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郑伊健跟陈小春的古惑仔风气在初中的校园里还很流行。在那个流行喇叭裤还在流行的初中时代，男孩们喜欢谈论各类的打架事件，在湄洲中学的门口，时常有各类的打架事件出现。
那一年，每一个校园都像一个小小的江湖，装满了各类年轻时的爱恨情仇。
年少的爱情和热血，几乎是每个学生时代永恒不变的话题。
安东一直认为，所有有关打架的事情，都会离自己很远。蔡嘉伟每次说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是一笑置之，这些东西跟自己有关系么？打架只不过是喜欢打架的人的事情，可是安东并不喜欢。
不知道蔡嘉伟从哪里学来了一句台词，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安东回答说，这世界上哪里有江湖这回事？
蔡嘉伟打了个响指笑道，安东，你不懂。
我们年少的时候幻想过无数的江湖，策马扬衣，快意恩仇，举剑饮血，笑傲江湖，可是那想象中的江湖。
那个年纪的男孩所能经历最热血的事情，大概就是打架。这件在成长过程中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事情，在长大后看起来必然会觉得傻逼和幼稚。
可是啊，这就是成长的过程。
安东记得那天是周六，湄洲岛的天气好的让人难为情，早早醒来的安东甚至突然奇想的跑去离自己家很近的小学去打球。
“果然是没人。”空无一人的小学只有安东一个人，安东在心底嘀咕里一句，这样的情况其实来之前就有想到，平时的话，安东也不会早上跑过来打球，今天完全是自己心血来潮。
于是安东就一个人在球场上开始练习投篮。篮球和水泥地撞击发出声响，在空旷的学校内甚至还能听到回音。学校的安静，让安东觉得很不习惯。
打着打着，安东觉得这样安静的学校少点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过安东并没有太在意，独自练球，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练习了一会儿，安东就开始大汗淋漓。
没过多久，从校门口进来了几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三个人。
一个人打球的安东看到有人来学校心里马上就开心起来。因为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打球，真的是没有多少意思。
几个人走进校门之后，并没有过来打球，而是坐在另外一个球架底下聊天。
原来不是来打球的。安东有点失望。没办法，只能继续一个人练习了。
安东当时没有认真看，要是有认真看那几个人的话，他就会知道，其实他们那个时候看见安东的时候，眼神里是不怀好意的。距离隔的太远，安东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没多久，其中就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头发挺长，脸上一副很不开心的表情，他拿起安东没投进的球也投了个球。另外一个短头发的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穿着破着洞的牛仔裤。
不妙！安东看了眼长头发男，今天会不会这么背？真是冤家路窄。
长发男叫石头，跟安东以前有过一段小小的恩怨，后来也不了了之。今天在这里碰到，对方还是三个人，安东完全处于下风。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突然开口说话：“你是安东？”
“是的，怎么了？”出于本能，安东心里马上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还没等自己想好对策，短发男就把球向安东砸了过来。安东挡开篮球，那人已经冲了过来推了安东一把。
“听说你很屌？”短发男的语气里是一副轻蔑的味道。
安东没说话，他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屌给我看啊？”另外一个长头发的男生也走过来推了安东一把。
安东的心里已经是怒火攻心了，要不要还手？这是安东现在考虑的事情。四对一，这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
“妈的，你再推我一下我就不管那么多了。”安东想起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四个人，他也不能受这样的侮辱。
“让你牛逼！”长头发的似乎很不爽，又推了安东一下。
不管了，安东真的是忍不住了。
“你再推我下试试？！”安东突然开口，他已经怒透了。
“推你怎么了？”长头发的一点都不把安东放在眼里。
“操！”
安东嘴巴里爆出一个字，握紧了很久的拳头直接打到长头发的脸上。
他知道自己这一拳挥出去的后果，三打一，自己根本就打不过。可是安东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要是跑的话呢？安东倒也想过，可是前面的人堵住了校门口的去路，而自己的身后，只有一堵自己两三个人高的围墙，怎么是逃不掉了。
与其受辱，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安东是这么想的。
安东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他只是挥着拳头朝有人的地方狠狠地揍着自己所有看到的人。
长大后的安东时常会想起那次的打架，三打一，自己只是觉得一顿的痛快，而全身心投入的安东，甚至丝毫没感觉到痛。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什么时候打到了安东的鼻子，安东的鼻血马上就流了下来，越流越多，安东自己甚至都没有觉察到。
其实那个时候也就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见出血了，也就不下手了。
安东见他们停住了手，也停下来观察情况。只是觉得自己鼻子有一股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是血吧？安东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伸出手擦了下，鲜红的鼻血在自己黝黑的皮肤下显的特别的刺眼。
“小子，挺能打嘛？”长头发的男生说道，“这事还没完。”
安东笑了笑，说道：“谁怕谁。”只是觉得鼻血还在流，安东又擦了擦鼻子。
“哼，嘴硬是吧？我们走着瞧。”短发男只是放下一句话，然后带着几个人就走了。
安东那个时候想不起那几个人的名字，只是长发男自己记得，还只是一个外号。后来安东才知道，长发男叫蔡义风，是学校里有名的混混，他有个外号，叫石头。至于安东为什么不知道石头的名号，答案就是安东不是很关心学校里的江湖情况。
安东跟蔡义风的恩怨，其实要追溯的很久很久以前。在小学升初中的英语补习班里，安东跟这个叫石头都在安东今天打球的小学里补课，两个人之间有过嘴角上的不快，不过没有动起手。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倒霉？在不正确的时间和地点越到自己都要忘记的仇人，还是三对一。所以安东相信自己那天的运气真是衰到家了。
看着走远的石头，安东抱起篮球打算走回家，只是抬头的时候看见小学顶上有个女老师正在看着自己。
刚刚发生的那些，她应该都看到了吧？只是远远的，安东记得那个老师躲开安东的目光然后转身走开。
哎，安东叹了口气。还是被人看到了。他只是觉得被打事小，面子事大。自己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亏。
回家前安东把脸上的血迹收拾干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个年纪，男孩子的世界里，这样的东西是不希望被自己家里人知道的。在成长的过程中，不仅仅是心灵上的痛，有时候真的是需要一场架和一点血，才能成长起来。少年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这样自己就放心一点了，起码不会被自己的爸妈知道。
安东第一次想强大起来，只是因为不想被别人欺负。那种强烈的感觉强烈到压着自己喘不过起来。只是在后来才发现，压得自己喘不过的，其实是自己改变不了的现实，压不气来的，其实自己的没有力气改变的现实。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安东一直都抱着这个的一个疑问在成长。
这样的疑问一直带到星期一的湄洲中学的早晨，那个时候安东就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的样子，跟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了。
让安东意外的事情是，班上的一些人已经知道自己在小学被人打的事情。而安东会固执地说，不是被打，是一打四。
吴翔是第一个跑过来跟安东说周六小学的事情。安东能猜的是，石头那几个人回去之后就开始大肆吹嘘自己怎么在小学把自己打了，想到这里安东心里就不爽的要命，自己的名声可是一下子就毁了。
湄洲中学的男生团体之间，要是有自己认识的人参与了哪次的打架斗殴，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十四五岁的少年热衷于讨论谁被谁打了，谁跟谁打架了，在讨论这些热血的事情上，找到真实的兴奋感。
不论是打架还是被打，周六在小学的事情，很快在男生团体里传开，而女生，安东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我听说你周六的时候被石头那帮人打了？”吴翔在下课的时候走过来跟安东说这件事情。
“差不多吧，四打一，我真是背透了。”安东还是耿耿于怀，“哦，对了，你怎么知道？”
“石头昨天说的。”吴翔回答道。
“你认识他？”安东问道。
“恩，石头这人不好惹，只是你小心点，他说这事情还没完。”吴翔提醒到，“哎，你为什么就要还手呢……”
“我忍不住。”安东打断了吴翔的话。
吴翔没说什么，然后就回到座位上。
安东只是坐在位置上，忽然想到蔡嘉伟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