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慢被瞿南乔一带入水中,已是心知不妙。下意识的闭着气,怒气冲冲将她瞪着,南乔哥却是面对笑意只将她来瞧。
她就双手双腿并用,想要争脱他的禁固,耐何她在地上斗不过他,更何况还是在水中。挣了几下,只觉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消失,嘴一张,便吞进了一大口的水,他似有察觉,那笑意竟然更深了,她尚未反映过来,他的一张脸就凑了近来,嘴贴上她的嘴,她大惊失色,一张脸在水中被憋得紫红,想要去躲开他的唇,耐何头被他的一只手搂着,力道极大,仍是被他得偿所愿,舌尖一点点撬开了她紧闭的双唇,她大惊之感,感受到一点点的气息从他的嘴里传了过来,顿时整个人就愣在那里。
他见她傻在那里,亦是急了起来,一只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她方回过神来,他的舌便已经游了进来,她大惊,又想开推他,却是哪里还使得上半分的力气,心道原来从一开始,竟是又着了他的道了,这冤孽,难道是如何躲也躲不过了?
眼角便有一丝晶莹缓缓流了下来,他在水中定定望着她,似有感应一般,忙松开了她的嘴,脸上露出一股悲伤的神色,一把将她紧紧搂着。她已是再无挣扎的力气,靠在他怀里,任由他踩着水,将自己带出了这白茫茫的水中世间,扑的一声,出现在水上四人的眼前。
一出了水,几个人都惊了一跳,呼喝一声,“云慢。”
只见云慢如同虚脱了,整个人趴在他肩头,一身不吭的,被瞿南乔搂着,游到了小舟旁,霞芝在舟上帮忙,总算是将她弄上了舟,上了舟,她也仍是一动不动,就那样躺在舟上,湖上的风一层层吹过来,只吹得她浑身哆嗦不止,霞芝在这边手忙脚乱,接过那边玛丽亚丢过来的一条替沈云汀擦汗的手巾,替她擦尽了头上脸上的水,再去擦她的身上,一摸,只觉她浑身冰凉,那身上,已是一层层起了数不尽的鸡皮疙瘩,呀的一声惊叫道,“云慢,你是不是不很冷啊。”
沈云慢却仍只是躺在舟上,一声也吭,彼时瞿南乔整个人尚还呆在水中,听到她的喊声,顿觉不妙,忙就从水里爬了上来,俯下身,想要去看她,这一看不打紧,一看便吓了一跳,只觉她侧身躺在那里,整个人卷缩成一团,已经被霞芝擦干净的脸上,泪水汩汩从眼里流出来,只叫他心里一阵紧一阵的疼起来,“云慢,云慢,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霞芝朝他怒喝一声,大骂道,“你明知道她身体才刚好,你就这样把她弄到水里去,你是不是想她死啊你!”
他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抖着手去搂她,那声音轻柔得似一阵风,“云慢,云慢……”
那边舟上的沈云汀显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忘了哭,倒是玛丽亚在那里叫,“还磨蹭什么,赶紧划船上岸呐!”
霞芝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去划浆,瞿南乔亦反应过,想要去夺那浆,边道,“你过去,我来划。”
霞芝其人,往日心情平顺时倒是个好脾气的,若是这脾气上来了,那是管你天皇老子都不管用的,眼见着沈云慢庵庵一息的模样,哪里还能有个好心情,竟然当场恶从心中气,眼看着瞿南乔朝自己这头移过来,竟是飞起一脚,一把便踢在他腹上,边还大叫道,“你给我下去吧你!”
这一脚踢得倒也并不十分重,只是在这狭窄的小舟之中,原本便要极是小心翼翼,如今他挨了这一脚,“哎哎”叫了两声,随着那小舟左右摇晃,脚下不稳,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个翻身就又翻回那碧波荡漾里去了。
霞芝这才仰天开口哈哈笑了两声,当下也不多话,奋力划浆,这小舟便顺波而去,疾速的划到了岸边。
她瘦成这般模样,划船倒是一把好手。
她划出老远,这边的玛丽亚还在划着船打圈呢,沈云汀坐在船头,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舟沿,急得一边哭一边大喊,“玛丽亚阿姨,你在干什么呀?姐姐都走了啊,哇哇,呜呜……”
玛丽亚顿时急出一头冷汗,急喊道,“哎云汀,你,你别哭啊。”又高声叫道,“霞芝你慢一点呐,先脱件衣服给云慢盖上呐……”
那边厢瞿南乔已经爬上了生子所在的小舟,那生子看着这一幕幕,已然是捂着肚子笑得崴倒在小舟之中,“哎哟,哎哟,南哥,玛丽亚,哎哎哎哟,笑死我了,笑死我啦……”
瞿南乔彼时正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笑,他笑得够了,这才握着那浆,开始划,被瞿南乔一把夺过了,依旧冷冷看着他,“自己滚下去,省得我亲自动手。”
生子的那原本强憋着笑意的脸这才僵住了,吞吞吐吐道,“南,南哥,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瞿南乔一边甩开手臂划浆,一边道,“你下不下去,你再不下去我可来了啊。”
“南哥别闹了。”生子道。
“你下不下,”瞿南乔就将手中的浆高高举起,只叫生子的脸都绿了,“好好好,我下,我下。”
边说,边就顺着那舟沿,一双眼睛直愣愣的望着他,缓缓的滑进了水里,入了水,还扑腾了两下,又哈哈笑起来,“这下子你解气了吧。”
瞿南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霞芝的船都已经靠了岸,没好气的道,“还不快点给我滚上来。”
生子就哈哈哈的,从水里一个翻身,翻到了舟上来,瞿南乔的脸上这才浮起一个笑,甩开臂膀划起船来,那边玛丽亚总处算找到了诀窍所在,正缓缓往前划去,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没好气的回过头喝斥,“我看你们两个可是真疯了,还不快点,待会你们慢小姐要是叫医院查出脑子进水,又睡个十天半月的,你就又哭去吧你。”
瞿南乔身子一抖,吓得几乎将手中的浆都掉进水中去了,哪里还敢多言一句,手臂极摆,总算回到了岸边,一把搂起沈云慢,就上了停在远处的车,风驰电擎的,往医院而去。
待又送到兴义医院,一边走一边大喊,“叫你们院长来。沈小姐又生病了。”
这院长还是上次那位在九重天里碰到的挪威人,因是对沈云慢颇有好感,一听到是她,风风火火的便赶到病房,一番检查下来,已是怒不可遏,操着一口非正经银城话骂道,“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水里的?她才好了多久,本来她的大脑就受了伤,又失忆了,没有好全,你们竟然还让她掉进水里,她若是大脑进水,岂不是又要加重病情?!”
想想瞿二爷平日里在大码头上,向来都是横着走的角色,谁知道竟叫一个医生骂得抬不起头来,一边被他骂,一边急得眼泪都又要出来了,“你说她脑袋进水了?”
挪威医生见他态度诚肯,倒也不忍再骂,只是将头一偏,哽着脖子,冷冷道,“没有。”
“你这洋鬼子。”却是一旁的生子耐不住性子,怒骂不止,“没有就没有,你说她脑子进水,你这不是咒她嘛你。”
挪威医生依旧哽着脖子,冷哼一声,“我是假设。”
“有你这么假设的么你。”生子还待说,被瞿南乔一把喝住了,“生子闭嘴。”
生子果然就闭上了嘴,瞪着那挪威医生。
“那她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事?”瞿南乔问道。
“她没事。”挪威医生依旧哽着脖子,“就是受了惊,休息一下就好了。等她醒来再检查一下,如果没事就不用住院了。”
又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你们一身湿渌渌的,现在天气还这样冷,你们快点去换身衣服,再好好做个检查,小心生病!”他言罢,哼一声,哽着脖子便走了。
“谢谢医生。”瞿南乔道。
“个死洋鬼子。”生子看着他的背影喋喋不休,“哽着个脖子会死是吧……叫你看个病,这么多废话,下次再废话,小心老子揍你……”
“你要是再废话,小心我揍你。”立在沈云慢床边的霞芝说道。
生子就看了她一眼,见她背对着自己,一身浅绿的旗袍衬得她身段婀娜,正细心的看着病床上的沈云慢,就嘿的笑了一声,听到瞿南乔亦在一旁道,“你再吵吵,我把你丢出去。”
生子就又笑了一声,当真便不说话了,看着瞿南乔行至沈云慢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在她额上轻轻抚了一抚,也不说话,只含情脉脉将她来看着。
“你回去换衣服吧。”玛丽亚说。
瞿南乔充耳未闻,反是轻轻抓着沈云慢的手,放到唇边。玛丽亚就冲上去,一把将沈云慢的手给夺了过来,“我说瞿二爷,你就回去吧。”
他这才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玛丽亚,“等她醒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