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回营后,话题围绕着云中林和惊马的行动展开,议论他俩会不会遇到危险。魏白重道:“如果马鞍山上真有倭寇,那可就说不准了。要知道,倭寇心如蛇蝎,简直比燕夫人的食人狼犬还要可怕。只有看他俩的造化了。”李天雄闻言道:“魏爷多虑了,以他俩的轻身功夫,在当今武林中,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有事发生,又有谁能追得上他们?再者,马爷和老四做事都较为小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大家纷纷点头,认为李天雄分析不差。可是直到三更,仍不见云中林和惊马回来。李天雄等得心焦起来,紧抱双手,在营中不停地踱来踱去,大帐内燃着灯火,群豪守在火堆旁,耐心等候消息,没谁有要回去睡觉的意思。
李洛能往燃烧得正旺的火焰上添了两根干柴,说道:“不会出啥事吧?”白护法道:“马鞍山方向没什么动静,看样子四爷和马爷应该不会有事。莫不是他俩已溜过山那边去了?”
群雄你一言我一语,胡乱猜测着云中林和惊马到底在干什么。正自争吵不休,突然发现李天雄停步不走了。只见他站在帐篷边上,侧着耳朵听什么,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夜里,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枪响,赖何天吃惊道:“快听,那是枪声。枪声好像是从马鞍山方向传来,莫不是四爷他们遇到敌人了?咱们还吵什么,赶紧设法接应呀!”
李天雄喊道:“大家都跟我走,去马鞍山。”
说话声中率先冲出了帐篷,群雄全跟了出来。
远处的枪声一阵比一阵密,深夜里听起来异常的清晰,枪响声正来自马鞍山方向。
李天雄一行人出了营帐,顶着夜风在月光下一路奔驰,才奔出不过三五里,迎头撞上了云中林和惊马,二人如飞一般回来了。李天雄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云中林收刹住了急冲的脚步,弯腰喘气道:“没事。”同时惊马也在一边直喘粗气。
李天雄看他俩累成了这个样子,忙派人上前扶住。大伙回到营中,有护卫给云中林和惊马送上热茶。惊马接过茶碗,大口地喝着,间或抽空吸气,终于,狂跳的心平静些了。听到李天雄问道:“你们碰到什么情况了?敌人有多少?”惊马又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我和四爷径直去到山顶上,原来马鞍山上的路口也被阻断,敌人在那里砌了五六里的拦墙,墙垛处留有数不清的枪眼,山头上到处布满了人,多半是倭寇,少说也得有五六千,我和四爷爬到那‘马鞍’形状的隘口上,敌人的大本营就扎在那儿,我俩原想去刺杀他们主帅的,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些东西,那可是一些要命的东西啊?”七八个声音抢着问:“什么东西?”
惊马抚 摸着心口,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看到了大炮筒。那东西乃是东洋人一等一的大型杀人武器!海战时常常有用到。据说射程可达数里。我们留意数了一下,我的天啊!足足有三四十门大炮,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马鞍山隘口的拦墙上。我和四爷正要去捣毁那些玩艺儿,却吃巡逻的寇兵发现了我们,那些狗杂种二话不说,端起枪来就向我俩开了火,我俩哪有时间去弄火药炸掉那些鬼东西,只好拼了命往山下逃。隐藏在半山腰里的一大队倭寇冒将出来,赶下山来要捉我们,幸亏山脚下的高爷带人斜里杀出,放了一阵乱枪,把那些****的倭寇赶回山上去了。回想起来,此行真是凶险无比,我的五条枪里的弹药都打光了,洋枪也不知掉到了哪里,带去的那把刀也弄丢了。你们看,我这身衣裳多处都已被荆条划破了。”
听惊马谈到马鞍山上敌人准备了大炮筒。李天雄阴沉了脸,自语道:“大炮筒?多半是神武大炮。想不到这些混蛋连这可怕的东西都用上了。”参加行动的云中林说道:“是啊!大哥,今晚惊动了倭寇,以后想再上山都难了。若要再去捣毁那些大炮,就更难办了。”李天雄道:“不错。我知道那是种什么鬼东西,那种东西不仅射程远,而且杀伤力极强,当年我走镖到福建,曾经见倭寇使用过,一炮能催毁一座山头,它的威力当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幸好被你俩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想想看;如果咱们就这样一无所知,冒贸然的闯上山去,他那里只需要点燃几门大炮,会有什么后果?我们这些人,不够他几炮啊!”
大家听李天雄说得严重,脸上都变了颜色。魏白重道:“那咱们该怎么办?”李天雄往地上重重的吐了口痰,道:“马鞍山嘛!肯定是要过去的,想什么法子都要翻过去。夜太深了,各位回去休息。这事明天再说吧。”大家清楚他是想独自个儿静静,想想主意。
群雄纷纷起身告辞,各自回营去了。
大家都走了,李天雄全无睡意,盘脚坐在柴火旁,低头沉思,脑海里翻江倒海,想的全是倭寇大炮筒的影子,惊马带来的可是个坏消息。其实他知道那东西叫神武大炮。
李天雄想起三年前,因押镖路经莆田,曾在海滩上看到倭寇演习神武大炮,一炮击中两百丈外大海中的一座山头,直打得土石纷飞,尘灰四起,当时他的感觉是不寒而栗啊!
而今自己碰上的正是那可怕的东西,那东西就安放在山口上,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想从旁边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可是总不能拿血肉之躯去冒这个险呀!这下麻烦大了。
李天雄满脑子乱糟糟的,却又想不出过山的好主意。
伸手敲了敲沉重的额头,大脑空空的响,忽然觉得口渴极了。
“黑头虎三这混蛋,莫不是睡死了,为何还不送茶水上来?”李天雄低声骂了一句。
突听得帐外守营的潘兴南声音吼道:“站住,你这厮是谁,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半天后才听到一个陌生而阴柔的声音轻轻说道:“小的是新来的,给李爷熬得一壶好浓茶,特地为他老人家送过来。”又是潘兴南的声音:“李爷睡了,你回去吧!”那陌生的声音几乎在哀求:“你看茶水都送过来了,大哥,你就行个方便吧!”潘兴南喝道:“难道你耳朵塞驴毛了?老子已经告诉你李爷睡了。再说了李爷喝的茶水自有黑头虎三侍候着,几时轮得上你这厮。我知道你是甚么鸟人?看你毛手毛脚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副讨打的嘴脸。”
果然,李天雄听到了巴掌落到脸上发出的脆响,接着听到那陌生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心知是鲁莽的潘兴南动手打人了,不仅摇头笑了一笑,隔帐喊道:“老潘,莫乱欺负人家,对待自己的兄弟不能粗鲁。就让他进来吧!我正想着喝碗浓茶呢!”潘兴南答应了一声,听他小声嘀咕道:“李爷叫你呢!还不快进去。浑小子,娘娘腔,呆头呆脑木东瓜。”
帐帘被掀起时,一股凉爽的夜风扑进帐中,李天雄看到一张俊朗的陌生的脸,一个身材修长的年青汉子提着茶壶向自己走来。李天雄指着面前的稻草,说道:“麻烦你了,小兄弟,就放那儿,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那汉手脚利索地替李天雄倒了碗茶,口中说道:“小的服侍李爷喝完茶之后再走。”李天雄问道:“兄弟,新来的吧!是不是黑头虎三那厮欺负你,要你深夜为他送茶来。”那汉答道:“黑三哥拉肚子,他请小的帮帮他的忙。”李天雄道:“原来是这样。”见那汉双手把茶碗递到面前,李天雄忙伸手去接,手才碰到茶碗。腾地,那汉衣袖里滑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闪着寒光,径刺李天雄胸口。
李天雄何等样人,岂能让人轻易刺杀。火光下陡见刀影,倒让他着实吃了一惊。他本来是盘脚坐地的,只见他身躯轻轻弹起,悄无声息地朝后挪了两步,还坐在地上。
那汉一刀不中,进身又上,匕首再次递出。李天雄冷笑一声,一只手已接过茶碗,另一只手翻转过来,‘呼’的一掌拍出,正中那汉胸口,那汉被打得飞起,还来不及哼上一声,落地时已经吐血毙命了。他临死前手中的匕首离李天雄胸前的衣裳尚差五分。
这杀手虽然练习过功夫,可绝对不是武林高手。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帐外的潘兴南听到有异常响动,挑帘撞进帐来,一眼看到李天雄对面倒下的那个送茶水的汉子,顿时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急问道:“李爷,没伤着你吧!”
李天雄摇手让他不要太声张,轻声说道:“没事!一个无用的刺客,是个女的,看样子不怎么武功。”潘兴南张大了嘴巴道:“不怎么会武功的女刺客?竟然敢要行刺。”李天雄道:“出去吧!莫要惊扰了别人休息,这些天大家都累了,让大伙好生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