有忧色,木青子面无表情,我这下看清了那瘦长道人的相貌,六十多岁年纪,头发已大半花白,但眼中精光四射,显是内力精纯,那第四人虎背熊腰,好一条大汉!
那大汉声若洪钟,说话中气十足,只听他道:“何掌门,到底有何棘手之事,不妨说出来,有百忍道长和我蔡虎在此,便有天大的难事也可解决。”
我不一听到“百忍道长”四字,不禁大吃一惊,那道人竟是百忍??一年多以前胡梭的死状历历在目,我恨不得跳进去一刀砍下他的脑袋,但我知道里面四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兼之狡诈无比,冒然闯进去,不免寡不敌众,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何之舟道:“这次请道长和蔡兄来,实是迫不得已,只是那娘们武功邪门,何某制她不住,反被她伤了几个门人,说来实在惭愧!”百忍道人道:“是个女的??何兄可知她来历?”蔡虎大声道:“管她是什么人,管叫她来得去不得。”敢情这蔡虎是个浑人。何之舟听他如此说,眉头微皱,说道:“这女贼来头可不小,她叫张敏儿,是明教前教主张无忌之女。”
我又惊又喜,喜的是张敏儿无恙,而且还经常找何之舟的晦气,惊的是这何之舟奸诈,这次请百忍道人来,不知又要使什么毒计?
只听那百忍道人道:“张无忌的女儿?”语气竟是颇为兴奋。那蔡虎却不似先前般狂妄,道:“张……张无忌,呃,这个……何掌门,你何苦去惹他?”何之舟不理他,向百忍道人道:“道长,这丫头年纪虽轻,手底下的活儿却硬,道兄可有良策?”百忍道人道:“小丫头倒不在话下,怕的是那张无忌找上门来,那就棘手得紧了。”何之舟道:“小弟倒觉得先抓住小的为质,老的投鼠忌器,到时怕他何来?”那蔡虎拍手道:“这主意好,好歹也给何兄出一口恶气。”
百忍道人道:“何兄,你倒说说那丫头武功如何邪门?”何之舟道:“这一年来,那臭丫头三番四次找上门来,小弟动用了整个昆仑派之力,竟也擒她不住,反被她伤了我好几个师弟妹,说起武功,我可说不上来,不过好象这丫头内力不强,使的都是轻灵取巧的路子。”百忍道人沉吟了半晌,道:“说不得,只有使点诡计了,要是再让她跑掉,老道的脸往哪儿搁去?”
何之舟问道:“不知道兄有何妙计?”百忍道人哈哈一笑,道:“抚耳过来。”四人凑了过去,只是说话声音太小,我凝神细听,也只听到“子午断魂砂”五字。
那木青子进屋后一直不发一言,这时说道:“如此对付一个小姑娘,传扬出去,对我昆仑派的名声恐怕不太好听。”何之舟笑道:“师伯多虑了,捉住这丫头,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外人如何得知?”木青子不再言语,那蔡虎却大声道:“妙计!道长真是妙计呀!”
我越听越惊,他们说的女子,显然是张敏儿,四人敌她不过,竟使毒计,我虽没听清是什么毒计,但有“子午断魂砂”在内,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忧心如焚,却不敢稍动,里面四人除那蔡虎像是专练外门功夫之外,其余三人俱是内家高手,稍一不慎,就会被发觉,我虽不惧,但打草惊蛇,就不便于行事了。
四人商议已定,人人脸现喜色,那百忍道人道:“我受四皇子之命,到处寻访张无忌,一直未有结果,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何兄,咱们可说好了,捉了他女儿,我可要拿她引张无忌前来。”何之舟笑道:“我也正想如此,到时候道兄捉了张无忌,那自是大功一件,我只要他的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心法,这样岂不两全其美?”那蔡虎人虽粗壮,性情却颇为胆小,惴惴道:“那张无忌可是个难惹的角儿,咱们这次得罪了他,只怕后患无穷。”百忍道人道:“这个蔡兄可以放心,待我擒了张无忌,便押住应天府,皇上必定下令处死,那不是免了后顾之忧了吗?哈哈!”四人一齐抚掌大笑。
我气住上冲,心想明明是那朱元璋无情无义,却还要斩尽杀绝?屋外寒风呼啸,忽听得山门外有人叫道:“何之舟,你这卑鄙小人,快给我滚出来!!”听声音正是张敏儿。我又惊又喜,正要出声相应,屋内四人已吹熄了烛火,闪身出房,我心想不如静观其变,暗中帮助张敏儿。
四人来到院中一字排开,猛地“砰”的一声,山门被人一脚踹开,张敏儿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年多不见,只见她容颜依旧,只是略显憔悴,想是饱经风霜,秀丽的脸颊却掩不住眉间的重重忧伤,我不由得怜惜起来。
张敏儿俏立门口,喝道:“何之舟,你使毒计害死我沐阳兄弟,我要为他报仇!”这时昆仑派人众都已惊醒,四下里人涌将出来,一时间院子里人影攒动,只是没见到林霞,想是不愿与张敏儿为敌,我悄悄溜上一株大树,黑暗之中倒也没人发觉。
只听何之舟道:“张姑娘,我已经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沐兄弟他是失足跌下山崖,何某也未曾料到,同样惋惜不已。”张敏儿怒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逼他,他……他……他怎会……?”声音哽咽,似要哭出声来。我心下感动,没想到张敏儿对我如此情深意重。
百忍道人和蔡虎对望了一眼,想是在想:这何之舟费了这大劲,原以为对方如何难惹,却原来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何之舟向张敏儿道:“张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个,这位……”没等他把话说完,张敏儿喝道:“废话少说,看剑!!”长剑挽了朵剑花,一招“顺水推舟”,朝何之舟胸口刺去。
这一剑去势好快,何之舟猝不及防,待得惊觉,剑已及胸,百忙之中一个打滚,避过了这一剑,堂堂昆仑派掌门,在人前滚过以避敌招,如此狼狈,何之舟不由得恼羞成怒,拨出手中长剑,挺剑向张敏儿刺去。
这一出手便是昆仑剑法中的绝招“昆仑三现”,剑似是指向对方小腹,其实暗藏杀招,剑尖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张敏儿不敢怠慢,退了一步,岂知何之舟的剑尖如影随形,跟着一招“灵蛇吐信”,剑刺张敏儿右肩,我惊呼一声,眼见张敏儿右肩必然中剑,猛地里张敏儿剑尖反弹上来,“当”的一声,将何之舟剑刃弹开,却是“太极剑法”中的一式“揽雀尾”,这一招妙到毫巅,我不由得暗中喝了声采。
那百忍道人在旁观看,想来也是在想:果然有点门道,倒不可小觑了。何之舟一击不中,长剑剑招一变,一招“横削雪峰”,削向张敏儿右胁,张敏儿剑走轻灵,格开何之舟长剑,紧接着一招“三环套月”,那也是太极剑的招式,张敏儿曾给我讲过。只见她剑尖划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子,竟不知指向何处,又好象指向任何地方,何之舟吃了一惊,不如如何拆解,退了一步,但剑尖还是指在胸前,不由得连连倒退,眼见不敌,蓦地里斜刺出一把长剑,又是“当”的一声,张敏儿剑势微显呆滞,何之舟趁机脱出剑圈,脸上额头已全是汗水。
张敏儿收剑俏立,脸罩寒霜,怒道:“你这老道又来多管闲事?快走开,否则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那挡开张敏儿长剑的正是百忍道人,只见他微笑道:“贫道百忍,与何掌门相交甚厚,姑娘如此苦苦相逼,贫道不才,可要管上一管。”
张敏儿脸色一变,道:“原来你就是百忍道人,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人,今天我也要替天行道。”百忍道人笑道:“令尊张大侠我久仰威名,极欲一见,只要姑娘在此,我想他应该会来吧?”
张敏儿再不答话,挺剑向百忍道人面门刺去,百忍挥剑格开张敏儿的剑,跟着一招“梅花初绽”,剑尖连点五下,宛如一朵绽放的梅花,只听得“叮叮叮叮叮”五声响,双剑已连续相交了五次,剑声清脆悦耳。
双剑相交甫毕,张敏儿退后了一步,百忍道人却踏上一步,想是张敏儿内力不济,不及百忍老道功力深厚,张敏儿显然也觉察了这一点,不再和百忍道人硬接硬碰,却满场游走,一套“太极八卦步”使将出来,四周都是张敏儿的人影。这“太极八卦步”乃武当开派祖师张三丰首创,端地迅捷无比,奔跑之中刺出一剑,却又令人防不胜不防。那百忍道人也真了得,跟着张敏儿转了十多个圈子,居然毫不落后。张敏儿剑招只使三分,每一招都是点到即止,这一来剑招又快了数倍,看来更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再转了几个圈子,那百忍道人脚步已开始呆滞,我心头暗喜,也想这下可不转晕了你?百忍道人显然也发现情况不妙,这么转下去,终究会输在张敏儿手里,计上心来,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墙边,这样一来,张敏儿不能再大兜圈子,这套“太极八卦步”也就没了威力。
百忍道人背靠墙壁,张敏儿只能和百忍道人硬碰硬的对打,半分也取巧不得,那百忍道人几十年的深厚内力,张敏儿却限于年纪,又是女子,半个时辰下来,张敏儿已是呼吸急促,香汗淋淋了,百忍道人心头暗喜,更加稳扎稳打,张敏儿更现危急。
眼见那百忍道人一招“冷月窥人”,剑尖闪烁,张敏儿小腹非着不可,我一声惊呼,正想跃下相救。忽见张敏儿左手一伸,已夺下百忍道人手中长剑,跟着右脚飞起一脚,将百忍道人踢了个筋斗。这一个变起仓卒,场中各人都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眼见那百忍道人胜券在握,却会被张敏儿夺去长剑?
百忍道人脸色惨白,颤声道:“你这可是乾坤大挪移?”张敏儿笑道:“算你还有点见识,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捉我爹爹?”我大喜,正想看她如何处置这些人,忽见张敏儿脸色大变,将从百忍道人手中夺来的长剑往地下一摔,惊呼道:“剑上有毒,你……”紧接着听到“砰”的一声,张敏儿身子腾空而起,原来是那壮汉蔡虎忽施偷袭,他力道奇大,竟将张敏儿整个身子打得飞了起来。
我不暇细想,从树上飞身而起,在半空中将张敏儿抱住,颤声道:“敏儿姐姐,你……你……你还好吧?”张敏儿受伤极重,但见是我抱住了她,却脸现微笑,喜道:“沐阳,真的是你?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哽咽道:“敏儿姐姐,这是真的,我……我没死,这……这可真苦了你了。”
我抱着张敏儿落地,看她一支左手全成了紫黑之色,知她中毒不浅,不禁悲怒交集,问道:“敏儿姐姐,你……你觉得怎么样?”张敏儿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喃喃道:“你没死,太好了,你可知道,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直到知道你坠崖身亡,我……我真是不想活了,只待杀了那何之舟为你报仇,便去地下寻你,天可怜见,你没死,好好儿的在这里,我……我好欢喜!”我心下感动,却说不出话来,张敏儿满脸喜色,似乎忘了身上的伤痛,将脸靠在我胸膛之上。
朦胧间我只听得那何之舟的声音叫道:“兀那汉子,少多管闲事,识相的把那丫头推过来。”我一愣,随即醒起:我这时满脸胡须,头发凌乱,一身衣服更是穿了一年多,早已破烂不堪,要不是张敏儿对我清深意重,只怕也不易认出来,何之舟自然更加想不到是我了。
我沉声喝道:“何之舟,你还记得我吗?”何之舟一听到我的声音,猛然想起,颤声道:“你……你是阳……阳,你……你是人是鬼?”不由得退了一步。我“嘿嘿”冷笑了两声,道:“托你何大掌门的洪福,小小山崖并未把我摔死,何掌门是否很失望?”
何之舟渐渐镇定了下来,已没有了先前的恐惧,道:“又是你这臭小子,没摔死你,还敢前来送死?”一年前他只一招便将我打得吐血,自不会将我放在眼里。
我见张敏儿手掌上暗黑之色已升到了肘弯,也想救人要紧,道:“何掌门,咱们的账慢慢再算,失陪了。”何之舟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突然欺近身来,又是一招“探囊取物”,一年前我就是被他这招打得口吐鲜血,这何之舟又再使出这招,我岂能再让他打着?扶着张敏儿向左一让,想避开这一拳,可谁知他这一拳却是虚招,不等使全,跟着左掌闪电般地击向我左肩,这一下我避无可避,“啪”地一下,左肩正着。
昆仑派人众大声喝采声中,只听得“咔嚓”一声,一个身子飞了出去,我体内九阳真气激荡,自是毫发无损,何之舟可就惨了,左掌立折,身子重重摔出一丈之外,再也爬不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事隔一年,我内力便精进若斯。
我微微冷笑,心想先治张敏儿的伤要紧,转身向门外走去,木青子,蔡虎被我刚才的威势所慑,不敢上前阻拦,百忍道人被张敏儿那一脚踢得不轻,也无力阻拦,其余昆仑人众纷纷上前扶起何之舟,任由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