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星眸朗澈,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大师兄。
为何感觉会如此的真实。
她混乱的脑子,经过冷风那么一吹,恢复了清醒。
白桃视线一偏,看向宫清将自己揽住的半边臂膀。
他身上的气息是陌生的,却让人觉得分外的踏实。
原本还坚信不过是一场幻觉的白桃,在感受到来自于宫清身上的温度之后,紧张地抽动了几下鼻翼。
迟疑了半晌,她最终还是问道:“大师兄,你是真的?”
听了白桃的话,宫清就想笑,“说什么真的假的,小师妹,你这是发烧烧糊涂了吗?”
白桃伸出手指来,鼓足了勇气杵了下宫清的脸颊,立时好似是触点一样,缩回了手指。
她满心以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皆是幻觉,没想到,身边的大师兄竟然是真的。
先前脑子还有些糊涂的白桃,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岩石上的雨水滑下来,宫清连忙揽了白桃去躲。水滴迸溅,摔成了数瓣,虽然声音轻微,白桃却觉得像是山木在狂风中炸响。
她连忙缩了下肩膀,从宫清的臂膀下面溜开。
身侧一空,宫清很快掩去了眼底的失落,“看来你是好多了。”
白桃悻悻地抹了下鼻尖,心跳的极快,还好她刚刚没有乱说话。
“大师兄,我……”
在宫清起身的瞬间,白桃也跟着抬起头来,眼底却蓦地腾起大片的阴影来。
“大师兄,小心!”
她尖叫一声,不顾受伤的后腰,几乎从地面上弹起来,将宫清扑倒在地。
宫清看着白桃的侧脸,眼神疑惑,“小师妹,怎么了?”
“有怪物,大师兄,我们快逃!”
冲起来的一瞬间,白桃腰上的伤口受到了牵扯,疼得她瞬间就落了冷汗下来。她却顾不得,还要去拉宫清的手腕。
宫清回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才察觉到白桃的不妥。
他用凌冽的视线在周围梭巡了一圈,视线很快就落到少了一片叶子的植物上。
“小师妹,你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白桃紧张地皱着眉,她所说的怪物,浑身黑乎乎的,长着獠牙利齿,甚至还有一双丈余长的翅膀,它每扇动一下,山石都好似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即将要从玉钩阑上倾塌下来。
“我吃了那草叶子,还挺扎嘴的。”
宫清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小师妹眼前这是出现了幻觉。立时便有些哭笑不得,“小师妹,不要理会你看到的那些,这里恐怕除了你师兄以外,其余的都是假的了。你且放心好了,有我在呢。”
“你吃的那个草叶子,应是百结草,还好你吃的不多,暂且能够分清现实。若是吃的多了,事情就麻烦了。”
宫清一脚踩过去,将那百结草碾成了末子。
白桃将信将疑,皱起了眉头,“那也有可能我看到的除了大师兄以外,都是真的呢。”
“若是哪一天大师兄生出了害你的心思,你便可以确定,眼前的皆是幻觉。”
听了这一句,白桃这才镇定了心神,任由面前那黑乎乎的怪物,在那里虚张声势。
不过,精神上才刚一放松下来,白桃便觉得腰部疼痛难忍。即使用手臂撑住,仍然是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看到她疼得额上沁湿一片,宫清当下便心疼不已,恨不得是疼在了自己身上。
“小师妹,我先来给你看看。”
由于白桃刚刚的动作过于剧烈,宫清心惊地发现到,她身后的衫子被一片血水打湿了。
宫清上去扶着白桃,让她又重新坐了回去,随后就要去掀她身上的官服。
虽然痛彻入骨,可白桃还是保持着一丝的清醒,忙虚弱地去推宫清的手,“大师兄,我自己来。虽然疼了些,应该只是伤了皮肉,并未动及筋骨。”
白桃吃力地将腰上扯开了一条口子,她并非是厌恶宫清的碰触,只是刚刚那一瞬间,脑子里面却莫名地闪过容天玄阴险的面容来。
若是他在场的话,一定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看了身子。
出于对容天玄的尊重,白桃拒绝了宫清。
听到布帛的撕裂声,宫清转过视线,看向近处的岩石,心里很是焦灼。
就如白桃自己判断的,她从玉钩阑上掉下来,不幸中的万幸,便只是受了皮肉伤。
不过,这皮肉伤却比她想象之中的要严重一些,血肉模糊的,看着有些心惊。
白桃扭着腰身处理伤口,还是费力一些,就算紧咬了牙关,扭过去的时候,痛得她险些逼出眼泪来。
只听身侧传来呲啦声,宫清撕了自己的袍摆,将一截名贵的布料递到白桃手中。
他扭着头,不去看白桃,耳朵却时刻听着这边的动静,“小师妹,你先用这个包扎好。”
白桃颤抖着手指接过去,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来,糊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眼前水色洇润,白桃看不真切,微一用力的时候,身子竟向一旁栽倒过去。
宫清耳朵一动,连忙快速地转了脚步,结实有力的手臂拖住了白桃的玉背。
白桃疼得吸了一大口冷气,又是一片鲜血洇出来,她此时的脸色,比起白纸来也好不了多少。
“小师妹,我不会乱看的,还是我来吧。”
宫清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再让白桃任性了,说什么也要先将她的伤口包扎好。
此时的白桃也是没了力气,身上还烧着,便干脆整个人都软在宫清的臂弯之中。
宫清看她没有再说什么,就利落的动作起来,他屏住呼吸,尽量不去乱看,只将视线固定在白桃受伤的后腰上。
伤口很长,也有些深,血红血红的,看起来有些狰狞。
宫清心痛又自责,早知道如此,就将小师妹带在身边,也省得她奇思妙想,跑来了玉钩阑,由于天气突变遇险。
身为一个武人,宫清手掌上生了一层厚厚的茧,他尽量将动作放轻柔,又撕了一截衣服,将白桃伤口周围的污血都擦拭干净,再一层层地缠裹起来。
不多时,他身上已经是汗涔涔的了。
白桃不想让宫清担心,始终都忍着痛,没有发出声音来。
当伤口处理好,宫清视线向旁边带了一下,才看到白桃腰上的肌肤也非常的细腻,腰线很清晰,向下延伸,将曼妙的身姿勾勒的引人呼吸发紧。
他不由得开始想象,继续往下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美妙的精致。
可很快,他便止住了这种想法,并觉得罪恶。
方才明明还说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师兄妹情谊,如今只是看到了她腰部的皮肤,便生出了旖旎的心思,实在是有些不该。
宫清找了块相对干爽的地方,将白桃小心地放下去。
白桃浑浑噩噩地,做了很多的梦,梦到在南华山上,梦到初次见到容天玄的情境,梦到师父一直都在,容天玄也没有离开。
然而,梦中的她却深知不过是美好的梦境,竟觉得从未有过的心酸难过。
这时候,一双手迟疑地伸过来,带着温度,拭去了白桃眼角的泪痕。
白桃很是流连,干脆将那只手揽到怀里,抱着结实有力的手臂,让她踏实不少。
宫清却觉得很是难熬,白桃身上非常的柔软,加之她不时用脸颊磨蹭自己的手臂,宫清连续吞咽了几次,竟觉得身体里的水分都快要蒸发干净了。
“真是要命。”他小声地呢喃了一句,身子早已经僵成了石雕,动也不动。
眼看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山间夜里很是阴冷。宫清担心白桃会被冻着,便干脆由着她,彼此又靠近了一些。
这时,山上传来响动,“大元帅!”
是柳星寒的声音。
也不怪他们过了这么久才赶过来,玉钩阑的山势本就有些险,再加上下过一场暴雨之后,道路湿滑,宫清是幸好脚程上快了许多,才会在大雨湮没了白桃的踪迹之前找到了她。
而柳星寒等人上了玉钩阑之后,且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白桃跟宫清的踪迹。
“公主殿下受了伤,你们想办法运送好搬运的工具下来,尽量不会让公主感到任何的不适。”
“是。”
柳星寒得了命令,很快就吩咐下去了。
而睡梦之中的白桃,眉头逐渐舒展,许是宫清身上太过燥热,竟然离了他远一些。
身侧娇躯的余温尚还能感觉到,看着白桃谧静的睡颜,宫清的心绪颇为复杂。
不多时,柳星寒便找来了带着机关的担架下来。
此担架是军中的能人所做。担架的四个角都有圆形的机括,就跟水井上打水用的装置一样。机括上连接着四条绳子,只要牢牢地固定上山壁上,上面的人通过手摇的方式,就可以让担架升起。
不过,在上面操作的四个人必须保持默契,才能够保持担架的平衡,若不然的话,担架升到半空,一头升得慢或者快了,上面的人就会发生致命的危险,摔个粉身碎骨。
柳星寒拣选了四个性格谨慎的人,他自己也在列。
当担架被抛下来的时候,宫清便叫醒了白桃。
“小师妹,师兄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若是不将白桃叫醒,一会若是躺在担架上升到半空再醒过来的话,宫清担心她会发生危险。
白桃睁着迷迷瞪瞪的眼睛,仍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宫清在尽量不逾矩的前提下,帮着白桃躺了上去。
上面的固定工作也做好了,柳星寒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绳子。
“大人,可以了。”
收到柳星寒的示意之后,宫清才放了手,紧张地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看着白桃缓缓升空。
这时候,山峦远处传来呼啸之声。
宫清耳朵猛动,心道不好!
时机就是这么巧合,狂风扫来。
暴雨刚过,风还未歇。恰巧白桃掉落的地方类似于夹缝,风势更猛。
宫清站在下面,眼睁睁地看着担架左右摆荡。
“快!速度放快!“
柳星寒拼命拉紧手上的绳索,余下的三个人也齐心协力,尽量保持节奏一致。其中一个人用的力气尤甚,满头的热汗滚滚而落。
此人长相平凡,唯有下巴上的一小丛胡子算是最为明显的特征了。
虽然情况比较危急,可柳星寒还能够保持警醒,他一直在观察这个新任用的属下。
总感觉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