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鹏对电脑的要求非常高,近乎偏执。不仅对自己,对别人也是。他每次来看我都摇头,说,你这什么破电脑,运行个软件就卡得要死,还玩游戏,换个显卡吧。我问他要多少钱,他说看质量,便宜的两三百的也有,贵的两三千的也有。真要玩游戏玩得爽快,就换个好点的显卡,再换个大点的显示器。我撇着嘴没好意思说我没钱。他是个楞头青,明知道我爸身体不好,我家里没钱,还跟我谈钱,真是。但这天他终于看不下去,说我电脑跑项目程序都这么慢,要耽误进度的。我不肯换配置,他说:“那好歹重装下系统吧,太慢了。有些软件你不用的就不要乱装,开机进程太多,肯定会卡的。”我不好再拒绝,就答应了,把电脑扔给他,让他处理,我去图书馆看书。
但他真是个楞头青。不,应该说,好巧不巧,我们两个楞头青碰在一起。我从图书馆回来时,他刚捣腾完,系统重装了,要用到的软件都给我装好了,我试用了下,干掉许多垃圾文件,速度真的快了许多。但当我问他要备份文件时,他反问我:“你自己没备份吗。”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帮我备份电脑里的文件,他以为我先备份了再把电脑交给他的。
我电脑里所有文件!
下载的图片、音乐、电影就算了。软概的团队项目,孙志鹏那边有备份。但我最近几天写的,还没发给他,岂不是白写了。学生会的资料!导师的资料都给陈煦了。上一届部长留给我的一些商家拉赞助的联系资料也都给陈煦了。但还有不少讲座活动的照片日志全没了。大学一年来的所有的编程作业都没了。还有刀刀的照片,从前的那些日记。日记我发给过顺龙,他应该还没删掉。但最近的日记呢,没了,还有刀刀的照片,原本是要留在心里,哪怕是个死角,偶尔翻出来念想一下,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我问孙志鹏有没有恢复的办法。孙志鹏抖着腿说:“都重装系统了,恢复个屁。”
“软概的项目代码怎么办。”
“回头我给你一份。”
“我这两天写的呢。”
“重写。”
有时真想把孙志鹏狠狠打一顿。但能怪谁,只能怪我自己,也没先问一句。我跟狄安抱怨说我要重写代码。右右走后,陪着我的换成狄安。我们还不是很熟,但我感觉得出我们之间没什么隔阂,聊得来。是因为李文超不在的缘故吗,从前也不敢跟他讲话。或许是因为右右和耿维乐关照过的原因,狄安的确对我很照顾,三不五时问我要不要帮我修改代码。这次他直接说:“要不我帮你重写?”
我下意识地就说:“好哇。”
昨晚我把狄安跟我讲的事告诉顺龙。顺龙说,你怎么知道他在讲真的,你跟他很熟吗,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他说的话明显有漏洞。顺龙怕我又被人骗,让我小心提防,说他从没在学校群里听说过狄安这个人。可我想,他干嘛要骗我。他说话有漏洞,也许是我们还不熟,有些细节没讲清楚,以后熟了就会知道。总不能一下子什么都讲全面吧,又不是写小说。人和人相识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一回事,慢热的,急不来。另外右右也说,狄安从不混圈子,也没见过学校的群,顺龙不认识很正常。
“你来我家吧,把你现有版本的代码带过来。”狄安说。
“你家?”他在上海还有家?
“我不住学校,我在外面租房子住,就学校附近的沧源小区,你过来吧,我到小区门口接你。”
一直听说许多研究生在学校外面租房,狄安本科生也租房?他不是被妈妈赶出家门吗,外面租房不便宜,他能支付得起这么大的开销?虽说我大学以来从没问爸妈要过钱,无论学费还是生活费都是自己解决,但说句真心话,我的日子过得十足艰难,要我在外面租房子生活,哪怕天天在学校食堂吃,房租还是没办法扛住,太贵。
学校附近的住房小区很多,从前很便宜,交大建校后才贵了起来,当中最贵的就是沧源小区,因为近,出了拖鞋门,往西边走一个十字路口就是。从东川路地铁站走回学校必要经过沧源小区门口,时常看到十来个老头子老太太排了队在小区门口扭秧歌,有的还拿了扇子舞起来,说说笑笑的,特别欢快。小区门口有好几个水果摊,都是推车卖,不是正规店铺。卖的都是应季的水果,苹果、桃子、香蕉、樱桃、杨梅。卖水果的小贩子跟校门口那些卖麻辣烫的一样,都是皮肤黝黑的乡下人。好几回我见到城管开着车子过来,他们就推着板车赶紧跑掉,等城管走了再转回来。从城管的角度出发,这些小贩在马路上摆摊,行人走路都不方便,一是妨碍市容,二是偷税漏税,三是个人消费没有保障,万一食物中毒怎么办,连个正规的营业场所也没,毫无约束。要每个商户都这样,那还了得,上海市场要乱套了。好歹在菜市场有个固定摊位。但从小贩的角度出发,他们也够可怜,都是没钱的农民,自己种了点瓜果,到大城市卖,也是谋个生计。而且,比起城管,他们是弱者。是的,我们总是情感地站在弱者这边。但是理智告诉我,城管是对的,要遵纪守法。
我到沧源小区门口时,狄安已经站在路边。他穿着短裤和背心朝我招手。背心是白色的,布料质量很差,已经洗得近乎透明,看到他壮硕的身体,比洪思洋还要壮实。短裤是黑色的,看得出是街边摊买的便宜货,许多线头露出来。天气虽然暖和起来,但远没有到这么热的时候,他穿这么少,不冷吗。走近了才发现他满头大汗,背心都贴在身上。看到右右之前说的腿毛了,不止腿毛,胳膊上也满是毛,一团乱,跟没进化完全的野人似的。他说他刚在家里锻炼。我朝他的胳膊看,很壮实,问他:“你已经不胖了,还锻炼?”
他说:“习惯了,每天都锻炼,举哑铃、俯卧撑、仰卧起坐、跑步、打篮球。不想再胖回去。你没被人笑话过,不晓得那种难堪。”
我怎会不晓得。我常因为贫穷被人耻笑,不是直接笑话,而是一些细节上的冷言冷语,却从来不曾习惯,每次都觉得难堪。苦痛这种事,从来没有习惯一说,从来不会麻木,每一次叫人尴尬。好歹狄安现在不胖了,我还是贫穷。我问他:“你在外面租房,一个人支付房租,能承担吗。”
狄安说:“我租房就是为了方便在外面打工赚钱。学校寝室十一点就关门,不方便出入。我租的房间很小,不贵,你等下就看到了。”
他租的房间在六楼,顶楼。顶楼房租最便宜。地方的确很小。一间原本很大的房子被房东用石板墙分割了,狄安的这个房间原来是客厅的一部分,分割后整个屋子不过二十平方,差不多是两间学生寝室的大小,整间屋子就一扇窗,靠窗的墙角放着一张双人床,床旁边有张小方桌,床对面是衣橱、电脑桌、冰箱、微波炉、鞋架,鞋架已经快到门口。左手边是另一个小隔间,就这么小的一个隔间,又被分割成两个小隔间,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厨房就一个洗手台,旁边有个架子,上面摆着很多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地上一个电磁炉,旁边还有个电饭煲。到卫生间看了下,跟厨房一样大小,不过就两个平方,塞着洗衣机、马桶、洗手台,非常拥挤。天花板上有个淋浴的莲蓬头。洗手台里有一道棕红色的水渍,水龙头拧不紧似的,总在滴水。角落的架子上摆着两个牙刷杯,一红一蓝,情侣杯。除了洗发水、沐浴乳,还有瓶香水,我闻了闻,就是李文超身上一直有的那种味道。
“九百块一个月。”狄安说,“租了很久,房东看我还是学生,不太好意思涨价。明年可能就要一千了。你要不要喝水。”他拿了个红色的杯子洗了洗,给我倒水。热水壶就插在墙角,方桌底下。桌子底下还有几副碗筷。桌上一共就两个茶杯,也是一红一蓝的情侣杯。
“我去冲个澡,你等下。”他出了汗,衣服湿透了。
狄安洗澡时,我又看了下他的屋子。床头有两个哑铃,试了下,非常重,我拎不起来。还有个很旧的篮球。鞋架下面一层有三双运动鞋,上面一层就一双塑料拖鞋,本来两双的,刚刚狄安穿了另一双去洗澡,没看到帆布鞋。电脑桌下堆了很多书,看书名几乎都是技术类的教程。床头也有一本书,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封面上有我们交大图书馆的印章,应该是借的包玉刚图书馆的。王小波的名字我听过,但我从没看过他的书。我只看高中老师推荐的名著,不是名著就不看。随便拿来翻了两页,看到王小波谈论同性恋——
几年前,我参加了一些社会学研究,因此接触了一些弱势群体,其中最特别的就是同性恋者。做过了这些研究之后,我忽然猛省到:所谓弱势群体,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就是因为这些话没有说出来,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不存在或者很遥远。在中国,人们以为同性恋者不存在。在外国,人们知道同性恋者同性恋者存在,但不知他们是谁。然后我猛然醒悟到自己也属于古往今来最大的一个弱势群体,就是沉默的大多数。这些人保持沉默的原因多种多样,有些人没能力、或者没有机会说话;还有人有些隐情不便说话;还有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对于话语的世界有某种厌恶之情。我就属于这最后一种。
王小波说,不说话的人不仅没有权力,而且会被人看做不存在,因为人们不会知道你。我曾经是个社会科学工作者,那时我想,社会科学的任务之一,就是发掘沉默。就我所知,持我这种立场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不过,我还是想做这件事。
狄安冲完澡,穿着另一件短裤走出来,也是黑色的,露出线头的便宜货。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你也喜欢王小波吗,他写的东西挺有意思的。”
我捧着书坐在床头,无意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上身的肌肉,不由得转过脸,说我没看过王小波的书,我很少看社会性题材的东西。这会儿看了篇,感觉挺有意思。
“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写的东西很有趣。”狄安用毛巾擦干头发,到衣柜里找了件短袖穿了,他的衣服要么是白色的,要么是黑色的,不像右右和李文超那么花哨,是典型的工科男生的穿着打扮。我看他衣柜里许多深色外套,大概跟我想法一样,深色不容易脏。白的,夏天穿短袖还行,冬天穿白的总要洗,不方便。
狄安开了窗户透气,把运动鞋放到窗台上晒,问我要项目代码。我把U盘递给他,他插到电脑上复制了,还给我。
“你说你在外面打工,都做什么?”他坐在电脑桌前看我的代码,我坐在床边上翻王小波的书。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怕尴尬,故意找话题。
“什么都做,只要赚钱的。”
“什么都做?真什么都做吗。”我笑他口不择言。
他沉默了会儿,说:“是什么都做。酒吧的兼职也干过。晚上十点多出去,凌晨四五点回来。给一些有钱的老男人老女人陪酒,当酒托,他们买酒,我拿提成。被占便宜是常有的事,摸大腿摸屁股摸裤裆,都有。最缺钱的时候也干过那种事。没办法,得过日子,还得还家里的债。”
“那种事?哪种事?”心里扑腾扑腾跳起来。黑社会打手?抢钱?总不至于贩毒吧。那可是违法的勾搭。
“你说哪种事?来钱快的有哪个是正当的。”
“你究竟干什么了。”
“陪人睡觉,你信吗。”他笑。
我说我当然不信。
“不信算了。你们这个项目的需求文档、设计文档还在吗,我帮你重写吧。”
“在的。”我赶紧凑过去找给他看。我靠近他时,闻到他身上也有股香水味,非常非常淡,不像是喷在身上的,难道是跟李文超在一起久了染上的?李文超不是很久没回上海吗。“你经常喷香水?”我问,“你身上有香水味,李文超身上也有这味道。”
“超超喜欢喷。我现在不喷了,减肥之前经常喷。那时候胖,容易出汗,我姐让我喷了一点香水在身上,别人闻不到我身上的汗臭,就不会笑我了。”
“你姐姐还真体贴。你要是缺钱的话,”我说,“可以申请学校的助学贷款、奖助学金。”
“早申请了,但远远不够。生活费不够,家里也不够。”
“然后你就陪人睡觉了?真的假的?好了,告诉我实话吧,干什么来钱快?我不告诉别人。”要是哪天我爸复发了,我就有后路了。
“我说了,陪人睡觉,就跟妓女一样,来者不拒,给钱就行。”
“那是犯法的。”我很不齿,“你真干过?我才不信。”
“要不是我爸当年病着急需钱,我也不想干。总不能看着他死。虽然他还是死了。”
“你不是做别的兼职吗,酒吧酒托,好歹也能赚些钱吧。”都不知要不要信他的话,说得这么随便,跟开玩笑似的。
“这个来钱快。那时我爸化疗,急需钱。化疗最便宜的要四千块一次,但通常都用八千多的药物,当然,有钱人也会选两万三的一种,副作用小很多。你不知道,不仅仅是副作用和疗效的问题,用的药物不好,体内有抑制作用,病人很受罪。我爸说就像身体里有千百只蚂蚁在咬你一样,是咬在血管里,不是咬在皮肤上,你抓都抓不到。他整天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说让他死了得了,活受罪。我妈不忍心看我爸那么受罪,硬着头皮给做了一万多块的一种,做了二三十次,光是化疗的医药费就要四十多万,算上别的费用,家里根本没那么多钱。就那段日子,我走投无路干了那些事,陪人睡,给人玩,便宜的一次三百,玩重的,一次两千,什么都干,具体做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很恶心。但我爸后来还是死了。他死后我就不干了。跟亲戚朋友借的钱慢慢还。你知道医院都很现实的,你不给钱,他们就不能做手术。亲戚朋友们没关系,不着急。”
要是他爸当初没死,他岂不是要一直干那个?我信他是真的了,可我不敢接话,这种事我没办法说,我还是觉得那是犯法的事。我很庆幸我爸的病没让我走投无路到那个地步。只开玩笑说:“幸好你之前减肥了,现在身材好,有肌肉,有人喜欢,换了我肯定没人要。”
“有人要的,”我本意是想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狄安却认真起来,说,“个人喜好有不同,许多老男人就好你这口,喜欢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给我接活的那个人叫张哥,他跟我说,干这行,什么类型都有人喜欢,什么类型都吃香,都能赚钱,只要你真想干。”
我说你还是别说了,拉皮条似的,真恶心。不能想象一个老男人碰我的模样。
“你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了。那段日子我过得更恶心。跟不爱的人上床,非常恶心。可我爸那个样子,我能怎么办。家里就我一个男人。我也才上大学,没有钱。要有的选,我也不想这么辛苦。但我跟自己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担起家里的责任,怎么能叫苦呢。为了这个家,什么都可以去做。给人摸屁股,给人干,干别人,我都无所谓,能赚钱就好。我姐看到的那张下半身的裸照就是我之前发给一个老男人看的,当是验货。我已经不干了,但那老头子还来纠缠我,说要包养我。”
我听不下去,说:“你妈都把你赶出家门了。你做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
“那是她不爱我了,不等于我不爱她。我现在已经不在外面打工了,只跟着学校老师做科研项目,老师会付我们工资。虽然赚的不多,但钱来得干净,不恶心。我每个季度都会给我姐寄钱。我没敢让她直接给我妈,我怕我妈不要。我只让我姐平时多去看看我妈,多陪陪我妈,给她买点东西。我姐结婚成家了,有自己的家庭。”
对于狄安我大概明朗了些。我把他讲的话,如果都是真的,我还是不敢肯定,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前前后后连接起来,差不多是这样子。从小就是胖子,高中毕业后减肥,大学时候爸爸重病,为了钱干了那种事,爸爸死后就没再干,只住在校外,出去打工,现在跟着老师做科研。之前被姐姐发现照片,跟妈妈坦白,被妈妈赶出家门,现在偶尔给姐姐寄钱。认识李文超应该是他爸死后的事情。
我还是觉得他没必要干那种事。我爸当年病着我也没这么干过。那种事,脏了自己就洗不回来,而且不道德,是违法犯罪。我曾在电视上看到扫黄打非的新闻,那些被抓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全蹲在墙角,低着头捂着脸,不想被人瞧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不想想后果。为了钱实在不值。
狄安也不反驳,只在一边写程序。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吗,超超初中时候被一个男老师猥亵过。”
“猥亵?性骚扰吗。可以告那个老师了。”老师猥亵男学生,好恶心,真是衣冠禽兽。
“那老师是教数学的,一直对超超很好,经常私下给他讲题。有天放学,大家都走了,老师喊他去办公室给他讲卷子。他想也没想就去了。老师讲到很晚,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走了,还在讲。讲着讲着,那老师忽然把手伸到超超裤子里,对超超做了些非常恶心的事。后来超超就转学了。因为那件事,超超不再相信任何亲密关系,觉得任何人对他好,都是有所企图的,想占他便宜。所以他只跟人玩玩,同人暧昧,不会动真感情。”
“那你们还能在一起这么久?”
“也许是因为我理解他,不会强迫他去接受、承认我们的关系,硬要他为我付出什么,逼着他喜欢我、爱我。”
“所以你原谅他那些跟学弟暧昧的行为?”
“不,我还是劝他,只不过知道这件事之前我总是趾高气扬地教训他,现在我不会那么自以为是了。”狄安说,“如果你不知道别人背后的心酸,就不要自以为是,妄下评论。我看那些打黄扫非的新闻记者总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自以为站在法律和道德的制高点,从不给那些被抓的女人说话的机会。我并不是说那些女人做这种事是可以原谅的,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更全面地看清事实的真相,不要那么自以为是。有时我会想,如果政府增加社会的就业率,普及贫困地区的义务教育,提高农民收入,增加低等工作的福利待遇,有困难的能给予一些帮助,哪怕借贷款也好,让我们度过一时难关,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违法犯罪的事情了。可惜大多数民众就只想着抓坏人,把他们关起来,赶尽杀绝,仿佛杀了这些坏人后,这社会就不会再有其他坏人了。他们从没想过如何改善社会,减少犯罪率,只心血来潮要惩恶扬善,并不是真想、也没有这个思维能力让这个社会变得更美好。真正嫉恶如仇的人不会这么冲动,他们会理性地调查犯罪背后的故事、了解犯罪的原因、研究犯罪的心理,直到发现病源所在,从根本上、源头上、实质性地解决问题,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