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好象也没什么可做的吧?哦,好象有一件事,就是继续我的小说创作,要知道现在我是搞地下,上了大学那可就是地上了!”妩毓说。
妩毓的母亲总是反对她做一些与应试教育无关的动作,比如说她喜欢写东西,还有就是漫画创作。可是这些统统被吴老太太视为无用的东西全部被扼杀掉了,于是在某些时候妩毓很想自由,至少可以做自己的喜欢做的事情。
“你的脑子里就没有别的吗?”柔反问。
“你说说呢!你准备有什么啊?”
“至少得轰轰烈烈爱一场!”柔一字一句地说。
在柔的眼里妩毓看到了她的那种不舍,那是所有人都不曾有过的感受。虽然她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但是她依然为了仅有的生命精彩着。她有权利幻想,她更有权力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嗯,是应该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我赞成!到时候你要是搞了对象一定得请我大吃一顿!”妩毓说。
“好的,一定没有问题的!”
柔笑了,在那一瞬间柔的脸上忽然黯淡了许多,那或许是一丝绝望。
“妩毓,洋洋死了!”柔突然说。
“洋洋是谁啊?我不认识!”妩毓很怀疑地说。
“洋洋是我在市里看病时一个病房的,他才十一岁!可是……”
妩毓顿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那么轻而易举地反问,或许她不再提问柔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柔提到了洋洋,然而洋洋……
“我昨天给洋洋打电话了,可是是他爸爸接起的电话,他爸爸说洋洋他不在了,然后他就挂掉了电话!我再打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了,我妈说洋洋肯定是没撑过去。洋洋得的是脑瘤,做过两次手术了,他和我说他这次手术成功后就可以去读书了。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而且他很坚强。在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告诉我等他病好了以后他会来咱们这儿住上几天,因为我骗他说我们这儿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柔说。
“好啊!到时候你介绍我认识他!”
妩毓可能是脑子太乱了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他……可是他……”柔哽咽着说。
当妩毓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时,柔已经泣不成声了。
“怎么了?啊?怎么了?开门!”柔的母亲在门外捶着门板说。
“没什么,阿姨,我们在看电视!”妩毓说。
“哦,妩毓,你照顾着点柔,她这几天身子弱!”
“嗯,知道了,阿姨,您放心好了!”妩毓说。
妩毓隐约听得见柔的母亲在离开门口时叹气的声音。
“我们那会一个病房里有四个病人,都是小孩,我是最大的一个。洋洋患的是骨癌,你知道吗?他疼起来的时候要好几个大夫摁着他,他把自己床前墙上的急救信号灯都给拽下来了,他妈妈看见他总是哭,再后来就不见他妈妈了。他有一个舅舅,看起来他舅舅很有钱的样子,反正总是看见他舅舅给他买许多好吃的,真的!妩毓,那些东西我保证你都没有见过,有好多是进口东西。在医院里,每天都会有人不知不觉地睡去,或者在呻吟中被推进手术室之后又被遮着白布从里面拉了出来,所以我不想呆在那里了。既然我的病好了,我就要早点回来,早点离开那个地方。”柔继续说着,“我走的时候洋洋还问大夫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大夫说你做完这次手术就可以回家了,洋洋当时说是真的吗,大夫说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人啊没有吧,阳阳说我信叔叔,可是……可是……叔叔怎么会……难道是……”
柔的表情像个孩子,或许在她的思维里活着就是幸福的,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幸福居然在某一天被一个叫作死神的怪物给吞噬了。
“那个时候,洋洋总是扳着指头盼着手术早点到来,然后他就可以坐着他舅舅的车回家了。他总会和我们讲起他舅舅家如何如何的大,还常常说起他舅舅家的哥哥有多么多么地帅。洋洋的眼睛好圆啊,就像一颗剖了皮的葡萄,水淋淋的。他说他舅妈是韩国人,他还说他舅妈的料理做的要比市里西餐店里的任何一家都好吃。我见过他舅妈一次,真的和电视里的韩国美女一样,她也会说中国话,不过有的时候说得不是很流利,总之她好漂亮啊!”
妩毓看着柔却不断地心痛着。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就这么短的时间,他就……他就不在了呢?说真的,妩毓,我真的好害怕啊!”柔说。
“你的病已经好了,你只不过是病毒感染比较严重而已。别瞎想,你简直是自个儿吓自个儿呢!”
妩毓看着眼前的柔,她只有把这些谎言当作口头禅地给说出来。此刻,她只想多看几眼眼前的这个姑娘,然而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感觉柔削瘦了许多。
“哦,我妈也说我的病好了,医生说让我回家养着就好了,他说我的病主要是怕劳累,只要休息的好就不会有问题的,而且最近我觉得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柔说。
“嗯,我也看着你最近气色不错。”妩毓说。
“妩毓,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柔突然问妩毓。
“喜欢的人?你是指?”
妩毓没想到柔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话。
“喜欢的人嘛?”
柔说这话的时候脸居然红了。
“哦?我知道了!好象……好象没有吧?”妩毓笑着说。
“真没有啊?”柔用很怀疑的眼光盯着她反问。
“真的!我会和你说谎话吗?”妩毓说。
“那你就更应该到大学里找一个了!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把关好了,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没有经验了,嘻嘻……”
“好的,到时候咱俩一人领一个,怎么样啊?”
“嗯,不错的主意!就这么定了!哦,对了,妩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哪种类型?我还真没有想过呢!”
“你就吹呗!你真没想过啊?不会吧,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啊?这样吧,我来猜猜看。成熟稳重,善解人意,而且又有能力,当然最好和你有共同的语言,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在一起讨论一些共同的话题,是这样的吗?”柔说。
“这话都被你说了,我没说的了,嘻嘻……”
“看来我是猜对了,我就说嘛我还能不了解你?”
“那你呢?”妩毓问,“你喜欢什么型的?也说说?”
“不管是谁,我只想轰轰烈烈地爱一次。”
柔的眼睛里闪着无数的泪花,像玻璃瓶摔在了地上。
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感觉整个胃里犹如万马奔腾,病魔已经将她折磨得筋疲力尽了。当她再次被120急救到了医院时,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了,因为她的病已经无药可救了。
“妈……妈……”
柔的声音几乎在空气中风化掉了。
“嗯……妈在,妈在!”
柔的母亲已泣不成声,还有她的父亲。
“妈,不要再给……再给我……给我看病了,我知道,我的……我的病是好不了的,咱家……咱家为了我花……花了那么多钱,还……还借了……借了那么多,我不想再……再看病了,我们……我们回家吧!”
“孩子,孩……子……”
柔的母亲晕倒在了地上。
葬礼那天,妩毓和所有人送走了柔,柔被“嫁”出去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未出嫁的姑娘如果早逝就必须在死后配“鬼妻”,因为女孩子就算死了也不能进自个儿娘家的坟,说白了就是死前未嫁死后也得把你给嫁出去,总之就是女孩怎么都不能留在自个儿爹妈家。
柔被配给了一个因车祸死亡的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听说这个老男人生前还是个瘸子。
柔的父亲收了那个老男人家里5000元的“聘金”,就这样柔被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
妩毓看见柔被放在了那辆没有顶的大卡车上,她的眼里止不住地滴下了所有存放在眼睑中的泪水。车子在缓缓地向前行驶着,不断地有人扔下白色的纸钱。风吹过之时,妩毓似乎看到了依偎在云端可怜的柔。她会孤独吗?或许她连什么叫孤独都没有尝试就离开了。她走得如此匆忙,让所有人为她心痛。
在淑敏失踪后的第二十一天,妩毓接到了她的电话。她们还没聊几句淑敏就说有事挂掉了电话。电话是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因为妩毓反拨那个号码的时候是一位大叔接起来的,他说他这儿是公用电话亭。当妩毓极力地为大叔描述淑敏的样子时,大叔居然说我这儿是码头,每天都有好多人打电话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妩毓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展锋,可是这根本就是无济于事,他们只好等待淑敏的再一个电话了。
妩毓在没事的时候也经常会和展锋一起逛商场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到好玩的地方疯狂地玩……
“我们进去看看,这家是刚开的。”展锋说。
秋水伊人,专卖女装,不过价格有点大跌眼镜,当然这仅对妩毓这等学生而言,但是妩毓觉得只是进去看看也没有非卖不可的道理。
“嗯,进去!”
“你好,二位看点什么?”
服务员殷勤地招呼让妩毓有点觉得这架势是非要把你宰了才算痛快,于是妩毓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以示友好。
在把所有橱窗和衣架子上的衣服全部看完之后,妩毓居然觉得这些东西似乎在哪儿都见过,不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其实,在这个小镇上怎么会有时代前列的产物呢,充其量就是市里退下来的货在这儿再来一次革命而已。
其实,妩毓在没事的时候也会经常逛街,一家一家地进专卖,然后一件一件地试衣服,结果一件都没有买,当然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服务员或者用白眼目送妩毓出门,或者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妩毓的背影会觉得这孩子真可怜这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看着哪个喜欢,穿上试试,试试才会出效果的。”服务员说。
这个服务员是新来的,妩毓在之前没有见过她。
妩毓只是笑了笑。
“我觉得这件不错,试试!”展锋说。
“不用了吧?我今天没准备要买东西的。”妩毓说。
“哎?奇了怪了,你这买东西还要准备啊?”展锋开玩笑说,”快去快去,不就试试嘛,不会要钱的!”
妩毓被展锋连推带搡地给弄进了试衣间。
从秋水伊人出来的时候妩毓依旧两手空空,她觉得这样不错,至少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不会有太大的负担。妩毓最讨厌那种大包小包一大堆了,感觉像躲避战争的伊拉克难民。
“为什么不坐前边?”展锋合上车门的时候说。
“不习惯!”妩毓说。
“你是在担心我的驾车技术?还是……?”展锋满脸的坏笑,“都说过了,我对你这种青涩小苹果没兴趣的。”
“切——”
妩毓总感觉车子在不断地加速,这让她不得不系好丢在一边的安全带。就在车子疾驰而过的时候,妩毓透过车窗居然看到了一家经营性生活用品的店铺正与青苹果幼儿园争芳斗艳着。妩毓觉得可笑,于是笑出了声。
“笑什么?”展锋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笑。”妩毓说。
“莫名奇妙!”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水景公园,这里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凉亭,亭子里的男男女女腻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好像要把对方的心思全都给看出来,然后他们都笑了。还有那“心”字形的人工湖泊,里面的潜艇不经意地在人们的面前划过,随后在潜艇尾部抛出了一长串儿波浪式的水花。偶尔从潜艇里不断地传出几声尖叫,回首之间却只看见一面红旗在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