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丁冬——
电梯门滑开,舒洁拎着坤包,快步走了出来,在走廊两侧的壁灯照明下,她很快地找到白天入住的901房间,站到门外毫不犹豫地按响门铃时,却发现房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房间里漆黑一片。
“罗凯!”
他不在客房吗?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
房间四面都遮拉上了窗帘,她按了按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奇怪的是,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亮。
摸索着进了房,她突然感觉很冷,没有开空调,房间里的温度却很低,窗帘被风吹起,房门“砰”地关上了。站在黑暗的空间里,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房间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越往里走,这种感觉越强烈。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双人床的斜对面,那里有两张单人沙发椅,中间搁置着一个圆形的小茶桌,茶几左边的沙发椅上,笼着大片阴影,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是不是……行李箱搁在椅子上了?
疑惑地盯着那张沙发椅,她步步靠近。
听到脚步声,沙发椅上的阴影似乎挪动了一下,她莫名地紧张起来,“谁?”
啪嗒!
壁灯被打开了,罗凯就坐在那张沙发椅上,面无表情地坐着,默不作声地盯着她,那一瞬,她突然发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木然坐着的人终于有了表情,声音依旧尔雅柔和,“等你回来。”
“没有人陪你吗?”心头微讶,她却依旧冷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看那张双人床,上面的被褥叠得平整,的确没有被人躺过。
“今晚是咱们新婚的第一夜。”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的他向她伸出手。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舒洁也明白他的意思,心理上做过充足的准备,她回应了他邀请的手势,先脱去了被雨淋湿的外衣,又解了内衣的几粒纽扣,上前几步,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摊开的掌心,“办完事,再给我准备一份礼物吧。”
“新婚礼物?”轻轻一拉,拥她入怀,那一瞬,他只感觉到冰块般的硬度与凉气,果然,她的潜意识在抗拒与排斥这样的碰触,“你想要什么?”
“按照这个地址,在拍卖会上帮我竞价拍下一幅画。”把捏在手心里的名片递给他,坐到他怀里的她,以例行公事的态度,淡然说:“画的名字是……”
“嘘!”接到手的名片,贴到她的唇上,罗凯盯着她,眼神有些变,“去洗个澡吧。”他站了起来,推开她,独自往小房间里走。
“罗凯!”
异常急切的喊声,使得他的脚步微微停顿,转过身来,默然盯着她。
“不想给新婚妻子一份礼物吗?”她的面颊异常潮红起来,心中有某种迫切的欲望,促使她走到他面前,泛冷的手指开始颤抖着,解开一粒粒纽扣,内衣的吊带滑落下来,朦胧的壁灯照着冰肌、珠圆玉润的胴体。
“你、你……”喉咙有些发干,他皱眉移开了视线,“你在做什么?”
“把那张画买下来,你能做到的。”丢回来的那张名片、与她微颤的手指,一同落回他的掌心。
接过画展拍卖会负责人的名片,揉碎在掌心,他猝然扣住她的肩膀,手指如铁钳般扣得肩胛骨疼痛欲裂,她却闭上眼仰起了脸。
半裸着身子的她,犹如冰冷的蜡像,杵在他面前。
美色诱惑下,罗家这个浪荡子就会对她百依百顺。她很有自信。
“舒小姐……”
耳边有低低的笑声,讶然睁开眼时,她恰巧对上他戏谑的眼神。
“你的身材不错!”他笑着,猝然用力推开她,看着她狼狈地跌倒在地毯上,他迈开优雅的步态,走过她身边,抛下一句:“买卖人做交易?你该去我的办公室里占个位置!”
“罗……”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小房间里走,跌坐在地毯上的她惊疑交加,却说不出话。
打开套房里间的房门,进门前,他的脚步微顿,背对着她问:“那张画很重要吗?”
“……是的。”没有站起来,她的两手撑在地毯上,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抓得地毯微微皱起,“如果用钱能补偿一个人的损失,我想买下那幅画。”
“听起来你好像欠了什么人的一笔债?”心中有些动摇,他转身走了回来,站在她面前,低头盯着她问:“买了那张画,是不是可以了断你与债务人之间的关系?”
“……是的。”
不想让那张画落在别人手中,这是她唯一的意图。作为丈夫的他,能帮她达成这个心愿的话,她也该扫净旧情燃过后所剩的那些灰烬,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
“好吧!明天早上醒来,你会看到我送的礼物。”看到被她抓皱的地毯,他的眼神变幻了一下,嘴角勾起的笑缕,令人难以意会。
“海岛上的夜风很大,别着凉了。”他脱了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快去洗个澡,早点睡。”
朦胧的壁灯下,她恍惚看到他脸上温柔的表情,但,那似乎只是一瞬的错觉,他又转身走开了。
砰——
小房间的门关上,隔断了她愕然凝视的目光,看不到他的身影,她却依旧怔怔地盯着他关起的那扇房门。
伸手拢紧了披在身上的西装领口,闻得淡淡的酒味,她的目光转向沙发椅旁的茶几,搁在茶几上的一只高脚酒杯里残留着酒液,旁边打开的酒瓶里却滴酒不剩。
果然,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夜,冷寂。
沐浴过后,独自躺在那张豪华的双人床上,舒洁辗转反侧,怎样也无法入眠,总是在疑惑猜测。美色诱惑下也能保持理智的男人,那种绅士风度,压根就不像罗家那根轻浮软骨头的浪荡本性!是她以前没有彻底看清这个男人,还是他突然之间有了改变?
他对她刻意保持的矜持与疏远中,不经意流露的那一丝温柔,只是她的错觉吧?
床头柜旁立着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他的那件西装,银灰色的,配上白衬衫、淡色斜条纹的领带,尔雅的风度,十分迷人,完全颠覆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糟糕印象。
盯着衣架上的西装,舒洁眼前浮现了当日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重金属乐器的震撼音效,秀台舞池上方乱闪的彩灯光束,弥漫的酒气香水烟味,PUB的浓重氛围——这里是“迷情酒吧”,灯光乱闪的每个幽暗角落里,都充斥着堕落糜烂而疯狂的气息。
“嗨,妞!来跳支舞吧!”
坐在酒吧角落里独自喝闷酒的女子被人搭讪,独酌着忧伤的她转过头来,没有化妆的素净容颜上写满沉甸甸的心事,郁郁寡欢。
“哟,是来喝‘忘情水’的吧?”
上来搭讪的男人一张轻浮的嘴脸、靠着吧台歪站的软骨头模样,偏偏穿在身上的都是名牌——贴了亮片的夹克外套,敞开的拉链里露出红色的T恤衫,挑染成五颜六色的长发斑鸠羽毛般竖起,打扮得胡里花哨、毫无品位!不难让人看出,这是个有钱人家的浪荡子。
“妞,洗把脸找别的男人吧!”这女人独自喝酒时落寞忧伤的模样,引得浪荡子趁虚而入,伸手勾搭,“来,哥哥给你慰安,跟我开房……”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爽快地落下,浪荡子半边面颊登时肿得老高。捧着热辣辣的脸,这个男人两眼发直地瞪着赏他耳刮子的女人,看人家冷面敷霜,拿起酒杯“哗啦”一下,整杯酒又当头泼来,烈性液体刺入眼眶,浪荡子两眼冒泪花,够呛!
砰!空杯子往桌面一放,舒洁冷着脸,起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连正眼都不曾瞄他一下。
“真冷、真酷!”
被个女人整得狼狈不堪,浪荡子却捧着脸开始陶醉。酒吧女郎见得多了,也厌倦了瞄着他口袋里的钱包嗲声嗲气抛媚眼的拜金女,今儿个遇上的冷面俏妞可算让他尝了鲜。趁着这股新鲜劲儿,浪荡子一反常态,雄心勃发想把人追到手,夜猫子发春似的叫:“嗨,妞!告诉我你家电话,改日我给你送花……车、房子也行,咱俩拍拖吧!”
“发神经!”
被女人甩耳刮子也不生气,这男人骨头软、脸皮厚,是她最讨厌的类型!
“美眉,好歹留个芳名!”眼巴巴瞅着那道冷酷背影漠然离开,浪荡子心有不甘,居然抢来酒吧秀台上的麦克风,铆足了劲地喊:“喂——我叫罗凯——房产大亨Mr.罗的独子——亿万豪门里的钻石单身贵族……”
他是哪个地里长出来的哪根葱,关她什么事?没有半点真材实料的富家子弟,她敬谢不敏!
舒洁不愿再来这种酒吧了,免得遇上莫名其妙的家伙!不过,房产大亨Mr.罗……听来有些耳熟,她所在公司的顶头上司似乎也姓罗……
世上有太多巧合的事。
一个礼拜之后,舒洁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去总公司送文件时,她还是不幸遇上了那个浪荡子,于是,麻烦的事接踵而来。
罗凯几乎是每天一个电话,尽管被她用种种理由淡漠地拒绝过N次浪漫晚餐,他也不气馁,反而猛追猛赶。
每天早晨,舒洁到达写字楼,办公室门口肯定有一偌大的花篮张着芬芳潋滟迎接她。
“舒小姐,这是罗先生给您送的花,请签收。”
鲜花攻势绵密,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知道罗少爷在追求她,很快地,被谣传惊动的罗老爷也出面干涉了——总裁办公室里,她终于见到了那位房产大亨Mr.罗。
“你就是被我儿子盯上的……女人?”
公式化的黑色办公沙发上,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有教授的刻板英才模式,眼神中却暴露了生意人的精明,犀利的目光一直审视着坐在对面的舒洁。
总裁接见小职员,这个场面有点压抑,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挺沉闷,面对老板施加的高压感,舒洁只是淡定地坐着,迎着对方审视的眼神。
“我一直想见您。”考虑了很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原本漠然置之的态度,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居然主动要求:“您可以答应我和您儿子交往吗?礼拜天,我想来您家中正式拜访,想要什么礼物,请您给我一点提示……”她淡淡地一笑,看着有些无奈,“我不想因为送错了礼物,被未来的公公讨厌。”
“真的要和我儿子交往?”罗文森感到意外,“舒小姐是冷静和理智型的女人,我不明白,你看上阿凯哪一点了?”知子莫若父,自个儿子那副德行,能让面前这个冷傲的女人敞开芳心来接纳,一定有某种内情!
“我看上的,是您儿子的家世背景。”被人犀利地审视着,她也毫无隐讳,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长远来看,做您家的儿媳妇并非没有好处。”
“嫁入豪门当阔太太,每个接近我儿子的女人都有这种想法。不过……”这个女人冷静理智的抉择,不得不让他佩服!这当口就得拿出生意场上谈判的那分精明,理智分析、冷静判断。他也想找个这样的儿媳妇帮着里外打点,免得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子败光家产!“看得出,你比她们好得多,不是那种狐狸心窍、贪得无厌!”手指敲动在沙发扶手上,他考虑了一下,分析利害关系,最终有了决断,“是时候让那小子收收心了,男人结婚娶了老婆,就不会成天往外面野。舒小姐,我把这个不肖子交给你,你得管好他!”
“叫我小洁吧,伯父。”被未来的家公认可,舒洁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是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什么协议,我们现在就可以谈。”
“那小子的眼光还不错!”罗文森目光里透了几分激赏,“看来罗家要招来一个厉害的儿媳妇咯!”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啪”地摆上桌面,“签好文件,选个日子,你们尽早结婚!新娘的婚纱,我帮你预定好了。”拨了内线电话,他吩咐秘书把订做的婚纱送进来。
“原来,您早就有安排了。”舒洁看了看那份文件,知道对方早就调查过她的家世背景了,毫不犹豫地,她接受了秘书敲门送进来的礼品盒子。
打开盒子,一袭洁白的婚纱映入她的眼帘……
接受罗凯的追求,这个决定来得仓促,时间上也过于仓促,省略了两个人拍拖的过程,婚礼即将举行!
预定的喜庆日子一到,换上婚纱的她,脸上只有平淡的表情。
婚礼的钟声敲响,她迈开坚定的脚步,笔直地往婚礼教堂走……
一级一级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婚纱穿在身上有点沉,没有尽头的台阶在脚下蜿蜒,她拎起裙摆跑了起来,拼命往台阶顶端跑去。
一级级的台阶在脚下飞快踩过,眼前有了亮光,明晃晃的光线里,一道朦胧的影子。穿着白色西装礼服的新郎站在台阶尽头,微微侧过身来,把手伸向了她。
迎着新郎邀请的手势,新娘的手也伸了出去,一点点地落向他的掌心。她飞奔着,一下子跑进了台阶尽头明亮的光芒里,整个人没入光圈。
穿过光圈,跃在半空的她,突然之间看清了眼前景致——悬崖、峭壁,呼啸的风从她耳边擦过,拎着婚纱裙摆的她往前一跃,竟然跳出了悬崖,落向万丈深渊……
“啊——”
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舒洁这才发觉自己仍躺在那张豪华的双人床上,原来是她不知不觉睡着后,做了一场噩梦。
浑身冒了虚汗,她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从床上坐起,看到内室的房门开着,小房间里却没有人。
下床来趿上拖鞋,穿着睡衣的她晃到窗前,拉开窗帘,早晨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打开窗户深呼吸,外面鸟声啁啾,青草嫩绿,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丁冬——
门铃响起,舒洁打开了房门。
“客人,这是快递公司给您送来的包裹,请签收。”
门外,客房服务人员礼貌性地微笑着,送上快递物件。
“谢谢。”
签收了快递物件,她关上门,在房间里拆开包裹,剥开防水油布,里面露出了一个裱画框架,一层层的装饰纸揭开后,展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幅油画,油墨宣纸的气味散发出来,她盯着画里描绘的景物,心,越来越涨,越饱满。
与回忆中的咖啡屋里相同的画面——坐在缀挂雨帘的窗前,她的唇边一抹淡淡笑缕、手中袅袅的咖啡香气……与之前不同的是,油画里多了一个人,一个执画笔的少年身影,清秀的轮廓,画架前优雅的站姿,绘画时专注的眼神,他那样温柔而深情地凝视着窗边的她,静止的画面,温馨无比。
画中微妙的气氛、两个人之间无法形容的默契感觉,就像来自情侣间的那份羁绊,红线相牵,咖啡浓香萦绕……
这张画就是《咖啡伴侣》!
昨晚,她没来得及说出拍卖会上这张画的名称,也无暇去想罗凯是怎样得知她要的就是这幅画,此刻,她只凝眸于画中这个秀雅的少年。
“……司棋。”十分柔情地呼唤,看着这张画,她的脸上冰霜融化,竟是那样的柔情款款!
“看来,你很喜欢这张画。”
一声低笑,浴室的门打开了,罗凯换洗妥当,一身清爽地站在门口。
心,咯噔一下,听到丈夫的声音,来不及收起脸上款款柔情的她,慌忙放下手中油画,抬头,有些尴尬地看着丈夫时,从画里带出的感觉,那一瞬竟重叠在他的身上,那样优雅的站姿、凝眸专注于她时一丝温柔的表情流泻……这感觉何其熟悉!
“如你所愿,我给了你第一份新婚礼物!”目不交睫地盯着她,站在浴室门口的罗凯,丝毫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第一份?”忽略心底异样的感觉,她开始疑惑他话中的意思。
“是的,第一份!”隔着一段距离,他依旧保持着刻意的矜持与疏远,依旧尔雅浅笑,“接下来,你会收到更多的惊喜!”
他脸上的一丝温柔消失,她只看到他嘴角勾起的诡秘笑缕。怔了一怔,她更加忐忑迷惑,“不需要那么多的礼物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他缓步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颏,迫使她抬头,彼此互相凝视,“别忘了,我是‘罗少爷’,亿万豪门的阔少爷!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听这话,似乎是丈夫在讨妻子的欢欣,希望这位冰美人对着他时也能解颐一笑,不过,落在她眼底的,却是他戏谑的眼神,依旧嘲弄的口吻——
“有钱真是好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他的嘲弄就像一种藐视,她脸上的血色褪尽,犹如被人践踏了自尊,“你想说什么?我是你买来的妻子吗?”
“当然……不。”他松开了手,何其无辜地摊手耸肩,“我只想问你,还想要什么……”
“不必!”冷着声回答,忽又顿了顿,她心中确实还有一个要求,“等等,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在浴缸了,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打给谁?”罗凯的眼神变幻了一下,“别的男人?”
他的语气让她讶然,之前说过不会头脑发热爱上她的男人,刻意保持的矜持与疏远中,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紧张与猜忌,结婚当日就擅自翻开她的坤包接听过她的私人来电,这种像是过于珍视某样东西而害怕失去的心态,让她差点以为他已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她!
“不,只是给家人报个平安。”惦念着父亲,她的语气回暖许多。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在揣测她话里的真假,也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突然地,他转身走开,进了小房间,片刻之后又走出来,手里拿了一部手机。
“喏,拿着。”
递过手机,在她伸手来接时,他的手势一变,猝然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拽,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后,他在她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唇片微微擦过她的面颊,气息里呵出几分暧昧,而后,他笑着把手机放入她的掌心,转身,独自去了阳台。
唇与面颊的碰触,突然地,让她心头发毛,凉意袭来,他的唇竟比她的手还凉,丝毫没有被吻的感觉!
目送他走到阳台去,她低头,看看那部手机,黑色的外壳,挺旧的款式。不久前,这位阔少爷才刚换了一部新款3G功能的手机,追潮流爱花哨的他怎么又来了怀旧的情怀?丢了新手机,执着于一部旧款手机,不像花心萝卜的脾性!
难道,男人的心性也会变幻无常?
猜不透个中缘由,索性抛开杂念,擎着手机拨了串号码,信号接通,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唇边泛了笑,“爸爸,是我,小洁。”
“小洁?!”电话那头,舒父喜出望外,“真的是小洁的声音!快!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和罗凯都在岛上度假。”听到父亲的声音,她不自觉地用双手捧住手机,脸上漾着温情的笑,“您别担心,我能适应岛上的环境,在这里一切安好!”
“岛上?哪个岛?”舒父急切地追问,语气十分激动,“小洁,你赶紧回来,罗家出大事了,我在医院里看到罗少爷了……”
“爸爸!”还没听清楚就打断了父亲的话,她笑了笑,“我暂时不能回去,您别担心。我会给您带礼物的。”
“等等,小洁,听我说……”
嘟嘟嘟……
信号切断,舒洁对着手机摇头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阳台上,看到罗凯沏了红茶,坐在藤椅上,眺望远处的风景,像是在想什么似的怔然出神。她走过去,把手机还给他。
罗凯放下茶杯,把手机收回口袋里,笑着问:“向伯父问安了?他怎么说?”
“你说得没错。”在她打那通电话之前,罗凯就在她耳边叮咛过,她理所当然地把父亲的话当成唬人的玩笑,“爸爸是急着想叫我们回去,还找了个理由,说罗家出大事了……”叹了口气,她劝他:“公公还是怕你在外面野了性子,爸爸一定是遵从他的意思,编了各种理由让咱们回去。”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先回去?”有意无意的,他在拿话试探她。
“阿凯,”她突然改了对他的称呼,“今早收到你送的礼物时,我就下了决心,再也不去想别的事,陪你在这岛上度蜜月。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封藏了那张画,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这就是她的决心!
罗凯“哦”了一声,当她又在例行公事了,“只是‘陪’我度蜜月?我是你的客户吗?”
“不!”柔和了表情,她对他的态度,不再那么冷冰冰了,“你是我的丈夫,我会努力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妻子!”结了婚,就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她有这个觉悟。
罗凯盯着她,暗自揣测她话里的可信度,默然片刻,他把手伸向她,凝神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一丝犹豫,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顺势倒下身子,靠到他怀里,主动地吻他的唇。
她要吻的,是她的丈夫!但是,这个吻还是少了点什么,似乎是少了某种热度。
她屏息,颤唇,小心翼翼地吻上来时,他整个人如遭电击,木然发怔,瞪着眼看她。她的脸放大在他眼前,有种怪异的感觉。一吻之后,她无言地与他互相凝视,那一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木然僵住的面容,突然有了裂纹,龟裂的痕迹蔓延在罗凯脸上,舒洁吃惊地发觉丈夫竟然在生气,他从藤椅上霍地站起,猝然推开了她。
“礼物还没送完,别忙着献吻!”眼中燃有怒焰,他瞪着她,极尽嘲讽,“我还可以用钱最大限度地满足你的需求!”
她愕然,腾然又冻住了脸,有一种被他的目光刺得体无完肤的羞辱感,“我是在吻我的丈夫,而不是钱!”
“那么,为什么吻我?”他反问。
她哑然。不是因为爱,那是为什么呢?只因为他成了她的丈夫,而她想表示决心,表示一个做妻子的觉悟?这个吻的确变了味,而他的反应也不在她意料之中,轻浮浪荡的阔少爷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他的较真,让她无从适应,突然觉得,她似乎是在伤害他。
原本,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的……
“我不需要任何礼物了。”
本以为,罗家的浪荡子不会把心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已经做好了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的准备,但,为什么结婚后,一切都变了呢?
他受伤的表情,犹如在她心湖扔下石头,激起波澜,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漠然的心境。
“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你不想要也不行!”他的唇如坚冰、心如坚冰,搁下话来,转身就走。
砰!
关上小房间的门,隔绝她惊愕交错的目光,他用拳头抵住门板,低低发笑,“满足了物质需求,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
你是我的丈夫,我会努力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妻子!
她还能做到怎样的程度来让他满意?
“真是值得期待啊!”拳头捶着门板,他咬牙发笑,笑得有些可怕。
滴答、滴答……
独处的小房间里,有钟表走动的声音,电子钟的指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走。突然,他捂着胸口,缓缓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从额际滑落。
良久之后,缓过一口气来,抬头,他看了看电子钟上显示的日期,隐隐意识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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