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漫画的特征
什么是漫画
常听人说,我不会画漫画,但我会看。这里所说的看就是欣赏。其实会看谈何容易,即使多年从事漫画创作的人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会欣赏漫画。这正像一个会拉琴的人不一定会理解交响乐一样。欣赏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需要我们不断地去学习、去探讨。要学会欣赏漫画,就先要弄清漫画究竟是什么。
《辞海》中称:漫画是一种具有强烈的讽刺性或幽默性的绘画。
已故老漫画家丰子恺先生对漫画下的定义是:漫画是简笔而注重意义的一种绘画。形式大都夸张,只要不为无聊的笔墨游戏,而含有一点人生的意味,都可以称为漫画的。
鲁迅先生也谈过漫画。他在《漫谈漫画》一文中指出:漫画要使人一目了然,所以那最普通的方法是“夸张”,但又不是胡闹。
当代著名漫画家方成认为:漫画以其独特的方式反映生活,它经常采取大幅度夸张手法突出事物的特点,暴露事物的矛盾,因而鲜明地,也直截了当地表达作者的思想观点,成为具有广泛群众性的艺术和舆论工具。
虽然对漫画说法不一,但使用夸张、变形、比喻手法来达到讽刺与幽默的目的,是漫画的根本特性则是无疑的。
(第二节)漫画的种类
漫画的表现形式有单幅的,有连环的,有成组的,有系列的,有插图式的,也有速写式的。从反映的内容来看,有歌颂漫画,有讽刺漫画,有幽默画,有报道漫画,还有抒情漫画,科学漫画,肖像漫画等。
歌颂漫画
顾名思义,歌颂漫画就是歌颂先进事物、歌颂人类一切美好事物的漫画。歌颂漫画为我国各个时期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宣传起了很好的配合作用,产生了许多令人难忘的佳作。歌颂漫画一定要真实可信,胡吹乱捧是它的大忌。那样的漫画群众是厌恶的。这方面我们是有教训的,1958年大跃进时满街满墙的浮夸漫画不是记忆犹新吗?
讽刺漫画
讽刺漫画是漫画的主力军,因为漫画的基本特征就是讽刺与幽默。讽刺揭露世界上各种丑恶的现象,批评错误、愚蠢的思想行为,就是它的功能。讽刺画分为国际政治讽刺画和人民内部讽刺画,我国的讽刺画大部分是内部讽刺画,因为它和我们贴得最近,时时可把我们身边的事情反映出来。讽刺画的立论一定要正确,一定要切中时弊,更要符合政策。如果讽刺不当,就会使我们的思想混乱,适得其反。
幽默漫画
幽默漫画是近年来颇受读者喜爱的画种,由于种种原因,过去我们的漫画园地里少有幽默画,可能因为它没有明确的讽刺指向,易引起人们的各种猜测,致使它与我们无缘。在改革开放的和风细雨中,它发芽、抽枝、长叶、开花,终于茂盛起来了。
幽默画是以幽默风趣为主要内容,甚至除了幽默别无其他用意的一种漫画。近年来报纸杂志上大量引进了国外的幽默画,使我们大开了眼界,对幽默画有了长足的认识。这也说明幽默作品需要适宜的环境和条件,才能产生、传播、发展。
幽默来自生活,并为生活增添色彩和活力。它有益于人民身心健康,有利于文化素质的提高,有利于人际关系和社会风气的改善,有助于精神文明的建设。人们的生活永远离不了幽默。
报道漫画
报道漫画是漫画家常用的一种特殊形式,非常适合在报纸上发表。许多风俗漫画、旅行漫画、速写漫画、通讯漫画都属于报道漫画范畴。报道漫画的内容大都是歌颂性的,它以迅速、生动、通俗有趣的手法及时报道当地的新人新事新风,起到了文字、摄影所不能替代的作用。
报道漫画的特点就是画面要配以幽默精炼的文字说明,这文字即是点睛之笔。如果文字只起到说明的作用,就失去了漫画的特有情趣。所以报道漫画的文字说明大有学问,可以说关系到画的成败。要想提高报道漫画的质量,就要在文字的幽默俏皮上下工夫。
科学漫画
科学漫画就是寓科学于漫画之中的漫画。科学漫画同其他漫画一样,需要奇巧的构思。只有科学知识不行。因为科学漫画毕竟是漫画,它必须具备漫画的一切特征。当然,作者必须具备一定的科学知识,否则谈不上创作科学漫画。科学漫画在我国还是一个新兴的画种,画这种画的作者尚不多。缪印堂先生是大力提倡画科学漫画的漫画家,他本人是画科学漫画的高手。缪先生认为:“漫画是智慧的艺术,漫画作者应是智者。”从缪先生创作科学漫画的经验来看,就是要坚持多看书,不断用知识丰富头脑,不断进行理论上的提高。做到科学内容与漫画艺术特点很好的结合。科学漫画是一个有广阔天地的画种,需要我们去开拓、去探索。
肖像漫画
现在肖像漫画在我国报刊上日渐增多,但也面临一个欣赏习惯的问题。无意中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日本电影演员高仓健的漫画像,当即被吸引住。此画构思与绘画颇精彩,可谓漫画肖像中之精品。
高仓健是我国观众熟悉和喜爱的电影明星,在银幕上素以冷峻著称。漫画作者抓住其本质,以高超的夸张概括手法,在变中造出一副笑容可掬的形象,引起人们视觉感官的兴奋,使观者似乎对高仓健有了更新更深的认识和了解。这种艺术效果是其他画种所无法取代的,它令人信服地赢得了各种性格的观众。有的同志误以为凡漫画必都讽刺,凡夸张必都诬蔑。这种习惯认识若不更新,那我们的眼光就太狭窄,太少见多怪。在肖像漫画艺术上也必然会使我们与世界各国拉大距离,我们也就很难涌现出画漫画肖像的高手了。
实际上,我国人民很早就有欣赏漫画肖像的水平和习惯,京剧脸谱不是人人都爱看的吗?用这样夸张的手法塑造心目中的各类人物肖像,不正是人民群众的创造吗?
漫画家方成同志说过,漫画艺术,同其他艺术一样,是一门没有相当功力很难达到一定高度的艺术。像高仓健这幅漫画像,若作者没有深厚的写实基础和变形夸张的概括能力是无论如何画不出来的。
随着两个文明建设的发展,人们是会越来越喜欢肖像漫画这种艺术形式的,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把自己的漫画挂在墙上供人欣赏的。
抒情漫画
抒情漫画是引人深思的充满诗意的漫画,画这类画的人不多,可见有一定的难度。丰子恺先生是画抒情漫画的先行者。丰先生的漫画大都是描写三、四十年代我们陌生的生活,但却能使你产生共鸣。有时好像身临其境,参与其中,给你无限的遐想。平时我们看到的漫画,大都是讽刺画或幽默画。画法多用变形、夸张和比喻。人们自然把这看做是漫画的基本特征。而丰先生的漫画题材都取自极平常的现实社会生活。这种往往不为人们所注意的生活经丰先生提炼、简笔勾画,加上富于文学素养的画题,使人觉着有理有趣,发人深思,远远超出画面所描绘的部分,真是一种独创的形式风格。
这也正如丰先生所认为的:漫画是注重意义而有象征、讽刺记述之用的、用简笔画而夸张地描写的一种绘画。故漫画是含有大量的文学性质的一种绘画,漫画是介于绘画与文学之间的一种艺术。尤其他所说的“最喜小中能见大,还求弦外有余音”,更是把漫画的功能内涵说得淋漓尽致。他的大量作品正是体现出这一特色。
丰先生的画以诗句为题的很多。像《卧看牵牛织女星》《人散去,一钩新月天如水》《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等都是体现诗境的佳作。还有一些充满情感哲理的作品更是令人难忘。像《惜别》画面上只画了一只显示时间的座钟和一只“流泪”的蜡烛,以旧式的窗格为背景,很耐人寻味。再如《留春》画面是一张蜘蛛网,网上粘了数枚花瓣,喻示着人们不愿美好的春天匆匆而去的珍惜之情。真是简练的笔墨,深邃的心意。
丰先生笔下儿童形象可谓最多了。以淳朴的童心,细致的体察创作了一幅幅动人的画面。像《创作与鉴赏》,画面上一个顽童正在墙上“作画”,而他的伙伴猫咪在旁边注目观看,真是猫儿无心,人有心……而《十二岁与五岁》则描写了小姐姐精心照料弟弟的感人情景,让人想的很远。还有《取苹果》《布施》《埋伏》等都写出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心灵和富于幻想的生活天地。
每当欣赏丰先生的漫画都会深深地感到,优秀作品不仅感动人于当时,还使人长久不忘。联想到现在很多漫画作品千人一面的人物形象,公式化的比拟,过目即忘的内容,使我们愈加珍视丰先生留给我们这份宝贵的遗产。
(第三节)漫画的表现方法
夸张
夸张是漫画最重要的表现手法,它能突出事物的本质特点,使形象更鲜明。漫画主要是形象和内容两个方面进行夸张。形象上的夸张我们比较好理解:根据内容需要,可以把人画成高大的巨人、矮小的侏儒,可以增减人的五官、拉长或缩小人的四肢,完全不受人体比例的限制。内容上的夸张主要是在数量上、质量上、心理上等方面做文章。但夸张一定要有依据,不是漫无边际地胡来。
华君武的漫画《决心》就是运用夸张手法表现的一幅精彩之作。
这是一幅连环漫画:一位“烟鬼”下决心要戒烟,当他发誓后,毫不犹豫地将烟斗扔出窗外,可见其己付诸于行动了。但刚将烟斗扔出去,却又反悔了,于是立即冲出房间,飞奔下楼,将尚未落地的烟斗接住了。这最后一幅画是夸张到了极点。对“烟鬼”后悔之心的描写达到了出神入化境地,“烟鬼”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于烟斗落地的速度,但他居然接住了烟斗。这就是夸张。这样的夸张才能深刻的揭示戒烟者想戒烟又戒不了的矛盾。使我们既感意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生活中“戒”了几十次乃至上百次烟的大有人在。连环漫画讲究突变。这组画的精彩之处就在于看了前三幅,一般想不到第四幅是如何结局的。如果看了前面就猜到结尾,那就是平铺直叙、寡而无味了。也就说明没有运用好夸张这一表现手法。
比喻
比喻是漫画常用的手法。
在生活中我们都有这样的体会,许多道理不好讲,但打个比方,就容易懂了。漫画最善用此道。它把许多抽象的道理,通过比喻变得浅显易懂。古今中外一切人与事、民情风俗、成语、诗词、小说典故、电影、戏剧、音乐、体育、杂技等等,都可以作为漫画比喻的素材。
比喻一定要贴切,要二者的相似点突出,才能易被人们接受。如果比喻不恰当,不但让人看不懂、而且还容易使人漫无边际的猜测,造成思想上的混乱,尤其是讽刺画,一定要注意区分是敌我矛盾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人民内部的矛盾,批评应是善意的,以理服人,这样才能使被批评者乐于接受。
在我初学漫画时,曾用比喻手法画了一幅名为《走“丝”》的漫画。用了在杂技中常见的走钢丝来比喻。又用了杂技场中的安全网来比喻法律之网,以说明犯法的人将会落入法网。这里就有了一个比喻不当的问题,杂技场上的网对是杂技演员一种保护设施,这种比喻就是没有弄清楚事物的关系。比喻的目的是让人通过具体事物弄懂所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比喻贴切否,就决定了这幅画的成败。
漫画的欣赏不是靠直说,而是靠你去琢磨。喻体一定是大家都熟悉的事物,如果喻体本身很冷僻,人们就很难理解和接受了。
含蓄
含蓄就是隐而不露,不让人一眼即明,而是通过曲折委婉的方法来表现,给人以充分想象的余地,耐人寻味。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有这样一个笑话:罗斯福、丘吉尔、希特勒一起到上帝那里,上帝站起来欢迎罗斯福和丘吉尔,唯独见了希特勒不站起来,为什么呢?上帝说:“我不能站起来,我站起来他该坐下了。”这就是用含蓄的手法把希特勒的野心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很俏皮的艺术手法,漫画常用这种手法来表现事物以达到含蓄的目的。
比如漫画《立此存照》,画是一人站在“为人民服务”的标牌前面,在一本正经的留个影,粗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细一看,发现此人站在“为人民服务”的“人民”两字前面,也就是遮住了“人民”两字,画面上变成了为“我”服务,加上此人那种自负而旁无他人的表情,使我们完全领悟了画的本意,一个一切“为我服务”的自私自利的形象,活脱脱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这就是意在画外的含蓄手法。
再如漫画《蝴蝶与苍蝇》,画面上是一个女人头像,美丽的蝴蝶很巧妙地组成了眼睛、眉毛和鼻子,而嘴的位置是一个苍蝇,初看使人一愣,但进而一琢磨,恍然大悟,这不正是一位外表美丽,穿戴时髦而满口脏话者的写照吗?
如果直接画一位打扮漂亮的人正张口骂人的画面,意思是清楚了,但余味全无,漫画所特有的含蓄就没有了。
含蓄的漫画值得人品味再三,反复琢磨,会使人似乎看到很多事情,有的已经发生,有的就要发生。如果把什么内容都放在画面上,看完之后就没有什么可回味的了。
我们的许多漫画就是过于直,缺少含蓄。
运用含蓄手法一定要贴切,要让人看懂,如果“高深莫测”,读者就会莫明其妙了,这样的“含蓄”就失去了意义,就不能起到漫画所要起到的作用了。
矛盾
一切事物都在矛盾之中。相声大师侯宝林曾这样说过:“什么是相声,相声就是矛盾。”这足以说明了矛盾与笑的艺术是联系极为密切的。
在中国古代寓言中,“自相矛盾”就是典型的例子。
把自相矛盾的事物集中在一个画面上,自己揭露自己,既幽默又能产生强烈的讽刺。
一个秃子在卖祖传“生发灵”;一个拼命吸烟的人在写一篇文章,题目是《论吸烟的害处》;卫生先进的奖状上爬满了苍蝇;某乡领导坐着超豪华轿车去请求扶贫款……这些都是自己否定自己、自己揭露自己的矛盾画面。
它们揭露了事物的本质,发人深思。
运用矛盾手法的成败在于矛盾是否集中。如果乡领导不是坐着豪华轿车去请求扶贫款,卖生发灵的不是秃头,写吸烟害处者自己并不吸烟,那作品就索然无味了,因为矛盾没有了,即没了冲突,也就失去了趣味。
有的画中的矛盾用得很隐蔽就显得更巧。像这幅画,一个巫婆给别人的孩子看病,在大显“神灵”。突然有人告诉她,她的孩子也病了,急得她赶忙抱自己的孩子上医院。这里的矛盾就不是特别的明显,但显得含蓄。还有一幅画,一个算卦的“小神仙”,扬言自己能卜人间一切事,正在口若悬河骗人之际,被突来的警察抓住。这也是用得很巧妙的一个矛盾手法。运用矛盾,不但要有矛盾,还要使矛盾集中。更要使矛盾集中得巧妙。
误会
误会不仅是漫画的常用手法,许多喜剧、相声里也都用误会达到幽默的效果。
有这样一组连环漫画。一个犯人在狱中服刑。他把牢房中窗户上的铁条用力扭下来,然后做了个衣服挂,晚上睡觉时用来挂衣服。这中间就使读者产生一个误会。
因为犯人扭断窗户上的铁条,按常规想,一定是要越狱逃跑,这里却不是,犯人反而打算老老实实在这里过上有规律的生活。前后反差很大,使人感到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