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属下请命带兵夜袭击。”候安都双拳抱在胸前,精铁护腕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陈茜收回看向天际的眼神。
那里,残阳的余辉染红了半个天际,就像铺染在空中的鲜血。
凄美而壮烈。
就像是过去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也会是将来的几千个日日夜夜。
“不可。”陈茜将手放在红木的桌角,轻轻摩挲,“杜泰今夜必会警惕异常,我们所剩兵力,没有冒险的资格。”
候安都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何必扭捏。”陈茜微微侧头,顺手将头上银色染血的头盔卸下,置于桌上,头盔顶部的红缨黏在一起,却又分不清是血,还是其他。
候安都又默了半句话的功夫,终于开口:“将军,属下斗胆问一句,三四步兵队的百余兵力去了何处,我们现在不是急需用兵吗?”
三四步兵队啊。
陈茜又将目光放向远方。
我要他们,一则设陷埋伏,二则......护他周全。
以目前的形势,东南不会有大波兵力的,理智上讲,完全可以调遣六十人回来,非常时刻,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资源。
可是......让他回来,置身于险境之中?
陈茜头一次发现,有的时候,人分明知道哪个选择应该做,哪个并不理智,却偏偏,选择了不理智的做法。
“我自有安排。你且退下好好休整,明日还有恶战。”
候安都没有再多话,领命退下。他心里以为陈茜不说,必有不说的理由,他服从陈茜,也信任陈茜。
陈茜余光看到候安都退下的身影,耳边听到伤兵隐隐的惨叫,鼻尖的血腥味丝毫没有减退。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他竟然,也自私了一回。
罢,且先做好明日应战准备,一次可以侥胜,第二次......也未必绝无可能。
“报!!!”门外突然响起城楼探兵的探报声,“将军,属下有报!”
陈茜眉头皱起,大步迈了出去:“什么情况?”
探兵单膝跪地,膝盖上的铠甲和地面摩擦出几声脆响。
“报将军,东南向似是火起,红光突现,正在蔓延。”
东南向......火起!?
陈茜神色一肃,飞快地向城楼的方向冲去。
高处的风往往要比地面上的猛烈些许,东南方向的火光雄雄燃烧,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风正对向陈茜向远处眺望的脸庞,刮得竟微微生疼。
陈茜的眼里,倒映出两团火光,就像余辉的日光。
是他?还是......杜军?
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走水?
陈茜不敢确定,他紧紧抓着城楼边的栏杆,一时间,竟有些许茫然无措。
如果是走水,这样的大火,子高他......此时是否安然?如果是有意,能让子高用出如此釜底抽薪的方法,那杜军的人数......
陈茜五指抓紧,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脑海中不受控制的画面。
他那么狡黠,他不会出事的。
他应该相信他应变的能力,他要相信他。
陈茜死死盯着远处的红光,火势貌似停止了蔓延,只在固定的圈子里张牙舞爪,却也是少了些许方才的凶狠和所向披靡。
陈茜当然记得,那荆棘林的前面是条小河,竟管只是条小河,但对付冲河而来的火,已是绰绰有余。而荆棘林的另一面,却是草木稀疏的荒地,火势注定无法大肆蔓延。
可是,他不知道,他不敢去想......子高他......
探兵看到,他眼里天神一般的将军猛地转身,面无表情:“着二十铁骑,随我前去火起之处探查,接应我军!”
“将军,不可......”
“没有听到本将军的话吗?!”
“......是!”
“通晓候安都,在我离开的时间,军务交由他负责。”
“是!”
长城县背后的城门,隐隐的月光下,依稀看的到奔出的队伍,最前面的那人,马儿疾驰带起夜色中仿若墨色的披风,和着银色的铠甲发春猎猎作响之声,又在呜咽的风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