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卿的双眼被蒙上了,嘴里被塞进了布条,他能感觉到左右都坐了人,他们的手紧紧地夹着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有动弹的余地。
车子先是平稳地行驶着,后面车子就颠簸起来,十里洋场里没有这样的路,车子已经驶出城外,杨砚卿的淡定让前座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车子里没有人说话,一直到车子停下,杨砚卿被扯下车去,他听到了鸟叫声,还有不远处流水的声音,自己左右仍然有人控制着,他不打算跑,这样的情况不利于自己。
杨砚卿的脑子迅速地运转起来,一为钱,自己是城中最大戏院的老板,这些人绑了自己当肉参,图财;二为仇,自己最近得罪的人不多,数得出来的就是那个打新晋小花旦主意的光头混混,可是这番人下手利落,那个小混混不可能有这样的水准;三为《气运录》,这让杨砚卿兴奋起来,若是为了《气运录》,是谁没有沉住气?
他的身子被推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门关上了,那是一道铁门,关门时的金属撞击声很明显,杨砚卿知道到目的地了,认真地吐嘴里的布条,他一点点地让它在嘴里挪动,最终“扑”地一下吐出来,嘴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略微活动了一下嘴角,发现双手其实是自由的,他立刻扯掉了蒙眼的布条,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唯一通往外面的途径是一道铁门。
摸摸口袋,口袋里的铜板还在,他的手伸进去又马上拿了出来。
屋外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杨老板,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在你的家里找到了一本奇书《气运录》。”
这个声音带有口音,杨砚卿心里一动,并不戳穿,这些人已经闯过自己家的空门,书已经在手,那又如何,那本书只是做旧的复本,里面没有玄机,杨砚卿便觉得轻松起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哦。”
“听说杨老板是风水王杨三年的孙子,我想见识一下杨老板的能耐。”这个声音说完,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个木头制成的东西被扔进来,是孔明锁。
孔明锁是三国时诸葛孔明根据鲁班的发明,结合八卦玄学发明的,不用钉子和绳子,完全靠自身结构的连续支撑,就像一张纸对折一下就能够立起来,简单却不平凡,早期的孔明锁结构比较简单,一般为三根方木,后期越来越复杂,最终形成了六根方木组成的结构,诸葛孔明将八卦五行的原理融合在其中。
“方木六根中间有缺,以缺相軿合,作十字双交。形如军前所用鹿角状,则合而为一。若分开之,不知其诀者颇难軿合。”杨砚卿喃喃念着,手里的孔明锁应声而开:“你们知道我的来历了,就让你们看看也好。”
外面的人将门开了一道缝,杨砚卿将手里的孔明锁扔出去:“你们拿了我的东西。”
“它现在是我们的。”这个声音说道:“我问你,这书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玄机?”
那个声音的主人拿着孔明锁,闷闷不乐,自己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打开,这个小子居然这么快搞定?身边的人强忍住笑,这个声音的主人便用孔明锁砸到他们头上:“笑,笑什么笑!”
就在此时,里面的杨砚卿哈哈大笑:“玄机,什么玄机?这是我爷爷给我的一本书,为的是让我更好地学习风水术数,也是,你们如果不是行家,里面的内容根本看不懂。”
杨砚卿此时想到一点,除了孔令铮与谢七外,没人知道《气运录》在自己手上,这群人为何可以这么肯定地闯进自己家里偷走《气运录》,杨砚卿闭上眼睛,之前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闪过,他突然灵光一闪,他几乎要怒吼出声,想到自己的处境,只能隐忍下去,现在只有希望齐石可以找到自己!
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么快搞定孔明锁,姑且算你过关。”
“不要浪费时间。”杨砚卿冷冷地说道:“要剥要剐,随你们的便。”
外面的人不再应他的话,转而窃窃私语起来,“怎么办?要放了他吗?”
“不行,现在还太早,这小子如果是骗我们呢,回去后要怎么交代?还有,大帅吩咐过,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有点耐心,知道吗?”
“那你还这么大声,不怕里面的人听到吗?”
那人马上闭上嘴巴,一幅一筹莫展的样子:“你们几个,接下来连续拷问,看看这《气运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先去睡一会。”
里面的杨砚卿笑出声来:“大帅,还能有哪个大帅,手下的人真是笨得可以,不过,能够知道我手里有《气运录》,魏士杰啊魏士杰,看来你还留了一手!”
杨砚卿这会儿终于有功夫掏出口袋里的铜钱卜卦,他对自己的安全毫不在意,倒是对孔令铮在云城办的事情关心不已,索性就替孔令铮求个吉凶,看他运势如何。
当卦象一成,杨砚卿的脸往下一沉,难道是好事多磨吗?
孔令铮浑然不知千里之外的杨砚卿被人绑走,他与沈副官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地下的人员正在摸索着一切与地下通道有关的线索,一天一夜过去了,总该有些收获了吧?
绳索一点点扯上来,绳索上挂着的人满身泥,上来后抹一把脸,便摇头:“没有。”
贯穿全城的地下通道,居然找不到星点线索,孔令铮觉得这简直是邪门了,原本兴致勃勃的面色立刻沉下去,沈副官说道:“没道理啊,少爷,那些东瀛人都亲口承认有地下通道的事实,齐石不也这么讲么,情报没错才对,是不是东瀛人知道了风声,毕竟七个人消失了。”
“东瀛人就算听到风声,也不会这么快。”孔令铮说道:“中间才隔了多久?我们是乘飞机过来的,这时候,那只特别行动小组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人死了。”
“少爷的意思是?”
“地下通道还在,只是隐藏得很深。”孔令铮说道:“问题出在它的设计上,找李教授过来。”
李教授的确是教授,但不是水利专家,而是土木结构的专家,他年纪已经不轻了,今年花甲之年,听到孔令铮的疑惑,李教授也有自己的看法:“如果要不容易被发现,一定会深挖,国外曾有人往下掘了九十米建设地下城,我们现在只往下深挖了二十米而已,还有,云城多溶洞,还有独特的土质较软的泥炭土,如果是新建的地下通道,一定会找人专门勘察地势,不然不敢贸然下手打通地下通道,随时会塌陷的。”
孔令铮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教授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不要吞吞吐吐的。”
“华夏的土木专家就那么多,如果真有这么巨大的工程,圈内早传开了。”李教授说道:“但并没有听说过啊,所以我有一个想法,这地下通道是以前就有的,这位魏大帅只是利用了起来,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改造,孔少爷不妨从这一点下手试试。”
孔令铮赞道:“姜还是老的辣。”
“不敢,不敢。”李教授说道:“云城是边陲之地,也是以前战事吃紧的地方,有这种地下通道不足为奇。”
孔令铮心里一动,让沈副官贴耳过去,孔令铮一番交代,沈副官明白过来:“知道了,少爷,我会低调一点的。”
到了天黑的时候,沈副官带着几位老人家来到了他们临时居住的地方,为免引起魏士杰的反感,他们仅在第一天到魏士杰府上打过招呼,孔令铮与沈副官大方出面,并出示了上面的密信,而后就住在租来的民居里,专心研究“地下水利工程”,魏士杰并不放心,说什么要派人跟着,被孔令铮一番严词厉色吓得打消了主意。
魏士杰丢了军火,现在仍不敢妄为,孔令铮的身份他清楚,只有暂时憋住一口气,着人暗中关注,不敢明着作对。
沈副官以了解城中历史为名请来了城中年纪最长的几位老人家,孔令铮看着这四位老人,他们年纪最大的已经八十多岁,年纪最轻的也有六十六岁,但都还算硬朗,耳聪目明。
“我请几位来只想打听一件事情,以前战事吃紧的时候,云城可曾经建筑过地下工事?”孔令铮说道:“我听说其中有一位以前主管城中山志,可曾看到过类似的记录?”
那位最年轻的正好是管理过县志的人,他的眼神里露出惊恐的神色:“有是有,可是,问这个做什么,那可是不详之事啊。”
“不详?”孔令铮立刻来了兴趣:“怎么个说法?”
“云城自古以来出了不少云城王。”这老人说道:“各朝各代均有人受此封号,有时也把主政云城之人称用云城王,比如现在的魏大帅,老百姓们也这么称呼他,在云城的历史上,最有盛名的一位云城王叫皮罗阁。”
最年长的那位长者此时终于开口:“皮罗阁是南诏古国的国王,他死后,无人知道他埋葬在哪里,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前曾经在云城的地下修建过地下城。”
这正是孔令铮最想听到的内容,他立刻追问道:“就在此城中?”
“就在此城。”老者说道:“南诏在历史上只存活了一百六十五年,但是南诏是云城史上最活跃的时期,南诏国敢与当时的大唐对抗甚至结盟,与南诏国信鬼尚巫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