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又回到了以前平静的日子了。
老将军和老夫人回府之后,听到了今天的闹剧,也一句话没说,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请了账房先生过去,说以后他们老两口在府中的开销支出,不需要从公中出,他们两人私下掏钱,换言之,不需要元肃供养。
账房先生把此事告知元肃和李湘语的时候,元肃没做声,但是神情哀伤,倒是李湘语却冷冷地道:“假惺惺,如果真懂得心疼儿子,这一万两就该拿出来。”
元肃仍旧是没做声,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厌恶了李湘语那尖酸刻薄的嘴脸,甚至连听到她的声音都厌恶。
真奇怪,真奇怪啊,不久之前,他还觉得他们可以很幸福,他还觉得自己很爱她,也以为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毕竟,她曾经说过,可以陪他去死的。
但是,说这句话的人,没有为他付出过任何东西,相反那个说不陪他去死的清河,这么多年,掏心挖肺地为他付出。
他后悔吗?不能想,因为一想就如同海潮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有高凌儿一直安慰他,开解他,他在这个家中的日子才没这么难熬,而他甚至觉得,高凌儿是上天安排给他的仙女,如果不是高凌儿,自己现在已经蹲大狱了。
清河在宫中静了数日,每日只抱着血狼坐在栏杆前,看着花飞花落,秋意深了,凛冬将至。
彩菱这几日坚持守夜,白天的时候也坚持在殿中伺候,在清河处守夜,晚上也可以睡觉的,所以她对小绺说,不觉得累,小绺见她如此尽心为清河效力,也渐渐安心,便分身出来教导其他新晋的宫女。
彩菱见清河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就一直显得百无聊赖,跟她说苏贵嫔的事情,她也多半只是应一声,并没太在意。
但是,彩菱却很心急,因为,如今苏贵嫔已经完全听信了戚贵妃的话,只等着跟皇上说尚贵嫔的事情。
终于,这一日苏贵嫔下令,让侍女伺候更衣,她要去面圣。
清河听了彩菱的回禀,只是微微一笑。
在数个月前,她还是贵人,终日蜷缩在这个苏和宫中,不敢跟任何人来往,她防备着所有的人,像躲在壳里的乌龟。
但是,现在她的胆子已经大了,得到戚贵妃的看顾,她一天天蜕变,成了一个有自信甚至有些骄傲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她知道以后在这个宫中,她再不是一个透明的人,她可以说话,可以争取,纵然她一直都压着心底的欲望,但是,她最大的仇人尚贵嫔就要死了,她也有戚贵妃的宠信,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争取她所想要的。
她本不想理苏贵嫔,但是,想起楚瑾瑜的那句话,她如今住着懿礼公主的身体,她是懿礼公主,不是清河郡主。
清河终于站了起来:“去给母妃请安。”
彩菱松了一口气,“是!”
来到苏和殿,苏贵嫔正准备出去,见清河来到,她眉开眼笑地拉着清河的手,“懿儿,你来了。”
“母妃要去哪里?”清河打量着她,她今日着了一袭烟翠色对襟收腰托底罗裙,挽着凌云髻,脂粉淡扫,面容精致可人,眼角的松弛上了粉后便隐藏了起来,添了几分紧致光洁,原先的柳叶眉用骡子黛画高,显得精神许多,一眼看过去,竟像和以前不同了一个人。
苏贵嫔轻声道:“母妃要去见你父皇。”
“见父皇做什么?”清河问道。
苏贵嫔拉住她的手臂,往里挪了几步,压低声音道:“要不,你与母妃一同去,这一次,母妃要那尚贵嫔永不翻身。”
清河眸光一冷,看着她眼底闪着得意的幽光,她反手拉住苏贵嫔的手臂,“母妃,不要去。”
苏贵嫔一怔,“为什么?”
清河淡淡地道:“你去见父皇,无非是想说尚贵嫔以前害过谁谁谁落胎,你认为谋害皇嗣,她怎么都难逃一死,是吗?”
苏贵嫔道:“懿儿,母妃也是为了你,贵妃娘娘说得有理,如果尚贵嫔从冷宫出来,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因为,你本来是和亲公主,最后却变成了孝如公主,她怎会放过你?”
清河厉声道:“胡说八道,和亲的人分明是采月,哪里是什么孝如公主?母妃不要胡说,也不要听人胡说。”
苏贵嫔可怜地看着她,“懿儿,你不知道内情,和亲的不是采月郡主,而是孝如,这事你父皇严令保密,是贵妃娘娘命人查得告知我的。”
清河遽然道:“没有什么内情,和亲的就是采月郡主,父皇的圣旨便是这么说的,母妃,你如果想下半辈子都平静无忧,就在这苏和宫安静度日,你斗不够戚贵妃。”
苏贵嫔笑了,“懿儿,母妃为什么要与贵妃斗?母妃只要尚贵嫔死,只有她死了,我们母女才能安枕无忧。贵妃娘娘也答应了我,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会在皇上面前为母妃美言,到时候,母妃或许能为你生一个弟弟也未可知。”
清河失望地摇头,在这后宫之中,不是不可以争,但是,你得有这个资本,有这个实力,苏贵嫔没有娘家可依仗,她凭什么争?
一个人如果最终得到最大的失败,是因为她从来没认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自量力,始终会跌得很惨,很重。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懿礼公主的母妃被戚贵妃害死。
她想了一下,道:“母妃先不忙去,昨日皇太后宫中命人来传话,让我过去带煊儿过来玩,父皇一向喜欢煊儿,到时候我命人去请父皇过来用膳,顺便陪煊儿玩玩,到时候你再说不迟。”
苏贵嫔想了一下,“也好,若你父皇能来,那是最好不过的,毕竟,如今去御书房见他,他也未必会见我。”
清河哄了她回去,然后立刻去了皇太后宫中。
到了中午,皇太后懿旨抵达,着苏贵嫔在宫中抄写佛经,抄写佛经期间,不许踏出苏和宫一步。
苏贵嫔接旨之后,眸色愠怒地看着清河,她在愚蠢,也知道是清河求的懿旨。
等众人退下之后,她第一次对清河发了脾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清河淡淡地道:“我也是为了母妃好,母妃如果去了御书房,就真的中计了,戚贵妃此计不是要除掉尚贵嫔,而是要除掉您和我。”
“你胡说八道。”苏贵嫔大怒,“你为什么总这样猜度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是来帮我们的,母妃已经受够了这种看人白眼的日子,难得贵妃娘娘看得起我,我一定要顺势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