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门口,热水盆直接从竹桃的手上滑落在了地上,“小姐!小姐!千琴,小姐怎么了?”千琴怀里的于凤至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卷翘的眼睫毛正在微微颤抖,看得人心疼极了,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竹桃赶紧和着千琴将于凤至扶到了屋里的床榻上,千琴用手探了探于凤至的额头,灼手的温度让她立马收回了手。
一边给于凤至压着被角,一边对一旁急得走来走去的竹桃说:“我在这里照顾少夫人,你快去请医生来看看,这样烧下去,还得了!”
跌跌撞撞地又往屋外跑,迎面撞到了进门的季山,只是稍作质疑就急忙得离开了。
赶着去找医生的竹桃还不忘了理理头绪。按理说小姐今天应该是很高兴回来的,怎么小半天时间就成了这幅惨状,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姐今天不是出去和睿少爷见面了吗?以我对睿少爷的了解,这事他肯定不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在她到达医药房时心里的人选只有七成把握,当她带着医生从福满楼经过时就百分之百确定了。
亭阁里,张学良搂着风尘互相喂食,两个人搂肩搭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恰巧碰到,在竹桃刚好经过时,张学良提高嗓音说了句:“尘儿,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那夫人可是心宽得很!才不会在乎呢!”
一字不差的全被竹桃听了去,想吃人的眼光恶狠狠地瞪着楼上,巴不得那些入口的美食都是剧毒,毒死那两人就好。
一想到小姐又是因为他晕倒的,心里对他本就好感不高的,直接没了。
从第一眼见到他恶劣的迎亲态度,痞子似的调戏小姐,在外面私生活糜烂,勾三搭四,竹桃是对他劣迹斑斑的生活不予苟同,但看在小姐非他不可的面上又必须尊敬他。
哎……我可怜的小姐呀!
怎么就看上了个没心没肺的薄情郎了呢!
到了青松苑门口,竹桃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才推开门带着医生进了去。
在医生给于凤至就诊的空隙,千琴带着众人都守候在屋外,留竹桃一人守着于凤至。
一头雾水的季山,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溜走去支会少帅一声,别等到满大院的人就他最后一个知道时,又像上次一样惹怒了大帅。
那后果可不敢想象预测的,不过敢肯定比上次绝对要狠得多。
千琴从季山出现就在留心他的举动,说竹桃刚来府上不懂得他的心思那就罢了,一直跟在张学良身边快要五年了,多少识人绘事也是懂的。
一看季山就是要去给少帅打小道消息的样子,千琴毫不犹豫地拉住了季山的手臂,“你给我留下,这事儿别瞎掺和!我看少夫人这也没多大事儿,你风风火火地去,是要闹得整个府都知道少夫人和少帅因为吵架不合晕倒了吗?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呀!”
千琴用手戳了戳季山的头,一脸嫌弃他不争气的表情。
在千琴的面前,季山都很谦和,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千琴真的很聪明,每件事都考虑周到,这也是为什么少帅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季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千琴,那你说怎么做?”青松苑里的大小事都是千琴过手的,季山更多的是帮忙张学良工作上的事。
这些方面还真是赶不上千琴。
“先等等吧!看看医生待会儿如何说,再做定夺吧。”
里屋的门应声而开,竹桃肿的像核桃的双眼出现在了他们的眼里,一看就是又哭过了。
“千琴姐,你快来看看,这医生要找一个管事人才肯说。小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唔……唔……”
“不哭,不哭,少夫人福大,不会有事的,你和季山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要找管事儿的地步了,事情似乎严重了,超乎了自己的预料,起初最多以为是身子弱而已,压根没往深处想。
这要是被少帅知道了……亦或是瞒着他,都不太好。
送走医生,千琴亲自去给于凤至煎药,季山和竹桃问她时,也只是说了没什么大碍,权衡了轻重,还是决定等少夫人醒来看她意下如何。
毕竟她是当事人。
竹桃和季山也没多想,两个人都忙前忙后地去封住下人的嘴,防止消息泄到四夫人和大帅的耳边。
身子全身乏力,整个人像是灵魂刚刚回体,精神都是恍惚的,头顶的帷幔也模糊不清,于凤至努力闭上眼,再睁开才清明起来。
揉了揉发痛的头,试着回想发生的事。
和锦睿道别回家,被汉卿逼着承认,然后是风尘说看见自己了,再然后汉卿和她走了,走前好像说了禁止自己单独出门……
后面的事就完全没印象了。
他还真是下得了心呀!难道都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辩驳吗?在他的心里难道自己真的连烟花之女都不如吗?
于凤至低头,眼里满是哀伤,心被撕裂了一大道口子。
千琴端着药,静静地看了许久,久到手已经发酸,才打破于凤至的沉思。
“少夫人,你不是第一次晕倒没感觉了吧?”
闪躲开了千琴直视的目光,于凤至平静地开口说:“我身子自小就差,晕倒是常事,不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