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几次故意挤兑白桃。
容天玄日日需换药,安茗所用的外敷药虽然有效,每次换药,却一次更比一次疼痛
饶是容天玄这种能忍得了的,都不由抓紧床幔。
白桃每次看到都大感心疼,却被莺儿死死地格在外面。
气怒之下,她干脆离开。
“姑姑,姑姑!”
白杏方一看到白桃,便兴奋地跑过来,跟白桃撞了个满怀。
庄羽墨刚刚带着白杏赶来蛟灵与他们汇合,因路途疲劳,白杏休息了几日,今日才见精神了不少。
白桃亲了亲白杏红红的小脸蛋,看着他纯真的笑容,整个人都好似化作了一团水。
“小师妹,你怎么出来了?”
庄羽墨看了眼白桃身后的房门。
白桃无奈耸肩,“里面正忙着,也不大需要我。”
庄羽墨也是见过那个莺儿的,不由会心一笑,心想自己的小师妹难得也有吃瘪的时候。
“那个,大师兄安然无恙,多亏了里面那位。不过,以大师兄的性子,应是不会当面道谢。”
庄羽墨一提到宫清,白桃便觉得紧张。
想起他在勋承公府,当着白巍的面所说的话,白桃的心跳便漏掉了几拍。
“二师兄,这几日让你照看着白杏,费心了。”
“哪里的话。”庄羽墨搔了下后脑,笑的灿烂,好像什么烦恼忧愁都抛在了脑后。
他最听不得白桃一本正经的同他说话。
“唉,这小家伙可是你哥哥唯一的皇子,说是龙脉也不为过,你说我现在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以后会不会对我言听计从。”
白杏听懂了庄羽墨的话,虽然言语上表达不清,可动作还是很到位的。不停地摆手摇头,可爱的模样逗得庄羽墨乐呵呵的。
“好好,你不对我言听计从,我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小家伙高兴的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庄羽墨看向白桃,眼神犹豫,“大师兄现在人就在大堂,你……”
“我还有事!”
白桃果断的转头跑走。
她现在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宫清。
先前的抵触情绪,现在变得复杂不已,原本被她当作兄长的人,却忽然告白,任何人怕是都无法很快接受。
庄羽墨无奈看着白桃飞也似的背影,摇了摇头。
“走吧小家伙,我带你去大堂吃点东西。”
没有跟上白桃的白杏,难过地撅起了嘴巴,庄羽墨见势连忙牵起了他的小手来。
白杏立刻欢喜鼓舞,拍着手咿咿呀呀地说“好”。
庄羽墨不禁笑意涟涟,“你贪吃的这点,跟你这个姑姑倒是真像。”
走廊的拐角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白桃轻咬下嘴唇,暗自忖思。
庄羽墨来到大堂,不过白日时光,就看到他在独个儿饮酒,到现在,眉间的那道皱褶越蹙越深。
“大师兄。”
宫清抬头,看了眼庄羽墨跟被他牵着的白杏,眼里薄光一烁,“她还是不肯见我?”
庄羽墨抱着白杏坐好,犹自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不致让宫清难过。
南华山上跟白桃相处的三年时光,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宫清对白桃用情至深,旁人看得明白,偏偏他这个小师妹跟没长了脑子一样,成天的就知道玩跟吃。
“大师兄,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饮酒。”
庄羽墨从宫清手上将酒盏抢了下来,也不管他怒瞪的眼神,径直将酒倒了。
“元帅!“
柳星寒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就在宫清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叶筠想来对偏门左道兴趣十足,就比如他很是喜爱听人墙根,经过多年的实战,耳力上无人能出其右,经过他多年的总结,还将这秘诀传授给了自己的三个徒弟。
因此,即便柳星寒最大限度的压低了声音,庄羽墨都能够听得清楚。
柳星寒离开之后,宫清便站起身来,神情相比刚刚,阴沉之中又填了丝冷肃的气息。
“大师兄,我随你一同去。”
庄羽墨已经料到他要去哪里。
他抱起还来不及吃东西的白杏,快步上了二楼的客房。
容天玄正在假寐,听过禀报之后,便示意秋鸿开门。
宫清脚步犹豫了短短的一刹,还是迈步走了进来。
“付卿鸿带着孟子樱,躲到了晏安堡的山寨之中。”
“付卿鸿没有杀掉孟子樱?”
容天玄声音干哑,衣衫半散,一半落到地面上,紫色潋滟成光。
加之由于受伤而导致的血气流失,他皮肤莹白,更如同一个女子一般。
“没有。”
宫清也是无奈之举,才会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容天玄。
毕竟若不是他的话,宫清早已经被孟子樱控制,兴许一个不注意,连好不容易得到的御兵之权,都会被夺去。
况且,是他谕意先后放了付卿鸿跟孟子樱。
容天玄是想使一计,名为借刀杀人。
可付卿鸿的性子还算是沉稳,并没有轻易上当。
“晏安堡原本是蛟灵边界的一个土匪窝,依靠打劫通过边界的过路人而生,经过柳星寒的调查,付卿鸿早在数月之前,便以武力制服了这帮土匪。不仅是晏安堡的,甚至是还有大燕边界的,并且这几个月,付卿鸿一直秘密派人对这帮土匪进行训练。”
“这不就是雇佣兵吗?”
客房门外,忽然传来小声的嘟囔。
宫清跟庄羽墨都听得清楚,正是白桃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脚步甚轻,甚至连他们都没有听见。
容天玄抬眸望了门外的白桃一眼,看着他脸上绵延的笑晕,白桃双颊微红,不自然地微垂下头来。
虽然生着莺儿的气,原本想要径自去睡个午觉的白桃还是不放心容天玄,便又折返了回来。恰巧却听到了宫清的一番话,心口顿时紧了紧。
这个付卿鸿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他有意豢养一帮土匪做雇佣兵,早前应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现在看来,付卿鸿也是有几分头脑的。
不像孟子樱,心思急切,还很容易被情绪左右。
宫清偏头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的白桃。那一眼意味颇深。
白桃像是触电了一般,缩了下肩膀。
宫清回身,语气寒峭:“晏安堡上,圈养了无数猛兽,若是付卿鸿抵挡的时候,将猛兽放出来的话,还会殃及附近的百姓。”
白桃能够明白宫清的想法,毕竟他们如今可是在蛟灵的地界。
没有任何令牌,便私自进入了蛟灵,再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话,以容天玄跟白桃的身份,势必会在三国之间引起争端,事情可大可小。
容天玄用手斜斜支住太阳穴,三千青丝,从肩头滑落,散在堇色华贵的衣衫上。
“晏安堡附近已经大旱数月了。”
他说的话很是玄妙,宫清登时挑起一边的眉毛,有所会意,原本黯淡的眼眸,也忽然有了一丝丝的光彩。
白桃有些惊讶,没想到容天玄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看来,他注意力比起一般人可是仔细多了。
秋鸿跟随容天玄多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主子的意思是,在往晏安堡运水的水车上动手脚?”
容天玄算是默认,依旧是略显疲惫地支住额头,“药性最好要强一点。”
宫清看向他的眼神,瞬间便经历了一番风雨雷电。
得到消息之后,想到既然事已至此,他们跟容天玄如今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然事事都要向他说明,才能够显现出自己合作的真诚。
时间如此的短暂,宫清还来不及想到什么计策。可同样是在仓促的时间内,容天玄便已经给出了具体的方案。
宫清心底里大震,虽然表面上维持镇重,可细枝末节上,还是透露出他的心思。
秋鸿很快安排下去。
既然晏安堡附近大旱的话,为了维持,付卿鸿想必肯定是通过水车运送山寨内的日常饮用水,只要派出个几人,就可以轻易在水车内动点手脚。
眼看宫清回身要走,白桃立刻紧张地将头垂得更低,无意识地拨动袖管之中的冰彩玉髓
在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宫清果然顿住了脚步,声音极低:“小师妹,你怕我作甚?”
白桃连忙抬头反驳,“不是怕……”
可话一出口,看到宫清那双秀澈如水的眼眸,白桃便有些恍惚,她的行为,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也许,她只是担心拒绝了宫清的话,两人见面,难免会尴尬,兴许,师兄妹的情谊也很快就会淡了。
她只是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
四目相对许久,忽然,就听容天玄低沉清冷的声音传过来,“痛……”
白桃太阳穴跳了跳,立刻扎入房中,来到容天玄床榻前,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痛?”
宫清对上容天玄的凤眸,胸口绞痛,沉眉离开。
他忽然觉得,有必要尽快阻止事情的进一步发展,在白桃还没有受到伤害之前。
庄羽墨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想到庄汝蔓的婆娑泪眼,心思凝了露水一般,变得无比沉重。
……
“我来吧,你快放下,小心洒了水出来,还要麻烦秋卫长打扫。”
莺儿从白桃手上抢了脸盆。
白桃看着她敌视的眼神,有脾气又发不出来。
刚刚容天玄忽地喊痛,白桃心底里一阵紧张,便过去瞧他究竟哪里不妥,容天玄唇角微扬,露出得逞的笑意,刚把白桃揽进怀中,就听得莺儿闯进来,说是要帮着容天玄擦洗身子。
容天玄虽然拒绝了,可她又非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眼看着莺儿在房内忙活,白桃也不好意思闲着,刚想要去客栈的大厨房打水,就被莺儿拦了下来。
她所说的好,分明就是刻意的,一则贬低了白桃,二来显现出自己来。
白桃很是不忿,当着容天玄的面,却不好说什么。
莺儿受的伤,毕竟也是为了护容天玄所致。
白桃忍她忍得久了,心里难免会有怨念。
便故意疏远了容天玄。若不然的话,莺儿一看她靠近,便数落她好多的缺点了,白桃脸皮虽厚,可也经不住莺儿一次更比一次厉害的冷嘲热讽。
白桃被抢了脸盆,就干脆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本大爷还不伺候了呢!
容天玄看她离开,面色沉凝如水,叫住了还在忙碌的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