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回到自己家之后,把湿衣服换下来,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裹了一条白浴巾出来,用吹风机吹干自己的长发。吹干头发之后换了一条灰色的针织长裙,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理长发一边凝眸沉思。她想起幼时自己若是划伤手臂,或者摔倒之后汪洋也是这样的。由于自己的冷漠,使得他将感情都倾注在晓芙身上了。事实上,爱是需要表达的,就像今天她和周海涛一起淋着雨回来,这事要是放到汪洋身上,他宁可在附近买一把伞或者躲雨,断然不会让彼此淋雨的。所以说相形之下周海涛倒像是一段木头。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越来越反感他了!有这样的男朋友真是聊胜于无!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雨雾中的树木楼房,汪洋的好一点点的呈现在面前,小时候他们一起玩游戏、一起捉谜藏、一起上学,点点滴滴构成一幅、幅画面,像是泛黄的老相片,其中自有怀旧、诗意的成份在里头。开始的时候觉得平淡,日子久了却又觉得醇厚,绵长。他说:爱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和周海涛在一起就像和道具在一起,内心平静得如同井水一般,连喜悦的感觉都没有,那里来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从衣柜里取出汪洋送她的披肩,走到镜子跟前小心翼翼地披在肩头,一种温暖的感觉蔓延开来,她从书桌的小抽屉里取出汪洋送她的那本带锁的日记和一沓书信,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交往的见证,现在他的心已经属于方晓芙了,她实在看不出保存这些东西的意义何在,可是毁掉它们实在于心不忍。
她一页一页地翻将起来,日记中稚气、纯净的话语里有少女的梦幻及期待,还有点滴思绪。看着看着,她觉得头沉沉的,全身酸疼起来,她拉了一条毛巾被换了睡衣躺了进去。
醒来时,已经被母亲和李醇送进医院里打点滴,李婷发烧住院的消息惊动了大家,先是周海涛和方晓芙提着礼品来了。李婷连忙招呼道:“不就是小感冒嘛,把晓芙你都惊动了!”
晓芙说:“你不晓得我有多喜欢你呢!你病了,我那有不来看的道理?”两人说话间周海涛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晓芙说:“一想、二骂、三感冒,你俩怎么了?一个发烧住院一个感冒?”
李婷靠在病床上微笑道:“还不是前天去公园玩淋雨的原故。”
“海涛哥,你真是个死人哎!下雨了也不晓得躲雨或者买一把伞,硬是淋着雨回来,怪不得会生病!买伞花钱还是看病吃药花钱呢?人的身体还受罪。”李婷一再阻止,可她还是不停地唠叨,周海涛本来就觉得病房里气闷呆着不舒服,找个借口溜掉了。
李醇在周家兄妹没来之前有点事出去了,所以病房里只剩下晓芙和李婷两个人。晓芙叹息道:“清姐,我看你跟着我哥实在是委曲了。”
“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呢?”见晓芙犹疑着不吭气,目光落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说:“你手上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清姐,我当你是知己才告诉你的,汪洋最爱的不是我。”
“怎么会呢?凡事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们在一起不晓得有多般配呢!”
“那只是假象而已,我想无论是谁也无法走进他心里,他对我好也只是做给你看的。”
“怎么会呢?”李婷觉得身上的病去了一大半,她提高嗓门道。话音刚落,哥哥李醇拎着水果进来,见有人客人在连忙打招呼道:“你好,请坐吧?你们是同事吗?”
李婷摇头,说:“我们是朋友。”
晓芙抓起身旁的皮包,推说有事,便要告辞。临走回头对李婷说:“清姐,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再不把握住机会的话,可别怪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李婷微笑着对哥哥李醇说:“哥,你帮我送一下她。”李醇正好求之不得,下楼时问她在那儿工作,周末一起郊游可否有时间。
李婷躺在病床上,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见到汪洋,给他倾诉一下自己内心的百般感触。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出院后,李婷又回到固有的生活轨道,一天到晚忙工作、忙学习,忙着补欠下的瞌睡,把给汪洋打电话的事搁置一边了。或许是晓芙给周海涛做了工作,或许是周海涛发现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过下去实在是堵得慌,他也几乎没找过李婷,电话偶尔打一个,只是那语气淡漠、客套得和同事差不了多少。李婷看到这样的状况,心里禁不住暗自诧异。其实,这样平淡的分手真是再好不过了,免去吵闹、免去彼此正式分手所造成的伤害,就让这一切漫漫地淡出自己的生活吧!她发现周海涛和汪洋总是同时在自己生活中消失,汪洋他到底去那里了?她拨通他的电话,不是机主无法接听,就是机主已经关机,她在一个空白纸上写满了问号。
再说周海涛吧,事实上晓芙找他谈过一次,说让他放弃李婷,因为自己已经放弃汪洋了。并说她早都看出他们两人的感情由来已久,自己这一段时间只是被汪洋别有用心地利用了一下而已。
周海涛说:“你们才刚刚开始,你还没有进入状态,所以很容易抽身,而我不同,我们相处两年了。爱,似乎成为一种习惯。”
“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晓芙惊讶地问。
“是呀,我已经习惯呆在她身边;习惯她上夜班的时候接她;习惯和她一起下馆子、逛公园了,如果离开她我会痛苦的。”
晓芙笑道:“嘻!你们俩在一起和路人没什么两样,还有你们这样不温不火地谈恋爱的,我真是长见识了!”
“小丫头片子,你不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吗?你倒是敢爱敢恨,还不是速战速败?连汪洋都守不住害得我还得把李婷赔进去。”
“那汪洋本来就不是我的,我要这个体面的躯壳做什么?我才不委曲自己呢!要找对象起码找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爱我的,心思全在我身上的。”周海涛不吭声,晓芙见自己的话有效果,便告辞了。
其实,周海涛比谁都明白朋友不是这样谈的,日子不是这样过的,可当他面对汪洋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样子,和李婷凡事漠然的态度,他就像是被巫师施了魔法一样变成了一个木偶人。实际上他的才干、他对生活的热情及他有关浪漫爱情的构想全都被眼前的阵势压抑住了,他知道在他们四个人当中,自己只是汪洋的陪衬,妹妹晓芙是汪洋手中激将的棋子而已,他之所以没有明确表态是因为当时李婷的心还在他这儿,他对她还有所眷恋。及到后来他发现李婷越来越魂不守舍,嘴里又不肯表达一分一毫,他不愿意看她心里难过,更不愿意守着一个空壳子过日子,他明白是自己放手的时候了。
晓芙得知汪洋只是利用她而已,忿然和她一拍两散,在医院恰好遇到李婷哥哥李醇,两人三言两交谈下来甚是投机,她把书店托付给周海涛,和李醇周末一起去乡下玩。
阿芳在家中闲极无事,收拾停当牵着美国牧羊犬来到书店当中,见周海涛在便问晓芙到那儿去了?
“听说新处了一个男朋友,约会去了!“
“哦,年轻真好。”
“您怎么不在家呆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家里空荡荡的一个大房子,我走过来走过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守着电视机吧又腻味得很,看着窗外的高楼,几乎能听到岁月流逝的声音,真是寂寞无处不在。”
“寂寞无处不在,方老板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吗?”
“是呀,爱情只是形式,婚姻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
“人生只有一次,你为什么要委曲自己呢?物质上的富裕安逸能抵消心灵的空虚和落寞么?”
阿芳长叹一声,说:“商人重利轻离别,更何况人家还有一个小情人呢!”
对于阿芳的状况周海涛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老公在这个城市开着连锁店,光房子就有好几套,他偶尔去餐厅送货东西,偶尔也会碰到阿芳老公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孩子不是特别张扬的那种,骨子里却透着妖冶。阿芳这个家常女人那里是她的对手?便说:“如果寂寞给他生个孩子吧。”
“爱情都没有了,还生什么孩子?真好笑!”
“那你愿意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这豪华的坟墓里?”
阿芳笑了笑说:“你的话不无道理,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说着就开始整理书架,打扫卫生。秋日的暖阳洒落在书店的门廊上,女人忙碌的身影自有其可爱之处,可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茫然,连同她淡然的表情一样,显得有些落寞和可怜起来。
阿芳感觉周海涛看她,回头笑问:“周末有兴趣去孔雀森林公园吗?”
“当然。”他没有细想和她一起出去是否合适,便满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