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冰痛得言语不能。
白无涯立刻挡在她面前,将她搀扶起来,检查过后蹙起眉头,看向柒情绝。
柒情绝淡淡地睨了他们一眼,走了几步,站到所有人的前面,远远与帝笙对视。
“一千年前我可以封印你,今天也不会有改变。”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帝笙的神态从一开始就很诡异,现在更甚,他“哦?”了一声,身后便开始聚集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它们现在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那就是魔军。
“你很肯定?”帝笙虚心地问道,“那她怎么办?和我一起封印下去么?仔细想想……巫山,缠绵悱恻,千百万年,无人打搅……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事。”
柒情绝不想看他脸上刻意的暧昧,侧过目光落在飞飞身上,然后怔住了,神色变幻,好似从未见过她一般。
飞飞一身白衣已经染红了,此刻她站在帝笙怀里,配起她当初为帝笙所作的银色长袍,竟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相衬和美艳。只是那美艳很凄楚,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消失。
“我们比试一场如何?”帝笙眼神怪异地看着柒情绝,“胜者,就可以得到她。”
柒情绝修眉微蹙,她本来便是他的,何来赢得一说?
“放开她。”柒情绝开口,冷淡吐出三个字。
最先惊讶的并非帝笙,也并非飞飞,而是众仙家。
“掌门师兄这是何意?那叛徒……”洛冰捂着肩膀,不解地问道。
柒情绝没理她,他和飞飞从开始到现在的日子,相依为命,朝朝暮暮,不是为了今日的互相残杀。
洛冰的问话没得到回答,别人也自然不敢再多言。关于飞飞的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是司命星君的弟子,有什么过错都应该由司命星君自己处理,飞飞虽然并没有实质上做出背叛天界的事,但也的确和帝笙有所勾结,若柒情绝偏了私,到时他们自然会说话。
“如果我不肯放呢?”帝笙抱着飞飞,用那带着伤疤的一面脸颊紧紧贴着飞飞白皙的脖颈,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滑向了她衣衫里侧。
飞飞一怔,开始挣扎。
柒情绝握着绝情剑的手有些颤抖,但他将情绪掩饰的极好,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我说最后一次,放开她。”
帝笙不语,却悄悄偎在飞飞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有人格分裂,另一个我是残暴的,是没有感情的,我根本控制不了另一个自己,我也许会伤害到你,但我会在清醒之后再救你,所以你不用怕。”
飞飞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柒情绝忽然动了,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他飞快掠至凌烟阁口,在与帝笙只剩几步之遥地方停住,一手持剑,一手平伸,语气依旧很淡,不露半点情绪:“过来。”他在叫飞飞过去。
飞飞终于肯把视线移到他身上了,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
帝笙见这一幕,充满了兴趣,他主动松开了飞飞,温柔地笑着说:“你选谁?”
柒情绝完全无视帝笙,难得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过来。”
飞飞低头看了一眼他素白的掌心,掌纹清晰却淡得几乎看不见。如果换做是以前,她应该早就感动的扑过去了,但现在她却犹豫了,犹豫过后,更是漠然。
“我不去。”她说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话,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帝笙。
“你说什么?”柒情绝好像没听到一样。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飞飞不答反问,后退到石桥边,动作很危险。
“你想做什么?”柒情绝有些紧张,朝前迈了几步,被飞飞喝止。
“别过来。”飞飞第一次对他大声说话。
柒情绝停住脚步,雪白的长袍飘逸在漫天鲜红之中,刺目而耀眼。
“我可以原谅别人对我不好,我可以原谅别人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行。我原谅不了你的冷落,原谅不了你的怀疑,我原谅不了你对我没有真心,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飞飞的话令在场的人更加惊讶,这里面仍不包括帝笙。
帝笙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她说话,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只要她选择留在魔界,他就有办法带她逃过这一劫。
这是一个血花飞溅的黄昏,飞飞站在石桥上,望着满眼翻滚的岩浆,突然走近,脚步已经迈出大半,整个人几乎就要掉下去。
“你若及时回头,我们便可继续师徒下去,你若再执迷不悟,他日必为魔,定会害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作为北斗首座,他承诺不伤害她,只要她回来,他们便可回到当初的时候,继续师徒下去。
众仙家却对此很有非议:“司命星君此言差矣,这妖孽与魔王勾结甚深,若放过她,难保她将来不会做出背弃天道之事!”
飞飞闻言笑了:“你看,他们不会让你放过我的,而且我要的,也不是做你的徒弟,我要的,是做你的妻子,做你爱的人。”
柒情绝眼神闪烁地看向别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着连他自己都读不懂的深意:“万万不可能,我对你,只有师徒情谊。不,若你再这般下去,师徒情谊也不会再有。”
飞飞听了这话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对于当初早早离开的持恩,柒情绝没有半分师徒情谊,而今天却承认对她有,她是不是应该很高兴?但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那就让我们师徒情谊就此做个了断吧,那种东西从来不是我想要的。”飞飞转身,离开危险的桥边,头也不回地步入凌烟阁。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如果就这么死了,柒情绝还真的有可能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柒情绝凝视着飞飞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被帝笙挡住:“后悔了么?”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柒情绝说的很确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没有遇见飞飞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对错,没有后悔,没有未来,没有爱。
“即便是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离开?”帝笙飘忽地问了一句,迅速掠到飞飞身边,抱起她冲入结界,将天界之人隔绝在外,阴沉的笑声响彻高空,满是嘲讽。
“星君,可要攻入?”众仙家中有人提议。
柒情绝持剑回身,绝情剑上化出一条白色流苏,缠在他手臂上:“回天庭,从长计议。”
“掌门师兄?”白无涯不解的很,为什么要离开?
段蓝泉一直沉默着,这时却插了话:“也许掌门师兄另有高招呢?魔界虽气数已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帝笙在灵山福地之顶笼络众多妖孽,小有气候,若强攻进去,即便赢了也会损失惨重。”
段蓝泉的话句句在理,说得非常对,众仙家连连点头,对柒情绝方才和飞飞与帝笙之间的对话默契不提,但那不代表他们在心里不会想,在背地里不会议论。
柒情绝一行人就此离开,而另一边,飞飞也被帝笙带到凌烟阁内一间房中。
她坐在床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混着血水粘住了,稍稍一动便会扯到伤口,那感觉不比心里的痛好受。
“你在哭?”帝笙忽然问道。
飞飞一惊,伸手抚上脸颊,果然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淌下。她转过头,蠕动嘴唇,混着那些落下的泪水,用一听就让人很心疼的声音说:“我没有哭,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哭。无论什么事,谁的离去,谁的放弃,都不能再让我哭。”
帝笙笑了,虚假的笑容中浮出点点真意,两片薄唇吐出赞赏:“很好,就是这样,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怕伤害别人,不要怕柒情绝,不要做老好人,要做大奸大恶者,行邪道,莫管他人如何看你,自己过得好,便胜过一切正义。”
飞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感谢你,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
“我只是加快你们的分离,让你们看清彼此多么不合适,我只是推动了它们快速来到,我没有错。”帝笙端起随从递来的玉碗,碗内盛着飞飞不认识的东西,“来,喝了它,喝了它你可功力倍增,到时天界攻打进来,我们可并肩作战,你可寻回你所想要的一切。”
多么蛊惑的声音啊,可惜飞飞不需要,她想要的东西,靠这些也得不到:“你出去。”
飞飞的拒绝立刻让帝笙眉心凝起三道,但总算仍是张笑脸:“如果我一定要你喝呢?”
她不跟柒情绝回去,不代表她就要加入魔界,虽然她当时的选择不论是帝笙还是柒情绝都认为她会那么做,但她不会真的那么做。就像柒情绝说的,若她真的坠入魔道,成了妖孽,必定会害人,到时她要用那颗害人之心去爱他,他只会更加不屑。
她必须承认,走到这个地步,她还是爱他的,即使她不会再说出他的名字,不能告诉也没有勇气告诉天下人她爱他,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