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朗气清,鸟语花香,这从来无人问津的万丈深渊却是一片的宁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烦躁,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老人依旧是一身的素衣,坐于梧桐树下,从旁边的石桌上提起一壶清茶,缓缓得倒在一木质茶杯里,然后又轻轻地放下茶壶,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站着的仇儿。
“徒儿,为师今日就先教于你轻功!你可要牢记技法,勤加练习才行。”老人又是习惯性得捻着发白的胡须。
“是,师父!”仇儿颔首。
“这轻功最注重身法的轻灵,若动作呆滞,不但不能先发制人,反而会为人所制。最上乘的轻功,其起如飞燕掠空,其落如蜻蜓点水,着瓦不响,落地无声。你可明白?”
“徒儿谨记于心!”
“这是轻功的练习方法,你每日就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勤加练习。”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替给仇儿。
仇儿倾身,接过画卷,握在手里摊开,细细得研读起来。
以后每日,仇儿果真除了三餐外就只是全神贯注地苦练轻功,首先从最基本的气运丹田,跑步,跑桩,顶功再到飞檐走壁,上树下地,循序渐进,三个月后仇儿的轻功果然有了质的飞跃。
“恩!”老人捻着越发长而白的胡须,满意地点头示好,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徒儿果真是快练武的好材料。不过短短个把月的时间,你的轻功就进步如此神速。只要再勤加练习,日后恐怕连为师都及不上你了。”
“师父过奖了!”只有仇儿自己知道这三个月来的辛酸。每日除了三餐外,就是不停得练习——摔了再爬起来再摔,留下一身的疤痕和痛楚,可是能换来如今的成就,她亦不后悔。
“哈哈哈……徒儿真是太谦虚了!”老人突然兴致大好,不禁爽朗得笑出声来,“既然徒儿肯学,那我老人家也不能这么吝啬不肯教。只是,从今日起,你除了要继续练习轻功外,再跟着为师学习医术和毒术吧!”
医术和毒术?
既然学习了医术,为何还要学习毒术?这救人和害人怎么能——
老人微笑,似乎看出了仇儿的心思,开口道到,“自古以来,医者不能自医,而下毒之人亦不能自救。如果你能同时习得上等的医术和绝佳的毒术,即能自医又能自救,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是啊!即能害人亦能救人!可是何乐不为呢?害想害自己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指于其人之身;救所爱之人,解阴阳两隔之苦。
“师父所言甚是!”仇儿抬起眼帘,细细地打量着师父嘴角戏谑的笑容,有些许不解,却也没多问,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恩!”老人在心里暗暗得得意了一下,这徒儿果然上当了。嘿嘿,在乖巧的徒儿面前扮演一副慈眉善目的老仙人果然是很累人的事情,亦不是他的风格。
其实,轻功并不是他最得意的修为,只是防身用而已。这医术和毒术才是他一生的心血所在。眼前的这个小妮子虽然是满腔的仇恨,可是却极讨他的欢心。若她真的继承他的衣钵,恐怕这平静了将近二十多年的江湖会再一次掀起一场兴风浪雨了,亦如二十年前,又或者更甚于二十年前。
自那日,仇儿并跟随师父上山,熟悉识别草药,采摘收集药引,精心研制毒药。老人越来越发现他这徒弟的学习能力并非常人所能比,无论是医术还是毒术,只要他一点拨,她立马就能明白,并准确无误得诊断出病症或制出所需要的毒药。
只是,这悬崖之下终年只有他师徒二人,试药也只能是在崖底的动物身上。起初,仇儿要是制出了最新的毒药,总是会抓些老鼠耗子之类的小动物小虫子来试药,然后再用师父所教的医术去医治他们。
她自然明白这毒药在动物身上奏效,却并不能说明在人身上同样有用,因此,到后来她干脆直接以身试药,再医治自己,虽然老人千方百计地阻止过她,可是她依旧我行我素。
老人无奈,只是心底却欢喜地很,这徒儿果然和自己当年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对毒药的兴趣,远远大于医术。
长此以往竟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体质,只是脸上的容颜却因为练毒的缘故,越发得丑陋。不过,醉心于学医研毒的仇儿根本无暇顾及这副陋颜。
三年的光阴恍惚间就过去了,而如今的仇儿完完全全继承了老人生平的所学,甚至有超过他老人家的势头。老人自然是十分惊讶,没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就有这般才学。
更让老人惊喜的是,这徒儿居然做的一手的好菜,清蒸炖煮,烧炒油炸,样样精通,而且经常会做出一些他上半辈子都未吃到过的美味佳肴。
只是,无意间她的性情竟也有些改变,不再是原来温顺乖巧,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态度,或许这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这丫头终是从以往的那些他从未曾知晓的往事中跳出来了吧。
“好香啊!”一阵饭菜香迎面扑来,老人不禁嗅了嗅鼻子,欣喜得感叹出声,“丫头,今天又给为师做什么好吃的了?”
“你猜猜——”仇儿故意卖起了关子,端着手里的盘子在老人面前换了换,却不掀开那盖着的竹盖头。
“好徒儿,你就别为难为师的了!快让为师我尝尝……”老人有些忍不住了,抓过一双竹筷子,磨刀霍霍般得就要开吃的嘴馋样子。
“那猜不出来的话,师父就要拿东西来换——”果然,这徒儿过了河就拆桥,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徒儿,这几个月,为师所有的宝贝都给你了,实在没有了!”老人无奈得耸耸肩,可是语气里却透着一丝的宠溺和戏谑。
“哦?徒儿记得师父有件护身的软马甲……”她可是觊觎那件软马甲很久了。
“你要那干什么?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徒儿就留给为师吧!”老人露出一种很无辜的表情。
“师父,您就别装了!”仇儿有些翻白眼,这师父绝对不是什么一代正派的宗师,刚开始还差点被他骗了,幸亏发现地早,“师父,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可是二十年前被整个江湖和朝廷通缉的魔头,邪尊天一笑!”
“哦?徒儿是怎么知道为师的身份的?”他却也不避讳,默认了仇儿的猜测,只是很好奇为何他这个徒儿竟能知晓他的身份,他可是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只言片语。
“师父的行囊里可有一张二十年前的通缉令,上面还有师父的画像……”仇儿也是无意间收拾师父的房间时发现那张画像,趁着去年唯一一次陪师父出谷采购些米粮,顺便打听了下,自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原来,眼前的老人即是二十年前叱咤风云,横行江湖的邪尊天一笑。传言,他行为古怪,神出鬼没,虽然医术高超,却不轻易救人;毒术无人能敌,下毒杀人却是全凭心情,无关他人的身份地位,一时朝廷和江湖之人人人自危,于是联手欲铲除他。只不过,终是没能成功。
他躲在这万丈深渊下,自然无人能找到他。
只是,仇儿很好奇,他是如何找到这崖底的?据她这几年的观察,这崖底唯一的出路就是她掉下来的地方,并没有其他出路。
“徒儿后悔拜我这个老头子为师了?”
“没有!”仇儿干脆果断得回答道,却依旧不忘那件软马甲,故意把手里依旧温热的食物往前凑了凑,“师父,给不给软马甲?”
虽然不知道那有什么用,不过师父如此珍藏着,应该是有些用处的。要来用用,她也没什么损失。
“给,给,给——”邪尊终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连忙点头答应。
仇儿邪魅地一笑,才将食物摆在了石桌前,掀开竹盖头,一道卖相极好的菜肴就展现在了邪尊的面前。
“葱花油泼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