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抽泣了几下勉强收起眼泪,她有点抱歉地看着苍雪,别扭道:“苍雪姐姐,对不起。”
苍雪一怔:“飞飞姑娘何出此言?”
飞飞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不预备告诉苍雪她为什么道歉,因为她怕自己说出一开始见到人家时很有敌意,会被人家嘲笑。但不管怎么样,只凭方才她扑进苍雪怀里,苍雪没有推开这一条,就足以让她认定苍雪是个好人。
“苍雪姐姐,你以后叫我飞飞就行了,姑娘来姑娘去的听着别扭。”飞飞站起身,抹了抹眼角。
苍雪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柔声道:“飞飞刚才为什么哭?”
飞飞嘿嘿一笑:“没什么,反正都不重要了,是我自己找别扭,男人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不应该那么在意。”
听了这话,苍雪立刻红了脸,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那什么东西可以生带来,死带去?”语毕,领着飞飞朝她今后要住的房间走去。
飞飞边走边说:“性别。”
苍雪脸上笑意加深,明亮的眼睛在看不到的角落散发着幽光。
该怎么形容这间屋子呢?飞飞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呆了一会,忽然跑到隔壁去看了看。苍雪等在原地,不一会就见她又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
“还不错,比持恩的好。”飞飞高兴地说。
苍雪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早点休息吧,你也劳累了很久了,这么瘦,在凡间肯定吃了不少苦。”
飞飞眼圈又红了,点点头:“苍雪姐姐你真好。”
苍雪温柔一笑,似不经意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到云中殿找我。”
飞飞愣了愣,忙拉住她的手,呐呐问道:“云中殿?”
苍雪稍稍侧首,清丽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桃色,她的口气听不出不妥,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怎么都舒服不起来:“我是云中殿的掌案仙,自然要呆在云中殿,有什么问题吗?”
飞飞松开手,摇了摇头:“没什么,苍雪姐姐慢走。”
苍雪略一颌首,转身离开,她还不忘替飞飞关上门,动作轻柔,悄无声息,甚至没有震起一丝尘土,无处不体现出她的温婉和淡泊,就像……柒情绝。
飞飞的脸上浮出浓浓的忧郁,她垂下头游走到床边,漫不经心地褪去外衫,躺到床上盖了被子闷头大睡。她本来以为今天会就这么安静地结束,却不想生出了变数。
飞飞心里有事,睡得很浅,所以房间里稍有动静她便被惊醒了。当了那么久小妖,飞飞的危险意识还是很强的,她并没很快睁开眼,而是慢慢的眯出一条缝隙,偷偷观察眼前的景物。
模糊中她似乎看到,有个金色的人影在房间里来回闪动,从身段来看,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男子。飞飞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天枢宫里有鬼?
这个穿着刺眼金袍的男人非常机警,飞飞这边虽然动作极小,却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猛地侧过头,一双瞳孔竟和他袍子一样是眩目耀眼的金色,闪得飞飞立刻闭上了眼。
紧接着,飞飞就感觉有人掠到了她身边,不断往她脸上吹气。
飞飞不堪其扰地睁开眼,用着这辈子最彪悍威严的声音大吼:“滚开!”
“哎呦……”金袍男人似乎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脸上的金色面具,歪头看着飞飞,金色双瞳缓缓弯起微笑的弧度,“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嘛,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好心去叫你,还要被你吓。”
飞飞一听,这金袍男人的声音竟是十分悦耳,虽说“相由心生”,但声音也是可以作为判断好人坏人的标准的,至此,飞飞对金袍男人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你是什么人?”飞飞很平静地问话,伸手将被子掩在胸前。
飞飞的淡定让金袍男子很惊讶,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虚空一抓,化出一柄极长极宽的精金宝剑横握手中,直直地朝飞飞刺来。
飞飞吓得整个人都炸毛了,扑腾着双臂上蹿下跳,她还以为自己是只乌鸦,早把变成人形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金袍男子满屋子追着她跑,见她也不呼救,只是拼命的乱叫,突然有种在杀鸡的感觉。
“好了,我不追你了,你也不要乱叫了,这屋子我设了结界,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金袍男子收了宝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逃到床底下的飞飞,当真没有再追。
飞飞咬着唇掀开床单朝外望,犹豫道:“真的假的?”
金袍男子一手端在胸前,一手负后,傲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飞飞闻言,很没心眼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一身白色亵衣都被弄脏了。
金袍男子毫不避讳地将她大看特看,奇道:“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了?”
飞飞没理他,跑到屏风后面去穿衣服,她不想被人家白白占了便宜,虽然人家已经占了半天了……其实她是心眼少,但不缺,她听了外面那个金袍男子的声音,直觉他应该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就像……柒情绝。
“换好了就快出来,不然我可用剑刺你了。”
外面传来急不可耐的催促声,飞飞迅速拉好衣带跑了出去。这一出来,她就有点郁闷了。这金袍男子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正悠闲自在地坐在凌乱的桌子前喝茶。
“你究竟是谁,想怎么样?”飞飞紧皱眉头看着他。
金袍男人瞧了她一眼,从袖口拿出一个白瓷瓶子和小竹筒丢在桌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飞飞老老实实地摇头。
“这是我特制的迷药,便是司命星君,也要中招。”
飞飞柳眉倒竖:“胡说,我师父可厉害了,你少污蔑他。”
“我没有。”金袍男子淡淡辩解。
飞飞气急,指着大门怒道:“出去,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金袍男子面具下的嘴角优雅上翘,“我偏不走,你既然不信,尽管拿去试试,看看你师父他会不会中招。”
飞飞一时没注意这男人为什么知道了自己是柒情绝的徒弟后毫不惊讶,一路小跑到桌边,夺过他手里的茶杯,咬牙切齿地说:“我才不要听你这个疯子胡言乱语,门在左边墙在右边,要走要死自己决定。”
金袍男子冷笑一声,“小乌鸦,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方落,他身形一晃将飞飞压在地上。
飞飞瞪大眼睛盯着金袍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具,那面具上华丽的五彩宝石和描金纹络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背后已被冷汗湿透,被他死死地压在地上不能动弹,粘糊糊得难受极了。
“如果你不去迷晕他,我就杀了你。”金袍男子恶狠狠地说。
飞飞几乎可以想见他面具后狰狞的表情,惊吓过度的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金袍男子比她动作更快的站了起来,换成用剑抵着她的脖子。
“你可真勇敢,我一向佩服不怕死的人,今天我就成全你。”金袍男子将剑压低了几分,飞飞这下彻底不敢动了。
“好汉饶命啊!”飞飞死死地咬着下唇,紧闭双眸喊道。
金袍男子摸了摸下巴,沉声问:“那你去不去?”
飞飞脑子里转得飞快,当即答道:“去!”
金袍男子收回宝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哎,你要是早这么听话,大家不是省得这么费事了不是?”
飞飞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椅子上盯着那瓶迷药和竹筒:“可是……你让我去迷晕师父,师父他那么厉害,万一发现我怎么办?”
“我又没让你近他的身,你只管把迷药倒进竹筒里一些,吹进他睡觉的地方即可。”
“怎么倒啊?”
金袍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打开瓷瓶,将白色的药粉倒进竹筒里一些,“像这样倒些迷药进竹筒里,然后用手堵住一头,先用力吹散药粉,再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药粉吹进你师父的寝殿便可。”
飞飞接过竹筒,装模作用地看了看,然后二话不说对着金袍男子的脸猛地吹了下去。
金袍男子面具后一双妖异的金瞳都要瞪出来了,他应声而倒,直直朝飞飞扑来。
飞飞赶忙躲开,眼睁睁看着他“砰”一下摔在地上,她连连和弥陀佛,“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让你脸朝下摔的,谁让你先逼我害师父……”
想到柒情绝,飞飞眸光一暗,她放下手里的竹筒,从衣柜里翻出几条腰带系在一起,将金袍男子捆在了椅子上,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口,做完这些就瘫软到了地上。
“真想不到我也能做出这种事……”飞飞呆呆地凝视着昏迷过去的金袍男子,看来这迷药的效果确实不错,连他自己都可以迷住,说不定真的能迷晕柒情绝。
思及此,飞飞赶忙爬起来,将桌上剩下的迷药盖好塞进最底层的亵衣里,以备不时之需。弄好这一切,她便开始苦想要怎么处理眼前这个金黄色的大粽子。
迷倒他并不能结束这一切?难道要……杀人?
这个念头出现在飞飞脑子里瞬间就被抹去,先不说这个金袍男子不是人,就算是人她也下不了手,她有那贼心可没那贼胆。但不杀人的话,又把他关在哪呢?
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飞飞一咬牙一跺脚,打开门就朝云中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