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对楚秋生为何在必胜的情况下认输离去的因由不大清楚,但眼见赵匡胤年纪轻轻,竟胆色过人,先以言语智计把群殴之局改变成单打独斗,再以高强的武技力斗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还留在碧春楼大厅之上的人全都轰然喝起采来!
赵匡胤向众人抱了抱拳,笑道:“全因众位前辈在此替小子押阵,楚前辈心有忌惮,才会借故离去。”石重贵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说道:“咱们什么也不用说,从此兄弟相称,他日我石重贵若能有重整旗鼓的一天,必不会少了赵兄弟你的份儿!”赵匡胤笑道:“那兄弟也不客气了,但石大哥不怕我是你的敌人派来演戏,诱使石大哥你上当的吗?”
石重贵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这是你老哥我的性格,改不了的!今天当你是兄弟,便一世也是兄弟!哈哈哈哈!”笑声之中,却微有凄凉之意,想来是感概于当天被杜重威出卖之事,只见他随手便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天灌了数口,再把酒瓶交给赵匡胤,喝道:“饮了此酒,从此祸福共享!”赵匡胤也不打话,亦如石重贵般举瓶喝了数口,说道:“小弟一向矢志救万民如水火之中,一生武功谋略,今后便尽为大哥所用!”两人对望一笑,一切意会于心。
此时一人走上前来,随手便向赵匡胤手中酒瓶抓去,赵匡胤微微一怔,却没有闪避的把酒瓶交了给他,只见那人满脸胡子,却是那不会武功,但又很多说话的水天星,竟学着石赵二人一般,把酒喝上数口,傲然道:“在下无拳无勇,但亦向来盼遇一贤明君主,助其平天下,驱胡虏!虽不敢与两位称兄道弟,但亦甘效犬马之劳,为天下苍生尽点绵力!”石重贵听罢竟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好!你这番话若在我尚为皇帝之时说出,我定会把你当是趋炎附势之徒,但现在我一无所有,朝不保夕,你还甘冒其险,愿意替我这落难帝皇效力,显见出自真心!我石重贵便不得不称你一声“兄弟”!”水天星听罢大喜,叫道:“石大哥!”
眼见三人如此豪情万丈,义盖云天,便连罗如龙等人都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举手高呼狂号:“驱除胡虏!还我汉族河山!”而小春久在碧春楼内,见尽往来商旅,早已听闻了许多契丹残虐汉人的暴行,眼见众人如此慷慨激昂,胸中竟有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涌将上来,不由得面色通红,随着众人叫喊起来,只感到若不尽力狂呼,便会觉得异常的郁闷,这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体验,而他这种种变化,全都给于泰然冷冷的看在眼里,只见于泰然此时竟一把抢到小春身后,把那“九天玄铁轮”一把塞进小春的怀里,小春大吃一惊,叫道:“于先……”可是那“生”字还未出口,于泰然竟使劲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小春背上吃痛,跌出数步,一站定便即欲破口大骂于泰然之时,却惊觉自己已站了在水天星的身旁,水天星眼见小春到来,把酒瓶交了给他,叫道:“想不到小春你这小子亦决心为石大哥出力,便连那李碧峰亦耐何不了你!将来你必定更为厉害!咱们一起喝吧!”如此形势,小春便欲辩无从,加上对石重贵亦极为心折,就此糊里糊涂地便喝下了这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一口烈酒。
而当此之时,洪娇向石重贵打了一个眼色,跟着向罗如龙等一行笑道:“时候不早了,各位镖头们想也吃饱了?想来可以上路了,小春待会会给众位送上一点干粮,算是小店待慢了各位的一点点心意,请各位爷们笑纳了。”罗如龙虽不是甚么厉害的脚色,但在江湖上走动多时,当然明白洪娇的意思,知道他们将要谈论要紧之事,不愿自己这种外人留下,遂笑道:“我等既完成了任务,也是十分挂念家人而归心似箭,也不劳烦初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就此领着众镖师整理行装,便爽快地离去,罗如龙走到大门之时,回过头来向石重贵一抱拳,说道:“他人若石石先生有何需要,只要是用得着罗某人的地方,定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石重贵听罢向他微一点头示谢,罗如龙大喜,就此离开了碧春楼。
而在罗如龙走后,也不待洪娇开口,于泰然已抢着道:“现在我只对小春有兴趣,小春留下的话我便留下,小春要走的话我便跟着他走。”刚被于泰然踹了一脚,背上兀自痛楚的小春听罢大感气恼,正欲反唇相讥,洪娇已笑着道:“那便随先生喜欢吧!”小春对洪娇一向敬畏有加,闻言便把到口的污语吞回肚内,此时洪娇的目光,却投向了兀自留在楼内的张悦可。
张悦可知道洪娇将要说话把自己赶离碧春楼,却不理她,径自向石重贵走去,向他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石重贵微感奇怪,自己与这位女子毫不相识,她会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但由于她一个女子,亦不怕其使诈,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请。”张悦可顺步而行,领着石重贵走到了碧春楼外,直到一个众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赵匡胤放眼望去,只见张悦可低声向石重贵说了数句说话,石重贵一听下却脸色微变,露出了疑惑之色,张悦可跟着再坚定地点了点头,石重贵与其再说了数句,最后竟伸出手来与她的掌轻击三记,看来达成了某种协议,二人同时回到大厅之中,石重贵笑道:“这位张悦可姑娘是我的朋友,大家可当她是自己人,不必顾虑!”小春鲜有与年纪相近之人,对张悦可一直都有亲近之意,却不涉男女之念,眼见张悦可竟忽然变成石重贵的朋友,走了过来向她低声问道:“怎么了?”张悦可却不答他,只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鬼脸,使小春更为摸不着脑袋。
而眼见厅内已无其他闲杂之人,赵匡胤便向石重贵说道:“刘知远此人狡诈多端,他肯就此退去,必定留有后着所恃,相信他的大军转眼便至,未知石大哥有何打算?”石重贵知道此子为人思虑周详,对他说得越多,对自己便越有脾益,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留在此地连累林老及各位前辈,其实在此城东行三十哩处,有一山贼之窝,表面是做没本钱买卖的贼寇,但实为我石重贵的一支亲兵,约有千人之数,我叔父石敬瑭本为万毒宗“暗月堂”之首,他故世后除了把大晋交给我外,暗中还把暗月堂掌门之位传了于我,经我一番整顿之后,已肃清了万毒宗内所有奸邪妖人,剩下来的便都是肯为家国出力的大好男儿,与及精良的兵器马匹,这事向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及,相信刘知远也不会知道,只要能到得了哪儿与他们会合,进而再以我旧有的名声来招兵买马,想来东山再起之事,也未尝全无可能。”
他待在碧春楼多天,本已意兴栏栅,又不欲那些暗月堂的兄弟们为了他浴血沙场,心中早盟就此待在碧春楼了结残生之念,但今天先是知道了天下民心还是向着自己,后又得到了赵匡胤及水天星等年轻一辈的刺激,再加上发生了李碧峰之事,而使刘知远察觉了自己的行纵,再也逃避不了,遂重新燃起了东山再起,雄落阳下之念。
赵匡胤及水天星听得石重贵原来还留有伏兵后着,都是信心大增,端木厨子拍了拍小春的肩头,说道:“既你选择了要走之路,便应从一而终,坚定地完成心中的理想!”小春虽亦极欲助石重贵一臂之力,但却浑没想到会离开碧春楼,而且他之所以会走了出来跟石重贵等喝下那誓盟之酒,却非出于本愿,全因于泰然那一脚,现在却要他离开这个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心下不禁惴惴,犹豫地道:“我……”刘铁拳拳不知就里,眼看他还是一副别扭之态,喝道:“你这臭小鬼还我什么的?”小春自幼都很怕这个脾气火爆的伯伯,被他一喝之下更是禁若寒蝉,只懂对着他连连点头。此时洪娇却向着端木厨子及刘铁拳拳道:“林老吩咐,着你们二人跟石兄弟往“横台山”,看看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待石兄弟安顿下来后才回来。”端木厨子及刘铁拳拳二人原本就极不放心小春就此离开,即使他们都知道其天赋之“末那识”招式修为境界十分厉害,但内力全无的他若非手执神兵利器,便是任何一个帮派的喽罗,只要练过数年武艺,亦可轻易的致其于死地,若遇上群殴之局,他那脆弱不堪的天赋更是全然派不上用场,现在林老既吩咐二人随行,更称了他们的心,同时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