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去曾营生的店里与掌柜的他们道别,出了街便往锦园走去了。
她曾经好像看到塘平进的就是这里,想想他可是自己认定的一位夫君候补,可惜她已决心回乡,而塘平言语中又曾透露过不愿离开侍主,也就只能这样放弃了,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吧,来同他道个别也是好的。
本来周勉站在大门的门口,想想这或许是塘平侍主家的园子,如此招摇地寻他恐是不好,便又绕到了后门去。
方想敲门,就见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再观后院里并无人迹,周勉索性就悄悄走了进去想寻得一人问问,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塘平熟悉的声音,寻了过去便看到塘平与一披着裘披的男子并向而立。
从周勉的方向只能看出另个男子的半张侧脸,但不难影响她认出苏子衾,于是心思一转就躲到了墙后头去。
悄悄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周勉想着自己只带了送给塘平一人的送别礼,但是遇上苏哥哥难免得分他一份,正寻思该怎么分的时候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阁主,太子承事稳重,此处又有李护法在,您还是快些归阁让医师及时诊治才好。”
“再等等吧。”
塘平有些着急:“可是您的病情愈渐加重了,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阁内医师制出的药丸虽可助您短暂地强健体脉,但后噬却会加速病情。本来只是要用作不得已之时,但您用量实在太过,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就这般……”
“行了。”苏子衾略带不耐的声音传来,“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么。”说完便止不住地咳了两咳。
周勉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吃了一惊,脚下便轻微地发出了响声。
“谁在那?”
“我去看看。”塘平率先过来,看到了后门那个转瞬而逝的熟悉身影眸色暗了暗,将旁边的箕篓整理了一下便回来道,“没人,就是架上箕篓松了,我都说了多少回让他们不要顺手放在这么高的地方了,真是没记性。”
苏子衾听到声响时正好自己在咳嗽,遂听不真切也就未起疑心,转身回到暖阁中去了。
街上周勉捂着扑通扑通跳的心脏急忙往叶府跑,想必叶姐姐一定不知道这个消息,得赶紧回去告诉她!
因为跑的急,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周勉竟是一口气小跑回了府里,寻了叶琉涟的院子就去了。
“叶,叶姐姐!”方一进门,周勉就连带喘着的喊了起来。
叶琉涟听到声音从旁的库房里出来,手里还捧了各种她以前搜集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怎么了,跑这么急做什么,慢点儿。”
“不能,不能慢。”周勉深深吸了两口气叉着腰把听到的事情说了,叶琉涟一惊,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方要跑出去又踌躇了。
“怎么了?”周勉见她突然停下问道。
叶琉涟摇头,垂着的眸子看不清里面的思绪,只是又捡起了那些收拾出来的小玩意笑着对周勉道:“你明日就要出发了,等你走了我再去寻他。”
“可是……”
叶琉涟摸摸她的脑袋止住她的话:“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去寻他,他势必会再吃那种药不让我看出来,反而还会加速害了他,让我想想吧。”
周勉听她说也有道理,但眼中仍是止不住的担心。
晚上简单的送别宴叶琉涟还是去了,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连牵强的笑都提不起来了,徒增感伤。
直到第二天周勉上了马车准备离开了,还是对她放心不下,在窗口探出身学着叶琉涟平日抚慰她脑袋的动作摸摸头。
“苏哥哥人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就算真到了阎王那里许是也不舍得收又把他送回来了呢。”
叶琉涟笑笑,上前叮嘱了车夫几声,便看着马车愈渐愈远,终是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回想认识周勉的这大半年,好像还在昨日,从她自来熟地在自家客栈端来饭菜到随自己回到长安熟至姐妹相称,一晃仿佛眨眼的功夫时间就没了呢?
周勉因姨娘之故不想自己以后有同样的悔恨,所有放弃了梦想决心回到那一方小天地里重新平平凡凡地过那日复一日的小生活,而自己也同她一般,不想再有什么事情让自己后悔了。
子衾的事她没同任何人说,度善法师的预言是在他成年左右的时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看来近几年他较之平稳的脉象必然是长期服用那种药物的结果,所以病情才恶化的这么快。
只是她想了一晚也不知该如何做,看着马车慢慢离开心里突然就明朗了,不论以后如何,至少不要留下遗憾!
想罢叶琉涟便刻不容缓地寻了锦园的方向去了,想来周勉在这里遇到他,可能还没回苏府吧。
只是这回她便没再有那么好运了。
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女子,叶琉涟便知苏子衾一定是在了。
“阁主不见任何人,姑娘请回吧。”
冬寻的眼神倨傲,带着一种强势的压迫感,叶琉涟打量了一下她身后院中的那些人,虽然姿态闲散如同园子里的普通侍从一般,但光从他们的举止中便可以看出,个个均是武功不弱,想来硬闯定是不能了。
“苏子衾!你给我出来!!”
冬寻没想到叶琉涟会突然大喊,往远处暖阁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阁主并没有额外指示便甩开鞭子对叶琉涟做了一个姿势:“这里是私宅,姑娘如此做恐是不大好,还请离吧。”
叶琉涟不甘心地往前挪了挪,冬寻立刻欺身上前欲作阻态,无奈,叶琉涟只得被迫离开。
再后来两天,叶琉涟亦时时寻了过去,但即使是在夜半无人之时,也被锦园难得的森严守卫给拒之门外。
建章宫。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战报由一名军从于殿前呈给内侍总管,交上去皇帝看过之后忧思甚重:“去,急诏大臣们过来。”
“是。”
涉及军情,人来的很快,只是三公中却少了一人。
“太尉呢?”皇帝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询问内侍总管。
“回陛下,太尉日前突发急症,现今卧于床榻,实在无法前来,听到急诏后便令大夫施针说马上赶来。”
“什么,慕卿病重?”皇帝眉头紧紧皱起,也不做等待对其他大臣道,“云则于昨日前突攻我国西部边境,也不知是施了妖法还是什么,居然在短短的一日之间连斩我国国境两员大将,占据了两座城池,现余下境守尉员死守在酒泉东城亟待增援。”
朝臣听后皆震惊,仅仅一日就能拿下两城,如此速度也难怪陛下会用妖法来形容了。
“如今太尉重病,怕是不能前征,然军情紧急不得耽误你们可有人自荐前往?”
堂下武将皆面面相觑谁都未有言语。
“庄郎将。”皇帝见无人响应便亲自点名,“你曾多次跟从慕太尉前往兵征,经验颇丰,可愿前往解我朝西境燃眉?”
被点名的年轻朗将出列礼道:“若为国征,臣自当愿往,只是臣虽跟从太尉多次出征,但参与军事布置时常有考虑不周之处被太尉点出。况且镇守边境的两员大将无论在经验还是军阵上俱是丰验,臣自知不及,唯恐涂添牺牲,还望陛下另择人选,臣愿从随旁佐。”
连他都这么说了,看着眼前不是老迈就是年轻的武官们,皇帝第一次对自己为了巩固皇位而撤换官员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
“臣有奏。”正于大殿僻静之时苏丞相突然站了出来,“吴元宫佐将曾有多次出征的经验,其父原为早年归乡的夙中将军,自小便跟随修习阵法兵列,只是曾因一次救人被俘,之后便未得重用碌碌至今。臣尝私下与他交往,得知他心中仍怀宏图抱负,功习至今未曾落下,陛下不妨试用此人。”
皇帝听后沉思道:“这个时候谈何试用,夙中将军的名号我也是听过的,苏丞你一般可是不举荐人的,想必此人确承其父华勇,便封为晋西大将军,庄郎将辅之,率军五万,前征增援。”
说罢又立刻吩咐相关人等,即刻清点军备物资分发下去,整顿完毕便出征。
这时云昭亦出列:“父皇,儿臣亦有举荐人选。”
“哦?”皇帝微讶,云昭自被封为太子以来勤勤恳恳虚求好问,倒是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才能,现下听他突然举荐自然也是颇觉信任,“太子且说。”
“儿臣于前时去交州途中曾认识了一位异能才士,身为商贾却对兵布见识不俗,且长年流通于西部边城未少与云则打交道,且此人对西境地况人情亦是熟识,想来晋西将军与庄郎将或有能用到此人之处。”
皇帝想了想,云则既然如此迅速破城,想来是用了不一般的手段,多上这么一个人说不定真能派上大用场,遂道:“准了,且先封他中郎左监,与军同行。”
议毕,两个时辰内军队便整装待发,连夜出征了。
军队临行前慕暖再次主动请缨,不过这次代表的是整个慕府,不同于从前,皇帝赐封靖安郡主,允其统帅分军,于兵战临城增兵固防并在必要时刻抵备先锋军队。
叶琉涟收到她送来的信时只看到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道别大字,可见匆忙。
收了信后叶琉涟仰天长望,怎么感觉没几天的功夫,长安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