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慢面上就一变,就想反驳她,被她止住了话头,“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有的时候,仇恨这个东西,你若放下了,真的也就放了呀。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样,与其说是在折磨他,不如说是在折磨你自己?何苦来着?”
“经了这样多的事,难道你还没看开?多少次从鬼门关外走回来?连我都看得开了。有什么能比得过可以跟自己爱的人,衣食无忧的过日子?”
沈云慢脸上就苦笑了一下,喃喃道,“你不懂。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至少眼下是过不了的。”
“日子总能叫你得了的。”她说,“别到哪天银城毁了、人没了,你就后悔了。”
她一惊,抬眸望着她,斩钉截铁,“不会!不可能!”
玛丽亚就点点头,站起身道,“我和霞芝已经去探望过了。你若是当真牵挂他,就去看看他。”
一边就往外走,沈云慢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问,“他,伤得重不重。”
“伤得重不重,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玛丽亚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若是去,现在就去,我们俩等你回来吃中午饭。”
就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房中呆坐了良久,她看着这早夏的光,早夏的风,早夏的叶,只觉整个世界寂静得不像样子,猛的就站了起来,随手抓过一只手包,就下了楼。
还同江妈说了一声,“我出去有点事。”
霞芝与玛丽亚两个,就相视一笑,而沈云慢那边已经就行到了外头,招了一辆黄包车,往瞿公馆而来。待到了瞿公馆,瞿家的仆人见是她,极是熟络的,就将她迎了进去,她低着头,问那人,“瞿先生他,伤得重不重?”
“伤得可重了。”那仆人道,“身上前前后后,全是伤口,衣服都叫鞭子抽烂了,粘在肉里面,捏都捏不出来,医生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干净的,昨天晚上又发起了高烧,眼下是才退的烧,睡着了……”
她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紧,“医生怎么说的?有多严重?多久能好?”
“那至少得要半个月看能不能好。”仆人道。
沈云慢还待说话,就听到楼上有个女人问,“谁来了?”
她抬起头,就对上了蒋含烟的眼,那双眼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就满含了怒火,踏着高根鞋,几步就从楼上冲上来,二话不说,迎面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
她对沈云慢的恨意又岂是这一日两日,已然是成了多年宿怨,是埋在她心窝窝里的一根刺。因而她卯足了尽,使了一身的力气,朝她打过来,她手上戴了一个极厚重的金镯子,甩过来的时候,磕到了沈云慢的牙。
只听得“咚”的一声,沈云慢就叫她打得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当即脸颊就肿了起来,她只觉口中血腥味颇浓,扑的一声,拿手帕一捂,颤抖着手,再松开手帕一看,竟是一片腥红,牙齿都叫她磕出血来了。
她又是惊,又是痛,从地上爬起来,正欲说话,蒋含烟已经又一个耳光扇过来,她一个站立不稳,又摔到了地上,沈云慢大怒,二话不说,爬起来就欲朝她冲过去。
“给我抓住她!”蒋含烟一声大喝。
瞿公馆里的两个佣人就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手臂。
她气得不能自已,喘着粗气怒骂,“你疯了你吗?!”
“我疯了?!”蒋含烟双眼通红,如同一只女鬼,一步步朝她靠近,咬牙切齿,“我是疯了!我恨不得今天就在这打死你!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沈云慢见她神色俱厉,不由得就吓了一跳,双腿不由自主的就朝后退了一步,“我做了什么,你这样恨我!”
“你做了什么?”蒋含烟道,“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警告过你。我叫你离南乔远点!”她一双眼瞪得溜圆,“南乔是我的丈夫,我才是她名媒正娶的妻子!你一个九重天出来的娼子,你有什么资格得他的喜欢!你有什么资格得他!我的丈夫,拼命一样的守护?你凭什么!沈云慢,你说!你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