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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同的身份

我的行李并不多,一个老旧的布袋装着还绰绰有余。可我觉得十分的沉重,因为我从孤儿院带走的不仅是几件破旧的棉衣,还有我在这儿曾弥留过得记忆,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能走会跳,都将定格在我生命中变成不可或缺的一角。

我坐在车子后车座上,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从菜地田垄到烦杂吵闹的集市,形形色色的人步履匆匆,叫卖声成片,马路上许多人摆着摊卖着蔬菜,车子被堵塞在路中间缓缓前进着。

我趴在车窗上像刘姥姥参观大观园,睁大了眼睛,行人穿着色泽艳丽的漂亮棉衣,提着菜篮子,比划着卖菜人手中的秤砣,每个人的嘴都一张一合的说着正激烈。

我突然觉得我就像井底之蛙,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大力啊,别把头伸到外面。”帅气叔叔转过头笑得灿烂,“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哦,如果觉得无聊车椅背上有几本故事书,你可以看看。”

“嗯,知道了,谢谢叔叔。”我将头从车窗外缩回去,乖乖应允着。

“大力,以后就不叫叔叔了,要叫爸爸,知道吗?”

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当它从我口中发出来时,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像穿梭过了几亿光年再回到现在,这时候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我已经是以一个不同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看到后视镜上叔叔眼眸竟隐含着泪光,“爸爸,你怎么了?”

“哦,没事儿,只是很久没有被这样叫过了,有点感触。”他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我第一次发现大人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样的时候。

后来车子经过弯弯曲曲的山道,再出去便是宽大的柏油路,疾驰而过的是大货车和清一色流水线的小轿车,两旁是直入云霄的高楼大厦。我惊叹不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

中途我窝成一团躺在车上睡着了。梦到了院长妈妈,顾铭,泼猴,还有小胖,一切都是像每个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一样,我们一起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踢足球,泼猴还是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小胖也抓着我要我看他的球技有没有进步,顾铭看着躺在草地上睡着的我轻轻的唤:“大力,大力,起来啦……”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原先刺眼的阳光变成了昏黄的路灯,顾铭的稚嫩的脸庞渐渐变成了帅气叔叔的脸,我缓过神来,才失望的发现是梦一场。

天已经暗沉下来,叔叔牵着我的手往里走时经过了匿大的院子,后来才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我还未来得及打量,漂亮阿姨就从里面匆匆跑出来,一把抱住我,“快进去,一定饿了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我想起在车上时叔叔的嘱托,“嗯,妈妈。”

漂亮阿姨很欣喜,点头答应着我,手上握着我肩膀的力度更紧了些。

到吃晚饭的时候,阿姨托起我的手,执意要喂我吃,她向我恳求着,漂亮的桃花眼里是说不出的悲切,我看见在后面坐着的叔叔用眼神示意我,随后楞楞的点了点头。

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我,我嚼了两下觉得吃得一点都不尽兴,一抬头才惊讶的看见漂亮阿姨泪流满面,哭得十分悲伤,肩膀一颤一颤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下聚在下颌,滴在了我的手背,握着勺子的手也颤抖不已。

我似有似无的感觉到她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影子。听叔叔说过他们之前有一个儿子,两年前失踪了,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阿姨有严重的抑郁症,儿子失踪后便一直郁郁寡欢,人一天比一天憔悴。

阿姨手中的碗突然倒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整个人伸直着身子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漂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脖颈和额头上全是蹭蹭凸起的青筋,脚腕上划到了碎瓷片,红血丝越涨越大。

我惊恐失色,往后退了几步。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叔叔,他熟练的拍打她的后背,轻哄着:“没事儿没事儿,放松点……”似乎没用,他令管家拿药来,随后在阿姨的手背上打了一针,阿姨才渐渐停歇下来。

叔叔抱着阿姨上了楼,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狼藉,仍觉得后怕,双手紧紧抓住衣角捏着,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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