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时间是早晨的五点一刻,离大鸣的住处还有大段的距离,小为低着头推车,做好了出丑的准备。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小镇的入口,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正前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向他的方向驶来,朝阳射出的金光打在那人的身上,地上的影子也扭曲起来,近乎残缺不全。小为一夜未睡,受不了此等强光的刺激,眼眶里不可控制的涌出几滴泪水,一手扶车,一手不停地揉眼。他感觉自行车在身边停下,然后女声传来,“早上好啊,你怎么了,衣服呢?”
小为感觉声音熟悉,睁开眼看,正是鞠子,想来他俩之间也很长时间没有说过什么话了。他故作镇定地回话说:“早,起的真早啊,哈哈。”
鞠子问道:“你怎么光着身子啊?”
小为知道避不开这个问题,内心一阵尴尬,扯谎道:“我早起锻炼身体。”
鞠子不依不饶,眼神直视着小为。
他继续扯道:“我晨练的习惯,先用车骑几公里,然后再推车回来。”说罢在空气中转起自己的手臂,试图引开鞠子对他面部的注意力。
鞠子说:“那很累吧?”
小为见扯谎有效,哈哈大笑,为了不让这笑显得孤立,加上一句话,“这叫全身运动,累才能出效果。”
鞠子“哦”了一声,然后说:“你怎么光着身子呢?”
小为听了,几欲崩溃,回答道:“淌汗了嘛,干脆就脱了。”然后顺势看了看摩托后座,惊呼一声,道:“哎呀,我的衣服呢,刚才明明在后座的。”
鞠子笑着说道:“你真是不小心,回头我送你一件吧。”
小为见瞒了过去,心里呼了一口气,也不回话,只是笑。鞠子交代说还有事,上班见,然后踩着小踏板离开。他觉得不便久留,没空目送,按心中挑选好的隐蔽路线向大鸣的住处走去。沿途算好,只碰到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女生,那群孩子腆着笑容一阵耳语。到了鸣办影院,大鸣已经早早起床,他看着小为****着上半身,惊讶到是怎么回事。小为想了半天,然后回答说:“我写诗了。”大鸣没听明白,看着摩托车机身上的油,又关心摩托车,得知只是没油,并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心中一阵轻松。小为打了一个呵欠,感觉困意袭来,去洗了把脸,倒床就睡。
虽说小为是一夜未眠,但是这场白天的觉像是黑夜里赶路,质量欠佳。
不多久,小为被一阵嘈杂之声吵醒。看了一眼手表,才睡去三个钟头,他被单蒙住头,想再睡。谁知,睡意这东西在白天里是断不得的,就像是爱人间的感情,自己断的也就罢了,但现在是别人断的,并非小为自愿,属于棒打鸳鸯。小为想着之前的好,现在又得不到,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听得心里烦躁,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大鸣正在门口看热闹,一问才知道供电局上次替施老汉更换了线路,现在来催他交齐费用,但是老汉说上次付过了,供电局的人表示看不到发票就是没交,双方各执一辞,于是吵了起来。
纠缠了半天,老头最后说了句气话,“这线我不要了,扯走吧。”
供电局的人回答说:“这线只是材料费,安装好了还得给人工费。”施老汉听了不言语,老伴这时也出来劝,他一把把她推进屋里。
正冷场的时候,大鸣影院对面屋子的门缓缓打开,从门后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圆脸,身体胖乎乎的,头发稀疏,嘴巴周围留着浓密的胡须。小为揉揉眼眶周围细碎的眼屎,看清了对方后,心里直感慨小镇真小,居然就是早晨手持摄像机的那个男子。
大胡子探着身子问大鸣是怎么回事,然后又看了看小为,笑了笑。大鸣把情况告诉他,胡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了也不说话,倚着门想了一会儿,然后从门后拾出下半身,往施老汉的铺子走去。大鸣和小为不知道胡子意欲何为,但是看他的步伐肯定不是为了围观,小为嘀咕说:“不会打起来吧。到时候该帮谁?”
大鸣说:“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意思也就相当于不管什么情况,只围观不出声。
只见那大胡子走到老汉身边蹲下和他说了些什么,小为大鸣所处的位置在围观活动中是比较受群众欢迎的,距离远,那么就会安全,但代价就是画面的清晰度可能不高,有时也会漏听几句重要的台词。两人不知胡子和老汉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他起身走到了供电局的那两人面前。这时有围观的人把自家的孩子赶去了其它地方,小为的睡意也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也被撵得不知去向。大家纷纷为大胡子捏着一把汗。
大胡子提高了音量,问道:“多少钱?我来给。”
群众听闻,一片哗然,紧张的脸孔上都堆砌出了一层莫名地笑容,施老汉也已起身,冲到大胡子面前,拽住了他的胳膊。这时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说大胡子是多管闲事,也有人说施老汉是老糊涂了,一把年纪了还死要面子,还有很少的人在夸大胡子仗义。
正在几人纠缠不开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句粗暴的男中音,喝止的意思。周围居民感觉这场戏的尿点就要被终结,一齐循声望去,这一望,小为倒被吓得缩回了屋里,来人竟是饭店的经理施必妥。大鸣说觉得无趣,也退回了屋里,小为继续在门缝里偷窥。老汉、大胡子和供电局的人不说话,看着施必妥由远及近。还剩十几步的距离,他问道:“怎么回事?谁找我大伯麻烦?”
供电局的那两人眼尖,认出来是饭店的老板,笑着和他打招呼,施必妥扫了他二人一眼,说道:“你们到底要什么钱?说给我听听,我来给。”
二人直摆手,表示说既然是施老板亲戚,那就算了。然后拔腿就要走,施必妥拦住他们,说:“怎么能算了呢,什么钱?多少钱?说清楚了,马上就给。”
两人都知道施必妥是个很难得罪的主,面露难色,一言不发。施老汉这时在一边好心劝说算了,算了,并且又说起刚才的主张,叫他们把线扯走,以后不用电了。施必妥气场十足,冷哼一声说道:“他们敢。”二人听了,配合着苦笑摇头。
几分钟后,二人耷拉着头作势准备离开。沉默许久的大胡子突然发话了,拦住他二人,说道:“你们做的这是什么工作,该收的钱就得收,怎么让别人吓唬一下就走了。”一人回头苦笑着说:“你别跟我们胡闹了。”
大胡子上前一把拉住他们,然后他回头对施必妥说:“你怎么能这么霸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全摸不着了头脑,大胡子没有因为大家的惊讶而中断自己的说话,“收费是他们的职责,交费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两人要挣脱他的拉扯,施老汉在一旁已经糊涂,颇多无奈,直拍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我怎么就记不得了……”施必妥哼了一声,问:“你是谁?”然后又补充说:“你可别学电视电影里那些人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那可就笑死人了。我分分钟几万上下,要不是我亲叔叔,我才不来这里耽误时间。是是是,我知道你想说话,等不及了是吧,你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胡子看着他,半晌回答说:“我是谁并不重要……”
施必妥听了这句不待他说完,转身就走,大胡子离着他还有几步距离,想上前去挡,这时人群里有个中年男人冲上去拦住了大胡子,周围的人也都在劝他算了。大胡子执意要追,周围的人笑说:“人走两边,我看你怎么追。”他回头看去,供电局的人早就不知了去向,瞬间,屈服了下来。
主演散尽,高潮既过,胜负也已分,周围人想起来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也都识趣地散开。
此时,困意又席卷归来,小为感觉头脑昏沉,看了眼时间,将近十点,就要到饭店早班的时间,只能恨恨地向大鸣借了件外衣,无奈地把班当成了床去上。
小镇居民的生活水平总体一般,没有多少钱,也没有多少远门要出,因此许多人出行的交通工具都以自行车和电动车为主,吃油的车少,小镇没有任何提供加油的地方,据说也有,但是提供的都是一些土制的半成品油,用的多了,势必会对摩托的引擎造车很大的伤害。小为不愿意摩托车到最后成了一辆没有脚踏板的自行车,于是想到了它曾经的主人。把摩托看成女人,小波就算不是岳父,至少也该算是前夫,所以,负一点赡养的责任也是应该的。
两人在局里见面,小波出于职业习惯,问了一句:“给你时候油是满的,怎么那么快就用完了?”
小波没好意思说是写诗用完的,想了想,说:“爱瞎逛。”
小波还要说些什么,这时旁边来了个陌生人,一个老人,插进来一句话,打断了他,“同志,我的事有着落了么?”
小波抬头看看他说:“你怎么又来了。”
老人说:“不来不行啊,上头交代的,每天都得来问问。”
小波说:“破案这事得细致,现在人手又不够,肯定是会慢一点,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老人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向门口。等到不见,小为好奇地问了一句,“这老人怪可怜的,什么案子?”
小波看了看周围,说:“工地的事……”小为听了,心里一惊,接着听他说,“那老人是夜里看管工地的,前几天一早起来,发现工地的外墙被人乱涂乱画的一片漆黑,我去现场看了,你猜怎么回事?”
小为感觉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不敢说出,只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小波笑嘻嘻地说:“妈的,有人在墙上写了首诗。”
小为心里却在气愤工地的人不识货,明明是首好诗却说成是乱涂乱画,表面却故作轻松地笑道:“哦,这么回事啊,诗的内容你还记得么?”
小波说:“拍了照片但是不小心删了,记不清了,什么‘给你一次逃亡’。”
小为听了,心里确定是自己写的诗,故作轻松地问道:“这么小的事有报警的必要吗?”
小波接着说:“那几个工地之间有竞争,看谁先封顶大吉,墙被写了字,肯定要影响进度。”
小为说:“拿漆刷掉不就行了。”话刚出口,心里有暗暗后悔,这不是自己让自己的诗成尸嘛。
小波说:“说是这么说。我数了一下,整整二百五十个字,工地老板觉得是讽刺,认为是看工地的人的责任,叫老头天天来看事情的进展。我们哪有时间查这个鸡毛蒜皮,那……”说到这里,小为突然自断自话,小为也没觉得不自在,只顾着高兴警局不在意工地的不高兴。
小波说:“跟我去取油。”说罢,带着小为出了警局的门。同去了大鸣的住处,屋门敞开,但是四下喊话,没有任何动静。
小波困惑地问:“你什么时候住这了?”
小为回答了另一个问句,“我朋友家,怎么了?”
小波没回话,去拎油箱。加完油,小为兴奋地骑上去就要发动,却被小波拉去了一旁。他点上烟,吸了一口,神情严肃地对小为说:“我想了一下,有些事你想知道,那些事我也应该让你知道,接下来,我说你听,别说话。”小为感觉气氛陡变,点点头。
小波吐了口烟,白色在空气中上升,被微风慢慢肢解,他说道:“记得上次那场事故吧,后来小轿车里的三个全死了,卡车司机的左手废了,但好歹是活下来了。我们从他那里了解到,那晚的情况是这样的:据他说,事发的时候,他是在熬夜加班,当时他的车行驶规范,但是你也知道渣土车开起来是个什么阵势,全程加速,虎虎生风。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他发现车子前面突然出现一辆轿车,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原因,大晚上开车不开灯。轿车速度极快,他的速度也是极快,他尽力打方向盘但是还是没躲开,两辆车撞在一起,然后一起翻进了路旁边的沟里,轿车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下面。你说的没错,轿车用的是政府牌照,但是那三个人与领导无关,查过身份之后,发现是三个小偷,是惯犯,车是他们偷来的,然后尸检发现,那三个人喝了不少酒。醉酒驾驶,出这种事实在正常。但是后来专家在检查汽车残骸时还发现一个问题,车的刹车系统有很大问题,像是人为的。你知道那车的来历吗?”小波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车是石在野送给领导的,那车有空就放在政府的大院里,平常要动手脚简直就是不可能。现在上级们看石在野都很不舒服,而且上次,驴巴厂合并他也没有参与。说的比较乱,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还有好多事情正在查。你对谁都不要说,我走了。”他拍了拍小为肩膀,然后向警车走去。
小为感觉资讯一时太过丰富,呆站在原地慢慢消化。
“死了三个人,他们是小偷,渣土车司机没事,只是手残了。”
“渣土车的行驶风格太凶了。”
“小轿车是领导的用车。”
“车的刹车被人动过手脚,警察怀疑是送车的石在野干的。”
“石在野不参与小镇驴巴厂的合资,领导们现在看他都很不顺眼。”
“这些事不能对其他人说起。”
“所有的事都还没有什么定论。”
小为跨上摩托,试着发动了一下,令人熟悉的躁动的声响又围绕在耳畔,他感觉声音似乎比以前显得更有张力了,但是同时心里又突然冒出种不堪的感觉,如果摩托车是出现了零件故障,那在别人的帮助下恢复正常,小为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摩托车现在只是因为没油才跑不动的,就像是自己的女人只是因为没饭吃才走不动路的,小为应该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当然,找小波帮忙也算是小为的能力之一,但是自己的女人终归得靠自己的钱来养。
他想,以后要对油表留个心眼。
这天下午,巷子里出现几个陌生的男人,斯文和粗壮混杂在一起,他们向小为打听大鸣和影院的事。小为猜不清对方来意,只记得儿时的教育“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和陌生人说真话,他摇头表示不清楚。一群人不好进空屋子,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后,陌生人们悻悻归去。身影刚在巷子口消失,从屋里出来个人,大鸣。小为奇怪地看着他,告诉他刚才的事,语气里怀疑大鸣似乎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
大鸣说:“什么男人,没心思管他们,今天拉肚子难受死了。”
小为一直觉得自从自己的摩托没油之后,小镇就安静了不少,这很可能意味着他是镇上为数不多的拥有摩托车的人,也更意味着他生活的平均速度要远远高出小镇其他的人。如今他的跨下雄风重现,为了向小镇居民宣告自己的回归,他需要巡视每条街道,但是出发的西横街才巡视到一半,计划就被别人打破了。
由于是巡视,所以速度一定不能快,所以他被鞠子的脚踏车给赶上了。无论是从价钱、重量、体积,还是速度方面考虑,小为都觉得这种并驾齐驱的场面对于自己和车而言都是一种压力,于是熄火,把车停在了路边。鞠子笑嘻嘻的说:“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小为急着巡街,回答道:“你说过那么多句话。”
鞠子没有感觉到话语中的不适,依旧笑容满面,说:“我上次说过要送你一件衬衫的,你都忘了啊。”
小为脑子冒出那个清晨的画面,说道:“记得,当然记得。”
鞠子面带羞涩地说道:“你现在方便吗?”
小为想说不方便,但是巡街这个理由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点头回答道:“方便,方便,我又不是女的,每个月都方便。”
鞠子听了害羞地把脸转向了一边,只以耳孔对小为,说道:“你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好吗?”
小为问:“去哪?”
鞠子沉默半晌,轻轻地回答道:“我,我住处。”说完,看也不看小为就自顾自地骑车远去。小为一摸机身,妈的,还没降温,他着急地叫鞠子停下,不知缘由的鞠子听到这声,脸颊的温度已直逼小为摩托的机身,反而加快了速度。小为暗骂一声,“添乱”。鞠子在前久未听到摩托车的动静,车速又慢了下来,见小为还是没有动静就折返了回去,眼神半吐幽怨地看着他。小为说:“走吧,车刚才有问题。”
鞠子独居,住处是间毫不起眼的平房,靠小镇西边,再往西就是农田了,时至下午,空无一人,安静爬满了整个角落。鞠子带小为进了自己的屋子,内部摆设相当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立着一面镜子和零零碎碎的女孩子用的东西,为了遮蔽灰色到不堪的水泥,墙上覆着层淡蓝色的纱布,但其后的墙体还是若隐若现。
鞠子说:“我给你倒杯茶吧。”小为连忙表示不用,但是她已经自顾自地出了屋子。从刚才一进来,屋内的阵阵香气就已经让小为脸颊炽热,他走到床旁边,打开窗户,嫩绿的田野铺在眼前,不远处还有条窄窄地小河,还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的淡淡的粪味,鞠子这时端着杯茶进了屋子。小为说:“你这个地方真不错,环境好,空气好,还有,你看,屋子外面有水有木有土,五行里面已经占了三样,真是好地方。”
鞠子不知该怎么回答,举杯示意了一下,说:“喝茶。”
小为接过杯子,凑到嘴边吹气,淡黄的茶水泛起涟漪。鞠子又说:“坐。”小为屁股压到淡蓝色床单上。此后,双方都没了话语,房间陷入沉寂,偶尔有风从窗口溜进来,小为低头看着茶杯的茶叶上泛下沉,突然抬起头问:“衣服呢?拿出来吧。”
鞠子的魂似乎不在身上,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身向衣柜走去,小为放下杯子,走到她身旁。半晌,她从衣柜里取出件衣服,抖开一看,小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竟然与之前自己被抢去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样。鞠子看着他的表情,咧开嘴呵呵直笑,说:“意外吧,我有心吧。”
小为回过神来,说:“有心,有心。”然后又补上一句,“你是怎么找到的?费神吧?”
她把衣服凑到鼻前,深吸了口气,然后说:“不麻烦。”说完,变戏法似的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尺寸上稍小。“其实这两件衣服我早就买了,我看你天天穿那件衣服,肯定是非常喜欢,我本来想找那种情……衫的,但是没有,我,我其实早就想送给你了,你,你不介意吧。”
小为在心里想说,他老穿那件衣服是因为没有其它的衣服穿的无奈之举,那件衬衫他也打心眼里就不喜欢,颜色是鲜绿,配在胸前的图案是铁臂阿童木,而且当初买的时候,店家居然厚颜无耻地推销说加两块钱送顶帽子。他对鞠子说:“不介意,不介意,高兴都来不及。”
鞠子笑着对他,没有说一句话。小为这时感觉对话的程序出现了问题,他等着鞠子回话,但是她只报以一笑,那么本来负责接话的他就成了发话的一方。小为没有与异性同处一间卧室的经验,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也如出鞠子一辙地回去笑容。鞠子显得应对自如,依旧是笑,依旧不发一句,小为心里嘀咕道,“麻烦”,然后说:“谢谢了,该……”他边说边指着门口。
鞠子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说:“哦,你是要试衣服啊。”说完转身就要去关门。小为连忙阻止,鞠子回过头来,眼神在转头的瞬间也被调成了哀怨,小为觉得刚收了别人礼物,势必也要以礼待人,不忍伤害鞠子,说道:“当然要试衣服,我的意思是先关窗户。”话音刚落,门发出一声响被关紧,鞠子向窗户走去。
一切妥当之后,密封环境之下,小为背对着她脱上衣,换衣速度极快,新衬衫很合身,得到鞠子的点头之后,他又开始脱,要换回之前的衣服。此时小为心里倍感轻松,但是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腰部被一丝莫名地冰凉所包裹,紧接着便是肉与肉间滚热的黏性——鞠子在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意识到此刻,小为的下面不由自主地就硬了,赶紧解开她的双手,说道:“你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好说。”边说自己的下半身边往后撅。
鞠子柔弱地声音说道:“我时间不多了,我要把我给你。”
一句话让小为脑子里迅速地想到了初中时的校花和高中时的范泛,岁月里,小为似乎总有着一种要把同窗发展成同床的冲动,但是鞠子是同事。小为觉得自己要有底线,接着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鞠子扑上来,说:“你别问,别问。”她胸前的柔软一次次地从他身上擦过,小为感觉再这么下去这里缺了两样的五行很快就要凑齐了。他心想这不明摆着是想用一件衬衫诱奸他嘛,但是他明显是强势的一方,何况自己一直就认为做爱这种事是不能随便的,坚定地价值观指导着他又一次解开了鞠子的双手。
鞠子带着哭腔说:“你是讨厌我吗?”
小为感觉她已经理性全失,再解释下去也是越说越乱,急忙岔开话题回答道:“我觉得你送了我礼物,我也应该回礼才对。看,这是我买来准备送给你的手表,一直没好意思的。”他从裤兜里掏出表来递到她手里。
这时,小为感觉下半身的坚硬变软了不少,于是他再接再厉道:“冷静一点,你看我一直都在小镇的,哪里也不去,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你看,时间不早了,上班就要迟到了,感情不能耽误正常的工作嘛……还有,你看你的头发也越来越好看了……”
听着听着,鞠子竟然抽泣了起来。小为不敢碰她,两人就这么伫立在飘着哭声的房间里,五六分钟之后,鞠子的哭声慢慢小到消失。她抬起头,尽力挤出笑容,向小为道了一声歉。她问小为:“你知道忧欢派吗?”
小为说:“没吃过。”
鞠子破涕为笑说:“她们是个乐队,经常和小虎队一起。”
小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她接着说:“她们有首歌,叫《滴答我的爱》。”
小为说:“滴答?水?这个比喻好,爱就和水一样的……”
鞠子在一边哼唱:“数着快乐的闹钟,吵醒做梦的情人,洒满月光的小径,我们去冒险。乘着天堂样的翅膀,穿上宝石的衣裳……滴答是秒针转动的声音,秒针是钟的,意思就是钟爱。”
小为听到第二句的“情人”两个字时就已经是魂不守舍,说:“这是表,不是钟。”
鞠子把表放在耳边,自顾自的说:“一样,都在滴答。”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去。小为以为鞠子是哭完害羞,却见她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镶着吊带的后背暴露在暧昧的空气里,小为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向了一边。过了几秒,听到鞠子的笑声,转头看去,她的上半身已经套上了衣物,和小为的一模一样,阿童木绿衬衫。
鞠子坐在后座,双手半扶着小为的腰,两人身上同样的衣服在路人看来相当惹眼,小为亲眼目睹到一些人边看着他们边耳语,心想,操,要不是摩托车你们会注意我么?毕竟一直以来,小镇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小为挑了一条偏僻的道去饭店,殊不知,终究没躲过心里最怕见到的那个人,范泛是在这条道的半路出现的。小为心里发虚,不敢看她,也不想让鞠子察觉到什么异样,一通加速把范泛和她的小踏板甩在了最后。但是晚上工作的时候,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进行了正面的接触,但是范泛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小为也不好开口解释。一段时间里,二人就那么互相沉默着。
随着进一步的施工和发展,大部分工地的工程已经完成了一半,各投资商约好了日子决定来小镇视察一下工作,镇政府给施必妥下达了负责接待的任务,因此他给饭店的员工们发出了通知:
亲爱的各位员工们:
大家好!
春天已经过去,倦意当消散;夏天已经到来,干劲不能输给温度。
镇外,一栋栋的建筑完工在即,一大批的企业家将会光临小镇。他们于小镇有恩有功,为了更好地完成政府领导分派的接待任务。特做以下几点工作安排:
一,除厨师长之外,其他所有的厨师每人在一周之内务必要创出两道新菜,另外,请领到新菜菜谱(注:几位主要的企业家最爱吃的菜)各位厨师们认真领悟和学习,要在一周之内熟练掌握烹制技巧;
二,为了能够更加有序的安排一切,从明天开始,饭店决定歇业一周,各位员工势必要休息好,养精蓄锐,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三,接待当天,所有员工一律不准请假!
我将衷心感谢各位所给予的协助!谢谢!
厨师们在饭店里做到现在,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严峻的大事,一个年轻的厨师显得格外地焦躁不安。头发花白的厨师长安抚道:“没有难做的菜,只有难吃的菜。”小为在一旁也听见了,他感觉他的逻辑存在很大的问题,于是开口指了出来。
厨师长笑笑,说道:“难做或者不难做存在实际的标准,但味道的判断在人心,人心总是莫测,尤其是他们那群……商人。”他又嘱咐其他厨师,新菜其实只求名字响亮,门面好看。厨师们谨记在心,如期交出了各自的新菜,有两道菜小为觉得新奇:
“姜城子”。做法特别简单,就是是先将整块生姜用纱布包裹起来,泡进红酒中,再把它们一起倒进锅里煮沸,之后慢慢炖上几个钟头,需要注意的是不能煮的太烂烂。出锅晾干后入锅爆炒。最后入盘的生姜片数以36为准,原因是创这菜的厨师今年36岁。他解释说,一是因为将要招待的客人身份都是不俗,在港台影视剧的影响之下,他笃定他们都爱喝红酒,这道菜与他们是气味相投;二则是生姜不仅便宜,节省成本,而且还有壮阳的功效。但是最后有人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关于红酒的选择,劣质肯定不行,而优质又必然是高价,可是施必妥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大家也就认为这道菜被默认通过了。
“生意兴龙肉”,顾名思义,龙肉就是所谓的蛇肉。几年之前,小镇一家居民遭遇政府拆迁,拆迁的过程中,政府的人在那人家中竟然发现了一条三米长的蟒蛇。政府于是决定依法对蛇进行抓捕,理由是蟒蛇是国家的保护动物。那家人解释说是从小养到大的宠物,道理上没有触犯法律。执法一方又认为蟒蛇易伤人,任其在外是个安全隐患,所谓动物当然只能动“物”,一律严禁动人。那一家人无力抵抗,最后偷偷搬离了小镇,蛇被执法人员收押至政府大院,本来是要送交给动物园的,但是考虑到蛇原来的主人还欠着政府一笔罚款,蛇的价值又是不菲,于是决定以它抵债,养了起来。厨师说的这件事,小为也是头一次听说,于是好奇地打听养蛇的地方在哪,想去看看。厨师长告诉他,蛇一直被政府寄养在饭店里,就在饭店的四楼。小为听闻吓了一跳,想自己从没注意过的四楼竟然藏着龙。
厨师长接着说道:“小镇现在没多少人知道那条蛇,更不知道它被养在饭店,平时都是由你们一个传菜员负责喂养的。”
小为一想,不是自己,也不是鞠子,自然就是那个卷发的男子。他问为什么?
厨师长回答说:“他在饭店干了有四五年了,老员工了,哑巴,人够可靠。况且,饭店里就他不怕蛇。”
石塘镇的驴肉常用的广告词里有这么一句,“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厨师冲着这句话就想把二者凑齐。施必妥问过了领导,都没有反对,这道菜成了压轴。小为不免觉得有些残忍,但是自己平生害怕一切软体的动物,连蛇都不敢接近,又怎么敢去救它,在心里一阵叹气。
在这场浩大的接待活动中,服务员们似乎也不清闲,一下多出二十来道新菜的菜谱要记,施必妥之前说了,要以防客人们感兴趣问起菜的详细,所以要认真熟记。菜谱中牵扯到数字很多,比如菜放几匙盐、慢炖多少分钟,甚至精细到入盘的虾仁多少粒,众服务员一阵哀怨。
小为的这个职务只是正式用餐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所以算是得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假期的第一天里,写作的灵感没预料地涌现出来,小为接着之前的草稿写了三天,直写到白纸和笔油用尽,只得暂时放下故事,趁着买笔纸的间隙也正好以休息。从金桥街路过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去偷望了一下之前的钟表铺,见到招牌不知何时已经被拆下,一道卷闸门死死闭着,小为察觉出店铺的经营大概是出现了异样,但是不知道责任在不在己,心中无法产生适合的感觉。
买完纸笔的时候正赶上小学生放学,一大群孩子从校门里涌出,五颜六色的衣服,街道瞬间被挤满。虽然是母校,小为想了想也有六七年没有进去看过了。小学的名字不叫“石塘小学”,由于当年是一个香港商人捐钱修建的,学校也就好似他的儿子,于是跟姓他名,“石轩小学”。政府没多少意见,反正都是姓石嘛。学生的家长们文化水平不高,认识的字有限,于是刚开始的时候,也被许多人认为是“石干小学”。
跨进门槛,印入眼帘的仍旧是儿时的那栋教学楼,只不过以前白色的墙体现在大部分已被刷成了蓝色。入门的右手边曾经是一地渣土,荒草丛生,现在被改造成了花圃和草场,许多孩子正趴在草坪和石凳上写作业。中间竖着一个巨大的石头,他走近细看,上面刻着几个大大的红字——“纪念建校百年”。小为诧异不止,心里估算一下,顶多也只有百月嘛。再看下面还有一些稍小的字,读罢才明白是这块土地被用作教育用地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小为心里庆幸,幸亏国家的土地产权规则不是照校方领导的逻辑来制订的。
在左手边不远的地方竖着一个儿时就已经存在的雕塑,名为“奔腾”,展示的是一个小孩奔跑的姿势。因为是全白的缘故,所以遭到隔壁中学的孩子们的非议,他们认为只有欧洲人的皮肤才是白色的,中国人应该是黄色的,在一个这样的小学里竖这样一个与环境不相融合的雕像是崇洋媚外的表现,而且头发居然也是白色的,当时《古惑仔》正红,他们认为这也是在号召大家做不良少年。于是一些中学生立刻就成了不良少年,时常偷偷摸摸地过来修饰雕像,但是他们又没有黄色和黑色的颜料,所以经常做的就是用打火机把雕像的裆部烤黑,或者用拙劣的画工帮雕像画个发育不正常的******,在型号上总是寄予着自己的梦想:大。
小学的领导们很生气,但是屡禁不止,所以干脆把雕像涂成了全黑,他们以为这样就保险了,但是后来发现裆部那块的黑色经常被人刮掉,远远望去,就像是裹了一片卫生巾。最后,校方迫于无奈,把雕像重新刷白,聪明的把清理雕像的工作交给了学生,每个班轮流负责一周。所以,当时和小为一批的学生们不仅热爱党中央更是热爱裆中央。
小为带着无比怀念的心情走向雕像,走近之后,抬头一看,雕像的裆部又有异样,一条略粗的曲线在裆部的中轴线上,那条线的左右又延伸了许多密麻的细线。他又凑近了一点,发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人家一直是女生哦”。小为唏嘘不已,想不到沧海桑田,在儿时的记忆里最拉风的一个雕像居然已经被人做了变性手术。
他把手指上蘸了些唾沫,伸过去擦那些黑线,想还它一个“男儿身”。结果越擦越越麻烦,黑色糊的到处都是。小为想,也好,干脆就替你画个内裤吧,而且还是内裤中最内酷的黑色,以后你也改个名字吧,别叫什么“奔腾”了,就叫海尔兄弟吧,虽然这名字有点老了,但在你们雕像界里还是比较新潮的。
这时旁边来了群小学生,站在不远处看他,小为觉得这个画面比较不雅,于是收回了手指,没再管雕像。
穿过主教学楼之后,曾经位于那里的一排红砖黑瓦的瓦房已经不知踪迹,后面被改成了水泥地面的球场,篮球、乒乓球,正中间竖着旗杆,在学校的中轴线上,上面的国旗耷拉着。在上面闲逛的时候,一个角落里传来争吵的声音,他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于是走了过去。两个小孩不知为了什么争得不可开交,女孩子紧紧拽着男生的胳膊不放,男孩子显得怒不可遏,嘴里的“逼”字横飞。小为原本不准备插手管,想是孩子间在闹着玩,不想却发觉两个孩子的样子分外面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二人都是经常去大鸣那里看电影,上次称呼大鸣为“院长”的也正是那个男孩。
小女孩此时已经嚎啕大哭,小为赶紧制止住二人的争斗,向男孩问道:“怎么回事?”
男孩没有小为的好记性,见是个陌生的男人,当即闭口不说话。小为擦去女孩的眼泪,又向她询问,女孩抽噎着回道:“他抢了我东西。”
男孩子怒气冲冲地说:“谁说是抢了,明明是你输给我的。”
小为听到“输”字,疑问他们比过什么,问女孩,她支吾了半天,老是在“比”字上原地踏步。小为见此,话语转向男孩,对他说:“你还记得大鸣么?”
小孩子听了带着困惑的眼神直点头。
小为说:“告诉我你们比过什么,不然,你以后别想再进鸣办影院看电影。”
那男孩子这时已经记忆起小为,听到他的话一下慌了神,回答道:“我说我说,刚才我和她比,比尿尿了。”
小为说:“什么?”
男孩解释说:“就是比谁尿得高。”
女孩子这时又“哇”地一声哭开了,边哭边说:“我都没答应,是你赖皮的。”
小为此刻已是莫名其妙,问道:“你们为什么比?比什么?”
这时男生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展现在小为眼前,见是一块晶莹剔透,翠绿颜色的和玉差不多的东西,但是表面褶皱起伏,形状颇为不堪,棱角也是太过明显。小为想,该是一块破玉,但肯定也是一块假玉。他问他们玉一开始开始是谁的,回答是女孩看见的,然后被男孩抢先捡到的。
小为担心事态纠结,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块,说:“你俩一人五块,玉归我了,现在赶快回家去。”
女孩听了,止住哭泣,和男孩领了钱很快便消失在小为的视线里。他把玩到手的“玉”,看上去不堪的表面,触感却是极为舒适,无比顺滑,只是紧握了半天,“玉体”始终是冰凉,和书上说的温玉并不是一回事,小为在心里更加确定了它是……坨假玉,留下来也没有用,顺手扔去了学校围墙的外边。
过后不久,黑色逐渐爬上天空,小为离开操场时打量着儿时的那间厕所。男厕一边的入口在小时候看,一点不觉得怪异,但是长大之后越看越不舒服,一个圆形的拱门,口敞开的特别大,给门两边的人提供了至少160°的全立体的视角,里面小便池的所在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好在小学生们身体发育的不行,没什么看头。关于厕所,小为的两性意识刚刚萌芽时就对这个场所有着浓厚的兴趣,比如女厕所为什么没有小便池呢?为什么一男一女上厕所,女生总是比男生慢呢?她们为什么还总得排队呢?
从厕所里走出来一个身影,他看了一眼小为,两人间对视了几秒,打了声招呼,是黄晓明。小为看到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件事,二人并肩出了校门,将要分开的时候,他叫住了黄晓明,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上次剩下的手表递给了他。
黄晓明接过后,看着表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小为觉得过于唐突,解释说:“这个表我用不着,放在我这里是个多余,就送给你吧。”
黄晓明问他表的来历,小为笑说是朋友送的。谁知他依旧往下问,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做什么的?现在在哪?
小为被他问得心里直发虚,想也没必要回答,索性转身就走。黄晓明一把拉住他胳膊,眼里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他。小为说:“是我,是我自己买的。”
黄晓明“哦”了一声,放开他的胳膊,问道:“是不是两百块买了四块表?”
小为被他问得目瞪口呆,点了点头,回道:“你怎么知道?”
晓明拉着他到一旁的树下,叹了口气说:“这表是从我表姐夫那里拿的吧,吴明码的店。”
小为生气的说:“什么叫拿,我花钱买的。”
黄晓明过了半晌才回话,说:“这表是真的,当时每块表花了一万块钱买来的,你两百块买了四万块的东西真是赚到了……”
小为听了,心跳慢慢加速,把那天的详细情况全都告诉了他,问他:“你想怎么样?”
晓明说:“既然是你花钱买的,当然就是你的了。我表姐和表姐夫,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好,婚后六年没有孩子,经常吵架,前段时间,吴明码背着我表姐在外有了女人,两个人吵得就更厉害了,他做生意以来,人缘和口碑也都很差,平常人懒得理他。这回算是个教训。”
小为心中仍有疑惑,问道:“那你表姐呢?吴明码怎么不报案?”
黄晓明样了样手里的表,小声回答说:“这表的来路有问题的。”说完,把表递到小为手里,他双手缩到身后不肯接。晓明笑笑,解释说:“你别想太多,我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我也不会把它说出来了。
小为说:“哦,真不巧啊,可惜我是。”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没有多余的人可以送了,你给我也是多余,但是你肯定有认识的人,你送给他。”
黄晓明听罢,想了很久,点了点头。
这么一来,原先的四块表就只剩下了一块,多块表并不会多出一份时间,同时,小为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想做大事的小人物,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同,自己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手腕,戴一块表就够用了。但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由于他的关系,世上多出了另外的********。
[1]本故事写于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