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九年寒冬发生的海原大地震,山崩地裂,房倒窑塌,黄尘蔽天,瘟疫弥漫,给震区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惨重的损失。灾难发生后,当时的北洋政府没有及时采取有效的救灾措施,致使灾区幸存百姓呼救无门,孤苦无助,天地浩劫,雪上加霜。灾难之深重,惨绝人寰。
赈灾救济
1920年大地震造成海原县政府全毁,县长钟某的妻与儿子均遇难,钟某如中疯魔;隆德县知事邓某的妻子与女儿遇难;政府官吏间有伤亡,其尤重者停止政务。极震区地方政府震后一段时间基本瘫痪。大地震发生后,又遭狂风大雪,余震不止,险象环生。幸存灾民,伤病缠身,啼饥号寒。县衙自身不保,省政府不知所措,北洋政府更是置若罔闻,没有任何抗震救灾行动。
1921年1月10日(震后第25天),甘肃省长、督军张广建和议长王世相代表全体官吏绅民向全国通电,呼吁中央政府和社会各界紧急援助。甘肃成立筹赈公所,专事集募。可执政的北洋军阀忙于内战,面对大难浩劫竟然态度冷漠,无动于衷,仅以总统徐世昌之名捐大洋l万元了事。因无及时有力的救灾措施,灾民呼天不应,呼地不灵,冻馁、疫病、火灾继至,灾情进一步加大。2月24日(震后第70天),甘肃旅京人员和学生在《中国民报》上发表文章要求政府救济,并抨击当时的中央政府:“甘肃为国家征出租税之地方,甘肃人民即为国家负担义务之分子,今遭此亘古以来之浩劫,竟不能邀并顾兼,筹之余惠。既拂舆情,亦非人道。”“甘肃此次劫灾,因地方邮电交通不便,平日在外游客经商之罕稀,遂使弥天劫尘不成空气,而责任当局,亦不关心,莽莽七十余州县,统一地图上无颜色,蚩蚩九百万人民,于共和国之内,为孤孽饮痛而无泪可挥。……”是年,旅京甘肃同乡会组织了甘肃赈灾救济会,该会成立后,制定了简章、办事规则,向社会各界发出哀告书,并向军政要人黎元洪、曹锟、张作霖等84人呼吁慨施捐助;发往全国各地募捐函件390件、电报210件,反馈信100件、电报20余件,收到16个省150余县、军队和500余人的捐款大洋仅3.1万元,国库券15元,有利国库券22元,京钱168串;日本山口高等商业专科学校捐助日币8元53钱(合大洋6元5角5分),美国纽约学生中国救济甘肃赈灾会捐募大洋328.11元。
大地震发生后,国际赈灾救济会曾派员到灾区实地调查,表示准备救济。而全国急赈款大会所筹款项,因国际统一救灾会将款项抽走,以致救灾未能开展。华洋救济会以工代赈,疏通了会宁、海原、固原、静宁境内淤塞的河流,解除地方水灾。民间募捐救灾组织主要有北京的王少鲁“陇右公赈会”、柴东生“震灾救济会”、李浚潭“赈款经理处”,上海“甘人公立之救济会公赈会震灾奖券局”,旅京甘肃同乡会组织的甘肃赈灾救济会,日本的“同乡会”等。其中,日本的“同乡会”等民间自发募捐组织即电函甘肃省长陈訚,推荐刘尔炘(兰州五泉山人)主持赈务。随后,刘便以绅士名义在兰州建立“震灾筹赈处”,并邀王竹民、李兴伯相助,专司救灾之事,并与署省长陈致电北洋政府,旅京甘肃赈灾救济会,筹集赈款,救济灾民。撤销原设在兰州的“筹赈公所”,其赈务统归该处管理。省署方成立的“筹赈公所”,以省垣纸币和制作粗糙的铜币推行于各灾区,诸多滞凝,而掌甘政者恰逢新旧代更,致使救灾工作颇为艰难。
至1923年4月,“震灾筹赈处”收到国内外捐银30余万两。甘肃全省统捐烟酒均加收一成赈捐,通过北京、上海等地经办义赈奖券,收银30万两,铸造银币,分拨海原、固原、静宁等10县急赈。海原县得兰平现银4185两,兰平票银1000两,杯水车薪,且为时已晚。其中,用于海原地震救灾的兰平现银占捐款总额的一半,而其余多半用于次年甘肃雹灾县及创设“丰黎社仓”等活动。
抗灾自救
一、刨挖自救
海原山大沟深,百姓大多居住在崖窑或箍窑内,强烈地震使土窑瞬间倒塌。寒冬黑夜,一时难以找到工具,惊慌失措的幸存者只能徒手竭力刨挖。参与抢救的人或来自一个家庭,或来自一个家族,或来自一个村庄。来不及掩埋遇难亲人的尸体,活着的人自发地组织起来,齐心协力搜救庄间邻里被埋乡亲。仅靠一双手的连挖带刨,许多被埋在土石砖瓦下的老弱伤残者得以脱险。震后有逃难者路过那些全村覆没的地方,听到塌窑里传出幼儿的啼哭声或大人的呻吟,亦是奋不顾身,冒着余震的危险,掏挖一息尚存的伤员。
但那些遭遇山体大滑坡的人家,徒手刨挖已是无能为力,以致震后数年人们掏开深厚的黄土,在残存的窑壁上还能看到当时被埋者用手刨挖过的血痕。
震后月余,一支商队路过海原极震区时,隐约听到一阵阵如泣如诉、悲苦凄惨的胡琴声。商客们寻声觅去,发现琴声竟来自一孔震塌了的崖窑内。大家急忙动手挖开塌土,救出了一位蓬头垢面的幸存者。原来这家的窑门被掩埋后,此人被封堵在窑里,仅靠半罐酸菜维持生命。用胡琴求救,一时传为奇迹。
在大地震过去的几十年间,有些居住窑洞的山民,至今还保留着在门后放一把铁锨以防不测的习俗。
二、吼嚄救援
当大地震轰然而至,倒塌之声骇人听闻。在恐怖凝固的一瞬间,人们这才意识到——地摇了!嘈杂混乱中,有人喊道:“山走了!”有人喊道:“地牛翻身了!地龙摆尾了!”有人喊道:“天要收人了!”而有经验的老年人则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过了!过了!”在女人孩子的号哭声中,幸存者听到的更是那些勇敢的男人们坚强有力的吼叫嚄喊,声震荒野,响彻云霄。在余震不断的黑暗寒冷的冬夜,这种大吼大嚄之声,不但给自己和别人壮胆,也给了伤残者和被埋者活下去的信心与温暖。
没有油灯蜡烛的照明,没有豪言壮语的鼓动,在黑风呼啸、黄尘弥漫的夜晚,是男人们略带哭腔的吼嚄之声,把幸存者召唤聚集在一起。互相慰藉,互相鼓劲,了解各家各户的伤亡情况,一边安顿老弱伤残者紧急避难,一边组织年轻力壮者抢救被埋人员。
三、联合搜救
民国九年的海原,人口稀少,居民分散。因山大沟深,交通闭塞,大地震发生后,加之官府漠视而无任何官方救援行动。当时全县仅有十二三万人,震后粗略统计有七万多人死亡,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十九,即十人中约有六人遇难。残垣断壁,瓦砾土块,有的全家被埋,有的仅剩孤男寡女或老弱病残,他们无力抢救亲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中,有人认为是世界末日到了,在劫难逃。但大多数老百姓没有等待,面对险象环生,不顾危难重重,他们或以家族为单位,或以村落为单位,把幸存者组织起来,联合搜救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人。东沟西岔,南山北梁,尤其是远离本村的吊庄,大家相约前行,也要探个究竟。
四、休戚与共
农历十一月初七夜,黄土高原上的海原天寒地冻,大地震摧毁了一切。居民赖以生存的土窑悉数倒塌,少量的土木结构的房屋亦是东倒西歪,且多被炕洞里的粪火引燃烧毁。当时统计倒塌房屋窑洞五万余间(孔),极震区的海原人民无家可归,饥寒交迫。在特大灾难面前,总有置生死于度外的大无畏者。幸存者相互呼唤着聚集在一起,临时组成一个小团体。大家同呼吸共命运,分工协作,齐心抗震。有的在废墟下收拾柴草,有的在塌炕中寻取烟火,有的靠打火镰引燃火星。一堆堆燃烧的柴火使那些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弱病残者感受到了温暖,也看到了活命求生的希望。
余震持续动荡,地面不断开合,死里逃生的人站立不稳,匍匐在地。有些地方的灾民找来椽棒,捆绑成方格椽笆子,让老人儿童及伤病者坐在上面,以防掉入地穴中。
震后相传,在海原干盐池和固原三营至黑城古道上,几十峰骆驼组成的商队瞬时陷入地震裂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