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再惹人怀疑,信是写给殷以柔的,写好之后,我立刻唤唐宥过来。
“把这封信交给殷以柔,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她,速去速归。”
“是。”
看着唐宥离开的身影,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一切,终是要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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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殷梓珺鲜少来纯然宫,只是偶尔派高长过来,送些保暖的物件。
高长悄悄的告诉我,殷梓珺也在彻查此事,只是一直没有头绪。
我知道,他不过是有个心结,换做是我,看到那样露骨的话,也难免会心中纠结。
如此也好,我将唐宥寻给我的姜花花样的料子,剪成一个锦囊的形状,一针一线的缝着。
见彤儿端了安胎的药进来,我立刻不着痕迹的将正在缝着的锦囊,随手藏在枕头下面。
“公主,该喝药了。”
“好。”
我接过药,才端到嘴边,便听彤儿道:“听说袁朗誉在浮山的日子可是不好过,这才流放了一个月,人已经瘦得没了模样,更是染了急症,落魄得不得了。”
我听着,却没有去喝那药,心中略一思量,问彤儿道:“皇后可是已经知道了?”
“贤太妃怕皇后娘娘知道了,心中不安,便将事情压了下来,没有将此事告诉给娘娘。”
“太妃倒是好意,可是,这怎么可以?”
我故作关心道:“袁大人虽遭流放,可毕竟还是皇后娘娘的生身之父,这样做,岂不是对皇后的欺瞒,也妨碍了皇后去尽孝道。”
彤儿听着我的话,不禁点点头,“公主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啊。”
“找个机会,把袁大人在浮山的事,告诉给皇后,也好让她为远在边陲的父亲虔心祈祷。”
“是。”
彤儿连忙道:“公主心慈,奴婢这就去办。”
彤儿心思慧敏,她不会不知道我的用意。
即使我暂时受到冷遇,可这宫里,任何人都看得出,殷梓珺的心思,依旧在我的心上,若不然,又怎会时常向太医问起我的情况。
树倒猢狲散,没了靠山,袁景茗即使是皇后,也再不似从前那般,令人心中忌惮。
袁景茗虽然心狠,可对袁朗誉,还是十分孝顺的,听到浮山的事,她果然坐不住了。
不久,我再次听到彤儿对我说道:“皇后娘娘听说了袁大人的事,已经暗中派人送了衣物药品到浮山去了。”
听着她的话,我不禁微微颦眉。
彤儿跟了我的这些日子,对我的许多举动,都已经了解的很。
她看着我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我这表情的含义。
“袁大人当日离宫的时候,皇上确是有交代,不准任何人暗中对他照拂,娘娘这样做,可是有违皇上的意思啊!”
我只是听着,并不开口。
“她不去祈福,反而做出有违皇明的事,真是枉费了公主的一片苦心。”
“既然如此,就把这件事,告诉给皇上吧。”
“是。”
“还有,千万不要让皇后误会了皇上,让她知道,这件事,是我透露给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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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唐宥回来了。
“启禀公主,这是岐国皇后,让属下交给娘娘的信。”
我将信接过,慢慢打开。
信封里装的,不是一封,而是两封。
将信看罢,我顿时放下心来。
“把这两封信交给皇上,什么都不要说就好。”
唐宥的眼中闪过一些怀疑,却还是领命道:“是,属下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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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襄国,已经有些日子,对于岳国的思念,有增无减。
如今,也只得望着天上的明月,徒增伤怀。
“公主,天色不早了,外面又冷,还是回房间去吧。”
直到脖子略觉得酸了,我才垂下头,听着彤儿的话,点了点头。
就在我转过身的同时,我听到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那样熟悉的声音,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
“你先进去吧。”
我朝彤儿吩咐了句,只见彤儿朝我福了身,又朝我身后的男人行了礼,才退回到房间。
我没有回头,只觉得身后一个高大的身躯,直接将我拥入怀中。
月色下,他不开口,我亦是沉默,就这样,任他拥着。
我知道,他的心结,已经解开了。
我凭着自己的记忆,默写下了那封信上的内容,让唐宥交给殷以柔。
殷以柔是何等聪慧,一见信,便明白了,这,是有人在冒充以萧容祈的名义,加害于我。
她让萧容祈重新写下了那封信上的内容,又付了书信,向殷梓珺说明,萧容祈从未收到过我的信函。
殷以柔在殷梓珺心中,是颇有些分量的,有她出面解释,殷梓珺的心结,必然能够解开。
良久,我才听到男人一声轻微的叹气,这叹息声里,带着浓浓歉意。
没有等他开口,我径自转过身。
“什么都不要说。”
看着对面的男人,我率先开口。
“我能明白,你的心结所在。”
我若是曾经与萧容祈没有交集,殷梓珺他不会这样介意。
可是,萧容祈他曾是望儿名义上的父亲,我又差一点,成了他的妃子,那封信里,恰到好处的将这些事牵扯,殷梓珺他,怎会不介意。
“我只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打扰,好不好?”
我诚恳的望着他。
“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嫌隙,不想再看到你离开的背影。”
“凌霄!”
殷梓珺重重唤着我的名字,一把将我紧紧拥住。
他用手,揉着我的脖颈,我的脊背,我的肩膀。
半晌,终是对我开口。
“朕发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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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宫中那些人所料,殷梓珺又时常过来纯然宫。
“唐宥。”
我屏退了所有人,单独留下唐宥。
“属下在。”
“帮我寻一些东西来。”
我压低了声音,朝唐宥交代着,只听唐宥问道:“公主要寻什么?”
“麝香。”
“麝香?”
唐宥听了,顿时反问了出来。
“公主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不要问那么多,你去寻来就是。”
唐宥不放心,复有问了我一句,“公主真的确定,要那东西?”
“是。”
我答得肯定。
唐宥见此,才犹疑的应声道:“是,属下这就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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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公主,皇后娘娘来看望公主来了。”
该来的,总算来了。
若是别的事,袁景茗还可沉得住气,可是如今自己的父亲的衣物药品被劫断,她怎么还坐得住。
眼看着自己父亲,日子越来越苦,袁景茗不惜冒着危险,屡次送衣物药品给袁朗誉。
然而每次,都被我派出的人截住。
既然我已经将此事挑明,或警告,或挑衅,或求饶,她自然是要来见我的。
“我的安胎药,熬好了没?”
我不紧不慢的问着彤儿。
彤儿听了,连忙道:“好了,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这次的安胎药,分量足得很,我生怕,自己会因为这个冒险,伤害到我的孩子。
一口气将安胎药喝下,我把碗递给彤儿,吩咐道:“去请皇后娘娘吧。”
随着彤儿出去,我连忙起身,把柜子里面藏得及其严密的麝香取了出来。
才一打开锦盒的盖子,一股浓烈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我眉头一皱,顿时侧骨头去。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将装麝香的锦囊,放进袖子里。
这个锦囊,正是我用姜花的料子缝制而成的。
听着袁景茗进来的声音,我连忙将锦盒收回到柜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从内室走了出去。
当我见到袁景茗的时候,她依旧是这般端庄温婉。
见了我,她极是有礼的,朝我点头道:“公主。”
我亦是朝她点头一笑,毫不失礼的,朝一边的座位伸出手,“娘娘请坐。”
袁景茗带了亦玉,在一旁坐下,我忙朝彤儿道:“彤儿,快去给皇后娘娘上茶。”
“公主无须客气。”
从袁景茗一进门起,便没有我预想中的危机之感。
见她迟迟不开口,我便率先问道:“不知娘娘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袁景茗略一思量,望向我。
“公主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以前,是我做过一些失礼的事,这些日子,我反复想过,确是我考虑不周,所以,今日我才亲自前来,请求公主不要再计较之前的那些事。”
说罢,女子的眼中,已然显露出浓浓悔意,眼角亦有些了晶莹的之色。
“我也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册封公主为妃,往后,你我就是姐妹,我们一起侍奉皇上,总好过各怀心思的在这后宫之中。”
没了靠山,又害我不成,果然,她率先败下阵来了吗?
我听着她的话,并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之前所做的那些事,的确不妥,今日,我是诚心来向公主请罪的!”
女子说着,已经站起身来,便要朝我而来。
“等等。”
见她的样子,我立刻将她唤住,她听着我的话,立刻尴尬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公主对我还是不大信任,只是不知,我要怎么做,公主才肯原谅我呢?”
袁景茗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悲天悯人,可是我却丝毫听不出,她的诚意,在哪里。
只怕我今日接受了她,明日她立刻反过头来咬我一口,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被她害过这么多次,我差一点失去我的孩子,差一点失去性命,我怎能忘记?
这,要我如何留她在身边,养虎为患?!
于是,我将话题岔开,向她问道:“娘娘今日来见我,其实,是为了袁大人的事吧?”
袁景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着我,随即点了点头。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听到的那些,关于袁朗誉在浮山所受的苦,袁景茗立刻垂下泪来。
“曾经想要害公主的是我,还求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家父!”
袁朗誉的事,出动了袁景茗的心弦,说道袁朗誉的时候,袁景茗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