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之间,不觉红日西沉,金乌坠地,天色渐渐暗了。
燕雪飞与毒观音一边闲话、一边喝酒,两人都已有了七八分醉意,但他们仍然没有打算要停杯。这时店内伙计在厅前点起牛油灯来,灯光映得满堂生辉。
燕雪飞醉醺醺的喊道:“店家,你过来。”店主小跑着过来了,问道:“爷,你还需要什么吗?”燕雪飞道:“我要两间上房。”店主道:“爷,只有一间天字房了。”
燕雪飞睁着醉眼吼道:“你说什么?”店主倒退一步,挺了挺胸,说道:“我说、已经没有两间上房了。”燕雪飞道:“那么其它的呢?”店主道:“都住满了。”
燕雪飞骂了句该死,只顾和毒观音说话,竟忘了先预定两个房间。
其实这酒店里一直人进人出,只是他俩视而不见。
店主正欲离去,燕雪飞一把抓住了他,厉声道:“你得想想办法,给我弄两间上房出来,我会多给你钱的。”店主为难道:“不是小的不肯帮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眼看燕雪飞要打店主,毒观音忙站了起来,拉开了燕雪飞的手,含情脉脉道:“燕爷,算了吧!其实有一间房足够了。”店主陪着笑脸道:“就是嘛!小娘子说得在理,小两口咋能分开睡呢!”燕雪飞本想解释的,毒观音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店主把那个十五六岁的店小二楚小三叫了过来,要他领燕雪飞和毒观音到楼上那间唯一的天字房去,还说那是‘本店最好的房间’。楚小三愉快地答应了。到了楼上那间清爽雅致的天字一号房后,燕雪飞看到里面收拾得甚是干净整洁,棉被全都是新的,点了点头,较为满意,随手赏给楚小三五钱银子,小家伙双手接过,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屋里只有一张宽敞的大床,燕雪飞瞥了一眼毒观音,说道:“你睡吧!我就在这地上坐一夜。”毒观音迎着燕雪飞的目光,突然竟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将下巴顶在他的肩上,她吹气如兰,毒观音在娇、喘,燕雪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个善使快刀的汉子好生惊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颗心差些便要跳出嗓子眼来,额头上珠汗滚滚而出。
挂在墙上的红烛被门缝里的风吹得摇了摇,毒观音把头深深埋在燕雪飞胸前,她那清风般如丝秀发轻轻拂着他的脖颈,燕雪飞嗅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淡淡幽香。
鬼影神刀燕雪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破坏了某种美好的东西。
时间停了,空气停了,只有紧紧贴在一块的两颗心在狂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是毒观音最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她幽怨地道:“燕爷,你也许不知道,从那晚你在万凤楼将我救走,我便爱上你了。虽然,我是说、我并不一定,有这个资格;我暗暗告诉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要跟你在一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雨,我都不在乎。我这样做,其实不是为了报答什么救命之恩,我是完完全全的喜欢你这个人。我一直不敢对你说,害怕惹你不高兴。燕爷,我对你保证,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坏人,更不是一个轻薄的女子,你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燕雪飞还能说什么呢!他除了心跳之外,便只剩下激动和感激了,其实他心中一直是喜欢她的,他很想对她好一些,可却不知何故,他竟然连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
如果不是毒观音先开了口,燕雪飞真不知该怎样去表白自己那份情意。他佩服毒观音的勇气,他感到庆幸的同时又很惭愧,自己堂堂男儿,在情感方面竟不如一个女子。
猛地里,燕雪飞双手加力,死死搂住了毒观音那柔若无骨的蜂腰,他粗鲁地将她抱了起来,扔在床上。然后——然后雨点般的狂吻,纷纷落在她的唇间、落在她的胸上。
散落了一地的衣衫,他吻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更夫敲响了第三遍更鼓,两人犹在床上缠绵,同是初赴巫山播云布雨的男人和女人,几次三番欲罢不能。夜很深了,远处的鸡叫了一遍又叫了一遍,毒观音少女所特有的芳香弥漫了整个房间,燕雪飞忘情地说:“你姓什么,为什么要叫毒观音?这个名字不好听。”
毒观音扒在他的胸上,无限柔情地说:“我曾经给燕爷讲过的,我从小就流落街头,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要说知道自己是姓什么了。我很小的时候,人家都叫我小乞丐、小叫花子,后来长大了,学了武功,还去苗疆学会了使毒,江湖中朋友送了这个毒观音的外号,叫我毒观音,他们说这个‘毒’字是因为我用毒伤人,至于‘观音’,却是因为大家都认为我长得还算可以,有点像传说中的观音菩萨。燕爷,你说、我美吗?”
燕雪飞由衷赞道:“美,美极了,美得让人心痛,美得让人怜惜,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任何人再叫你‘毒观音’了。”毒观音诧异道:“为什么啊?”
燕雪飞一本正经道:“因为我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毒观音搂住燕雪飞,轻吻着他的脖子,柔声道:“只要你高兴,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小猫小狗都行。但是不叫毒观音又该叫什么呢?我总得有个名字才行呀!这样吧,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你取的名字一定很好听,你看这样好不好?燕爷。”
燕雪飞为难道:“我大字不识一箩筐,一时半会怎能想得出好的名字来。我一直想说,你身上这香味真好闻,以后就叫你‘香香’,怎么样!”毒观音念道:“香香,香香。这名字很好听,以后我就叫香香了。燕爷,我永远是你的香香。”燕雪飞温柔地道:“香香,答应我,从今天起,不要再叫我燕爷了,你叫我相公可以,叫我雪飞也行。”
改名为香香的毒观音嘻嘻笑道:“好的,相公,我的雪飞。”
深夜里又一次传来他们幸福的喘息。
次日日上三竿,两人犹在床上相拥酣睡,属于他们那间洞房的木门被敲响了,燕雪飞梦中惊醒,不悦道:“谁啊!”门外答道:“店小二、楚小三,你是燕雪飞燕爷吗?”燕雪飞道:“是啊!你有什么事?”楚小三道:“有三位老爷在楼下饭厅里等着你呢!”
燕雪飞惊得跳了起来,心想会是谁呢?莫不是天涯镖局的人追来了。当下大声说道:“知道了,你去告诉来人,就说我马上下来。”这时那个才做了新妇的香香也醒了,她赤膊搂住燕雪飞的腰,用秀发摩挲着他的肩臂,深情款款地道:“相公,会是谁啊!”
燕雪飞扶她躺好,然后下了床,边穿衣边说:“现在还不知道,我估计是四哥追来了,如果真的是四哥追来,那可就麻烦了,可是他们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啊!”
香香也起床了,她说道:“如果真是月夜追风云四爷来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燕雪飞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希望四哥他能赞成我的想法。”香香道:“相公的意思是把金子送到北地去救灾民?”燕雪飞道:“是的。”香香道:“但愿他能了解相公苦心。”
燕雪飞和香香下得楼来,走进饭厅,只见窗前那张昨日他俩曾占用过的桌旁,现在已经坐了三个人。见他俩来了,三个来客都起身相迎,居中是一个五十开外老者,身材魁武,须发花白,眉目慈祥,和蔼可亲,正是天地风云堂堂主九方尊。九方尊的身边是两条中年大汉,左手那个高壮威猛,眉头深锁,颜面凶恶,背负巨剑,不是西门一剑是谁。右手那个叫花不八,蒙古人,同样生得骠悍雄伟,脸上挂一丝漠然的冷笑,斜跨一口腰刀,不怒而威。
燕雪飞和香香慌忙上前叩头施礼,齐声道:“不知尊主远来,有失迎接,还望你老人家恕罪。”九方尊满面堆笑道:“算了吧!老夫不会怪罪你们的,老夫今日只是偶然经过此地,听说你们在这里,特地赶来看看你们。燕护法,观音护法,你们都还好吗?”
两人躬身答道:“谢尊主关心,我们很好。”
九方尊正要说话,燕雪飞抢先说道:“有一事禀报尊主。”
九方尊道:“何事?请讲。”燕雪飞道:“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观音护法,只有香香护法。”九方尊大惑不解道:“什么意思?”燕雪飞抓起香香的一只手,说道:“从此刻起,她不再叫毒观音了,昨夜,她已经做了我的妻子,她的名字叫:香香。”
九方尊先是愕然,继而哈哈大笑,笑得够了才道:“好啊!好啊!叫什么?香香,这名字不错,不错。怎么?你俩成亲了,老夫早就想过,在天地风云堂,你二人是最般配的。前些日子我还在对他们说呢!迟早要替你俩个成就这段姻缘,没想到你们倒比老夫还要性急。好呀!恭喜,恭喜。好、好、好、从今往后,就叫香香护法吧!”
九方尊回头对他那两名忠心耿耿的随从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吗?”
西门一剑与花不八拱手答道:“听到了,尊主。”燕雪飞和香香再次谢了。
九方尊愉快地道:“大家是一家人,我们坐下说话。”
几人落坐后,店小二献上酒果。九方尊道:“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相聚,今天很高兴,一定要多喝几杯,权当喝的是燕护法和观音——不好意思,又说错了、应该是燕护法和香香护法的喜酒。”九方尊首先举起杯来,扫了西门一剑和花不八一眼,说道:“来,你俩个也来敬一杯,今天是个好日子。”花不八举杯道:“燕老弟,多年不见了,做哥子的先干为敬,祝你新婚快乐。”燕雪飞连忙端起面前酒杯,一口干了。西门一剑也举杯道:“咱兄弟也有几年没见了,当哥的也要敬你一杯。”燕雪飞起身加酒,道:“谢谢西门大爷。”
酒过三巡后,燕雪飞不安道:“西门大爷,有件事得对你说清,前段时间,我们在一个乡村酒店碰到了你的两名手下,他们不该戏弄香香,我一时情急,杀了一个,事后一直没有机会向你禀明,真对你不住。”西门一剑道:“这事我知道,他们胆敢欺负尊夫人,是他们自作自受,我不怪你。”九方尊道:“过去的事提它作甚,我们喝酒,我们喝酒,来,我再敬两位护法一杯,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九方尊举杯,大家都举起酒杯来。
燕雪飞心里比谁都清楚,九方尊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的。果然,几杯酒下肚后,九方尊把话题转到正路上来了,他问道:“燕护法,听说你得手了?”
燕雪飞知道他指的是那五万两黄金的事,于是答道:“是的,幸不辱命。”
九方尊道:“听说你不仅夺下了那些金子,还意外收获了古藏飞马踏雁?”
燕雪飞奇怪道:“什么东西是飞马踏雁?”九方尊大笑道:“飞马踏雁?就是你从胡四海手中夺来的那个玩艺儿。”燕雪飞吃惊道:“尊主居然连这个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